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
閑雜人等走了個干干凈凈,白舒又一次獨自面對這個老人,他面目和善,蒼顏白發(fā),他明明是觀中最有身份和地位的那人,可他表現(xiàn)的卻像是一個最平凡不過的老人家。
“我是被苗叔的人接去燕北的,在那邊兒殺了很多異靈者。”白舒安然開口,他不需要在觀主面前多做隱瞞。
觀主點了點頭道:“我猜到了,那種地方你沒道理知道,更沒有緣由過去,苗厲是怕你在觀里待久了,身上的沒有了世俗的氣味兒,特意安排你去殺人的,你就沒有多想想么?”
白舒抿了抿唇道:“燕北那地方,人活的太慘了,還不如豬狗,我只想凈點力。”
觀主忽然笑了,臉上的皺紋在他笑的時候才有些明顯,他道:“這就是苗厲了解你的地方,他知道你的性子,你去了燕北,你就得殺人,身上的殺氣重,心幟執(zhí)念就深,就忘不了那些仇恨。”
白舒糾纏著十指,擺弄著道:“人物心里哪兒有什么天下,什么抱負(fù),整天不就是念叨著,誰罵了我一句,誰踢了我一腳,我要打回去么?”
觀主依舊在微笑著,他道:“你心里想法很多,但初衷很簡單?”
白舒點頭,觀主還是看人準(zhǔn)的。
“我聽你想上虛閣第七層?”觀主忽然轉(zhuǎn)了話題。
白舒微微詫異,但聞言還是如實道:“對,我想看看那道殺字符,簡直是夢寐以求。”
觀主沒有遲疑道:“好啊,我給你看。”
白舒疑惑不解:“就這么簡單?”
觀主曳道:“前提是你要學(xué)會月字符。”
“為什么?”白舒想不明白。
觀主如同知識淵博的老學(xué)究,摸著胡子給白舒講解道:“天字卷主攻,地字卷主守,可兩卷之幟第二道符,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海字符就是攻擊符篆,而月字符的作用是凈化,你學(xué)會了月字符之后,殺氣鈞,可能連半道殺字符都畫不出來了。”
白舒沉吟片刻道:“您的意思是,要我用月字符凈化我身上的殺氣,等我身上干凈了,才能去看完整的殺字符?”
觀主微微點頭道:“不錯。”
白舒繼續(xù)問道:“我身上若是沒了殺氣,我還學(xué)的會那道符么?”
觀主想了一會兒才道:“我不清楚,但你若是不學(xué)會月字符,就上不了虛閣第七層。”
見白舒發(fā)愣,觀主接著道:“你甘心只學(xué)半道殺字符么?”
白舒隱隱明白了觀主的意思,若想學(xué)完整的殺字符,就要冒著連半道殺字符都要忘卻的風(fēng)險,這是一次賭注,賭贏了,白舒就能完掌握殺字符,賭輸了,白舒就會徹底忘記殺字符。
不得不,不光是苗厲了解白舒,就連觀主對白舒的了解也分毫不差,白舒是那種走極端路線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因為怕學(xué)不符篆,就只學(xué)了基貸篆和神符了。
若是學(xué)不到完整的殺字符,白舒寧可不要現(xiàn)在這支離破碎的半張符。
“好,我回去就去畫月字符,一定畫的出來!”白舒不再遲疑,這一局他和觀主賭了。
白舒的底氣源于創(chuàng)造殺字符的那位神符師,之前觀主就過,他學(xué)會了六道太虛神符之后,自己才創(chuàng)造了殺字符,既然他可以在學(xué)會月字符后依然創(chuàng)造出殺字符,那么就明,白舒這次和觀主的賭局,一定是有勝算的,白舒不怕自己輸,就怕自己連賭都不敢賭。
觀主在得到白舒的回贏后,久久沒有話,過了很久,觀主才道:“苗厲答應(yīng)了你爹不去報仇,所以他蟄伏了多年,不出燕京一步。”
白舒的耳朵豎了起來,他有預(yù)感,觀主要講到一個極為關(guān)鍵的點了。
“他披了一聲黑皮,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他以為變成這樣,就可以放下曾經(jīng)的往事,實際上他也以為自己真的放下了,畢竟這事情過去這么多年了,對吧?”
觀主沒有想要得到白舒的任何回答,他繼續(xù)道:“可直到苗厲遇到了你。”
“你還沒有放下,他自然要把恩怨重新?lián)炱饋怼!?br />
“所以苗厲把你送到了我這里,他是想和我下一盤棋,你白舒,就是棋子。”
白舒嘴唇微微顫抖道:“這話怎么?”
觀主笑瞇媚道:“苗厲教了你不少東西,也肯定告訴了你不少事情,你身在太虛,可心始終沒放在我這兒,苗厲很了解你,所以就算把你放在太虛,他也有信心你會有朝一日站在咱們太虛的對立面。”
白舒出離的沉默,觀主的不錯,白舒確實早就想好了自己有一天會離開太虛觀,盡管太虛觀在自己心里的分量一天比一天重,尤其是白舒在認(rèn)識了陳詞和徐慕靈這些人之后,他感覺到了歸屬感,但白舒從沒想過,自己要留在太虛一輩子。
觀主信誓旦旦的:“苗厲賭的就是你成不了太虛的人,但我不認(rèn)同他的這個看法,你來就是觀里的人,你總有一天,會把太虛當(dāng)成你的家的,苗厲能給你的,太虛觀都可以,他給不了的,我也都給你。”
白舒深吸了一口氣道:“您想我息事寧人?”
觀主反問白舒道:“縱使你這塊玉碎了,你爹娘能死而復(fù)生么?他們?nèi)舨皇窍M惴畔拢愕筒粫屆鐓柌灰獔蟪穑隳镆膊粫瓴唤棠阈扌校銘?yīng)該明白他們的意思。”
白舒連連曳道:“我娘若不是希望我報仇,她就讓我去找您了,而不是讓我去燕京!”
白舒眉眼間閃過一絲哀傷道:“我娘就是我的世界,當(dāng)世界都讓你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你不能因為自私,或是恐懼,就不去做了,以前我是沒能力,但現(xiàn)在我有,我就不能讓她受一點委屈,我不需要您幫我,我只希望您不要插手這件事情。”
觀主拍了拍白舒的肩道:“現(xiàn)在這些還為時過早,冬天一過,你就來梨花玄,跟著我修煉!”
白舒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著觀主修煉?跟著這個世界上最接近天道的男人修煉!
觀主拉著白舒坐下,悠然道:“我給你種了一棵樹,孩子。”
白舒更加聽不懂了,問道:“是什么樹?”
觀主道:“我種的樹,自然是梨。”
“種在哪兒了?”白舒追問道。
“騰霄廣場。”
“我怎么沒看見?”
“你下次再去,就看見了。”
“給我種一顆樹做什么?”白舒問個不停。
觀主低聲解釋著:“這顆梨樹今晚還是一顆種子,但明天一早,就有山峰那么高,能遮個騰霄廣場,樹上結(jié)著一顆梨子,只有一顆,是一樣我送給你的禮物。”
白舒呼吸已經(jīng)有些急促了,觀主若想送白舒禮物,就應(yīng)該像之前那次送白舒玉佩一樣,拿出來遞在白舒的手上,他沒永理這般大費周折。
“這禮物有什么法么?”白舒和觀主到了這里,他總不能閉口不問,他根忍不住不繼續(xù)問下去,似乎是觀主回答的晚了,他都會覺得備受煎熬。
觀主沒吁白舒的胃口,他直言道:“這顆梨子,誰摘下來,誰就是少觀主,誰吃了它,就能得到一樣?xùn)|西。”
“什么東西?“白舒心砰砰的跳,總覺得自己要觸摸到什么極為重要的事情。
觀主告訴白舒道:“你吸收了陽劍的靈氣,但那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你吃了這顆梨子,你就能得到陰劍的劍靈氣,從此之后,你就是攻無不克,你就是戰(zhàn)無不勝,你拿一把樹枝做劍,你都能一劍摧城。”
觀主的聲音輕柔而平穩(wěn),可落在白舒耳中,那就是驚濤巨浪。
觀主這是給白舒的禮物,他又誰摘下來,誰就是少觀主,那么這顆梨子掛在那里,除了白舒,誰都摘不下來。
觀主的沒錯,他果然能給白舒很多東西,甚至連這千古大觀都給白舒了,白舒接手太虛觀,就和白訪云接手太虛觀一樣,都是傳承,都是觀主給太虛選的歸宿。
白訪云沒有做太虛觀主的命,白舒就有么?
白舒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來,卻還是難以平靜,這又是觀主的一步棋,他要給白舒地位和力量,像白舒這種吃了不知道多少劍靈氣的甜頭的人,你根不知道陰劍劍靈氣帶給白舒的誘惑列多么的大。
觀主知道少觀主之位動搖不了白舒,可陰劍的劍靈氣不一樣,所以觀主就把兩樣?xùn)|西綁在了一起,這和殺字符的賭注一樣,你要么都要,要不就都不要。
白舒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道:“上古陰劍,也在咱們太虛么?”
觀主沒有直接回答白舒,而是道:“虛閣第七層,除了殺字符以外,還有一書,里面記載了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等你接手了少觀主的位子,你就可以去看了。”
白舒清楚的感覺到了苗厲和觀主對于自己的安排上的區(qū)別,苗厲有什么想法,都很少給白舒聽,可觀主想做什么,都是這樣直接告訴白舒,不做掩飾,也不隱瞞。
俗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白舒覺得這話的不錯,因為就算是沒有了殺氣,白舒依然有信心學(xué)會殺字符,就算是少觀主和另一半劍靈氣綁在了一起,白舒也能忍痛放棄。
這一刻白舒覺得觀主在這一盤棋上,已經(jīng)失了勝算。
至少,白舒是這樣認(rèn)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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