白舒看著白，就仿佛看見了世間最純凈的東西，也仿佛看見了世間最恐怖的東西，因為在千載悠悠的歲月中，她有著無人能及的境界，偏偏她又完沒有善惡是非的觀念，如果她出世之后就遇到了孟宗之流，那天下還有安穩可言？

    好在白并不準備離開太虛后淵，她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幾千年，自然是沒有道理離開這里的。

    因為你要知道，世界上最難的兩件事情，一個叫做堅持，一個叫做改變。

    而白舒好奇的是，白訪云當年是怎么走進白的內心的，但白只能笨拙的形容當年白訪云下淵來的場景，從只言片語中，白舒卻聽不出兩人之間的相處，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白舒沒想到豐嘉城的每一個地方，都有著白訪云的影子，從白家到太虛，再從山上到淵下。

    有時候白舒會懷疑，白訪云他真的只活了二十歲么，人可以在短短幾年時間內，就走進這么多人的心里么？

    白舒正編排著白訪云的不是的同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白姨，你看見我背上背著的一柄劍了么？”白舒有些緊張的問道。

    白點了點頭道：“掉在地上了，我沒撿。”

    “你能帶我去找我的劍么？”

    白點了點頭，直接推門走了出去，白舒披上了外衫，也跟著白往外面走。

    白舒雖然氣海被毀，但對靈氣的感應卻不受絲毫的影響，走在淵底，就像是走在溫水中一樣，白舒甚至覺得，一直住在這里，就算是不修煉，也能活個幾百年。

    出了屋子白舒才發現，原來這間茅草屋子，竟然就坐落在藏劍鋒之下，劍鋒底部，深深插進了地面。

    白舒站住了腳步， 白也轉過身來，望著白舒。

    “這藏劍鋒是怎么來的？”白舒終于可以問清楚這個問題了。

    既然白幾千年前就在這里，那她就沒有道理不知道這千年前才飛來太虛后淵的劍鋒。

    白道：“這是我的家，幾千年前，從天外飛來的，千年前，它才化作了山峰的樣子。”

    白舒不解道：“化作了山峰的樣子？那它來是什么樣子的？”

    “它來是一柄劍，一柄埋在地下的劍，是那個人把它挖出來的。”

    “是讓你不傷害太虛弟子的那個人么？”

    “是他。”

    白舒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千年前太虛祖師來到莫淵山，也許并不是因為莫淵山是一處洞天福地，而是因為，有一柄劍在這里。

    白舒想到了太虛觀山門前影壁上的壁畫，和明月峽山洞中的那些故事。

    相傳天地初開之時，鴻蒙劍氣一分為二，化為陰陽兩劍，散落人間，而江湖傳言，陰陽合一，天下無敵。

    太虛祖師在莫淵山上開宗立派，正是因為這兩柄古劍中的一柄，就在莫淵山后淵之下。

    白舒站在藏劍鋒底，抬眼望去，頭頂滿是濃厚的云霧，但在白舒眼里，他卻一眼看到了峰頂，沒錯，這藏劍鋒就是一柄劍，一柄天地生養，能幻化成千丈巨峰的古劍。

    “這劍是你的家么？”白舒低聲的問道。

    白在旁邊理所當然點著頭。

    “那你為什么住在茅草屋子里，而不是住在藏劍鋒里面？”白舒轉過頭問白，他刨根問底，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重要了。

    白努力的組織著語言，終于道：“他…訪云來的那次，我才有了肉身，他只要是能幻化成人形的，都應該，像人類一樣生活，都應該擁有人類美好的感情。”白除了開口有些不適應以外，后面復述白訪云的話的時候，就都很流暢了。

    “你是這劍的劍靈！”白舒確定道。

    白卻不太明白這兩個字的含義，她沒有話，白只有在面對白舒的提問的時候，才可以正常的和白舒交流。

    原來那兩個異靈者的是真的，難怪那天白舒和蕭雨柔脫險之后，蕭半山會欲蓋彌彰的將白舒留下，詢問了這兩柄古劍的事情。

    陰陽合一，天下無敵，世間最能展現陰陽和諧的地方，就應該是太虛觀，這劍也沒有道理不在觀里面。

    “白姨，除了你之外，應該還有另一柄劍吧？”白舒開口聲音有些激動。

    白點頭道：“嗯。”

    白舒平復了一下心情道：“那另一柄劍，在哪里？”

    白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記得它，但我很久沒有見過他了，很久。”

    白連用了兩個很久，對她而言，也許只有千年，才能算得上久吧。

    白舒嘆了口氣，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幾千來以來，只有白訪云曾經有機會擁有這柄劍，因為白同意了讓白訪云接她上去，卻拒絕了白舒所提出的，同樣的建議。

    白舒在心中不是沒有對這柄劍動過心思，但他明白自己是因為白訪云的原因才有機會接近白，他更加沒有能力，使用這柄劍。

    “既然你已經在這里住了幾千年，那就繼續住在這里吧。”白舒在心中默默道。

    想通了這一切之后，白舒忽然笑了起來，他下淵之前，才剛剛疑惑過為什么太虛觀的禁地不如其他三派的禁地，但現在看起來，其他三派的禁地，和太虛藏劍鋒比起來，都是不值一提。

    聽劍宗的禁地劍冢，有名劍數千，可那千劍，能比得上太虛后淵這一把劍么？

    誰能想到，太虛觀才是靠劍起家的呢。

    也難怪白會沒有幫白舒把星隕撿起來了，在白眼里，一代鑄劍大師徐冶鑄的劍，和破銅爛鐵也沒有什么分別，畢竟白她自己，是天地生養的古劍。

    白舒跟在白后面走著，路旁草木青青，碎石上長滿了青苔，整個淵底，除了兩人的腳步聲外，沒有任何聲響。

    走了沒多會兒，白就站住了腳步，不遠處，星隕就靜靜地躺在地上，沒在草里面，黑色的劍面讓它看起來是那么的不顯眼，它就像是被人丟棄的垃圾。

    白舒卻很滿意自己的這把劍，這可是用整個太虛一個月的暑熱才換來的劍，低調而內斂，和他自己人，一模一樣。

    白舒剛要彎腰撿起星隕，白忽然攔住了白舒道：“你一碰這劍，它就會變成碎片。”

    “碎片？”白舒疑惑，這可是徐冶千錘百煉出來的劍，在最熾熱的火焰中焚燒了幾十個日夜，怎么會在淵底一日，就壞了呢。

    白解釋道：“是我的靈氣把你的劍給腐蝕了，就像你的身體一樣，你過來是還想要它對吧，那我就幫你修好它。”

    白著，用手輕輕一揮，星隕就嗡鳴一聲飛了起來，星隕劍尖低垂著，看起來極為的謙遜，同時它又不斷的嗡嗡作響，像是在訴著什么。

    于是白舒親眼看見了，兩柄劍以一種獨特的方式，面對面的交流，但白舒知道，星隕是沒有劍靈的，它的嗡鳴聲，是一種來自于劍類身，對于最強大的力量的臣服。

    幾息之間，星隕停止了嗡鳴，緩緩的飄到了白舒的身前。

    “好了。”白道。

    白舒接過星隕，熟悉冰涼的觸感隨即傳到了白舒的手心里，白舒這才松了一口氣，他還是極為喜歡這把劍的，管它什么天地生養的劍，自己還不是使用不了，倒不如這星隕，來的真實和實在。

    揀回星隕之后，白舒又跟著白在淵底轉了一圈，除了草木，他沒有見到任何其他生命活動的跡象。

    “為什么這里沒有動物？”白舒在見識過淵底的情況后問道。

    白搖搖頭道：“沒有生命能承受我的靈氣，除了這些草木。”

    白著，摘下一片樹葉，輕輕了拋在了空中，下一秒，那片樹葉輕飄飄的落在了一塊黑色的石頭上，卻一下子插進了石頭里面，仿佛白扔下的不是樹葉，而是什么削鐵如泥的神兵。

    “只有草木擁有漫長的生命和無限的生機，而這些草木，已經部被改變了。”

    白舒聞言望著石頭上插著的那片樹葉，被驚的無話可。

    又過了很久，白舒才失望的問道：“那我的氣海被毀，是不是也沒有再復原的希望了。”

    “有！”白立刻肯定的回答了白舒。

    白舒失落的眸子中重新燃起了熱烈，又有了希望。

    “如何恢復？”

    “我不知道。”白直接了當。

    白舒已經習慣了和白對話，便把問題問的更加細致道：“你不知道，你怎么能肯定的，我的氣海有復原的希望呢？”

    “因為他剛下來的時候，他的氣海也被毀了，我從來沒見過，明知道我這靈氣對人類沒有好處，卻還是偏要吸收的人，他是第一個，你是第二個。”

    似乎是怕白舒繼續問他是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個人，白完之后，又補充了一句道：“他是白訪云。”

    白舒深深皺眉，難道白訪云也修煉過魔宗的功法？不然他沒有道理會氣海被毀啊，黃俊也下來過，他的氣海還不是好好的，只有燭龍心法，才會這樣不經過辨識，就貪得無厭的胡亂吸收靈氣。

    白訪云十一歲上山，二十歲那年才第一次出山，他下淵的那會兒，應該還沒有離開過華國吧。

    白舒繼續追問道：“他也像我一樣，瘋狂吸收你的靈氣么？”

    白回憶道：“他和你不一樣，他是一點一點吸收的，他跟我，他就不信世間會有一種靈氣，能夠不為人所用。”

    經白這么一，白舒就明白了，當年白訪云一定是心高氣傲，試圖煉化白的劍靈氣，到最后也落得了一個氣海被毀的下場。

    “他在我這里修養了很長一段時間，走的時候，他的氣海已經恢復了，但他沒有告訴我，他的氣海究竟是怎么恢復的，我也不太明白，你們人類的身體構造。”

    白舒聽后問白道：“他多久才恢復好的？”

    “一個月。”白似乎是把關于白訪云的每一件事情都記得無比清楚，她沒有任何遲疑，就出了這個答案。

    一個月么？白舒稍稍的放下了心來，既然白訪云能找到復原氣海的方法，那么自己也可以。

    只是，白訪云那年境界直逼天啟，他對靈氣的理解，又豈是現在的自己所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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