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陽像個火紅的大球,在京城的上空懸掛,潑灑著炙熱的光芒。
不過是辰時,月半客棧中就是魚水馬龍的客人,與往日不同的是,這群人大都配刀掛劍,三個一堆,五個一群地穿著一樣的服飾,清眸明目,渾身散發著渾厚的精氣,倒跟平日的客人大相徑庭,一看就都是練家子,還都是有頭有臉的練家子。
街上的行人大都對他們退避三舍,只敢遠遠地看上一眼,也有那膽大的學著那群人的樣子昂頭挺胸地走了進去。
進得月半客棧中,登時便被里面的氣氛嚇了一跳。
只見月半客棧的上下二層樓中人山人海地擠滿了人,就跟門口進來的人一樣,里面的人也都個個精氣神十足,分群成堆地圍著桌子坐著,舉手投足都是一派豪氣沖天,聲音大地就差把客棧的屋頂掀起來。
平日里十分殷勤的二今天個個都收起了那張巧嘴,噤若寒蟬,心翼翼地端著托盤在人群中穿梭,每桌上菜必定是點頭哈腰,賠足笑臉。
乖乖,這是在干什么?今日的月半客棧難道真是被拿傳中的江湖人承包了下來,辦那個什么武林盟主選舉大會?
“師兄,你我們師父他能奪得武林盟主的頭銜嗎?”樓下一層左側的桌子上,傳來一個有些怯懦的聲音。
這聲音在一片豪氣沖天的干嚎中十分凸顯,來人尋著聲音看去,只見那桌上的人俱都穿著一身茶色的布衣,腰間系著一條同色的粗布腰帶,手邊擱著把長劍。話的是坐在他們最中間的一個面色白嫩的少年,粉唇明眸,倒像個姑娘家。
“師弟,你地什么喪氣話,掌門師父他武藝超群,一手辟天劍使地出神入化,整個武林中再難找出第二個來,這盟主之位非他老人家莫選。”
白嫩少年對面的一個濃眉青年瞪了他一眼,粗聲粗氣地吼了幾句,這才端起桌上的茶杯想要潤潤唇。
誰知茶杯還沒沾到唇邊,就聽得一聲冷笑聲從旁邊的桌上傳來。濃眉青年登時瞪了過去,想要看是哪個不長眼地敢嘲笑他,不等他細看,那人的話就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里。
“什么狗屁辟天劍,不過是班門弄斧的玩意兒,李常自從二十年前鉆研出這套劍法之后就一直閉門造車,夜郎自大,殊不知人外有人,如今整個武林論劍術,還有誰比得過我們崆峒派的碧蛇影嘯。”
崆峒派!濃眉青年面上一紅,指著對面那斜眼似笑非笑看著他的人,不出話來。
崆峒派的古道大俠,俠心義腸,一手碧蛇影嘯擊退西域五毒,逼得他們立誓三十年內不再踏足中原武林,這事大快人心,沒有人敢他的不好。
只是,濃眉青年皺著眉,自己的師父的辟天劍又怎么會輸那碧蛇影嘯半分,不過是師父他老人家不喜歡出來斗武逞強,倒是被這人成了夜郎自大,實在是太氣人,偏師父再三叮囑,讓他不要跟武林中人起沖突。
也罷,就當他狗吠好了,濃眉青年撇過自己的視線,假裝沒有聽到崆峒派那人的話。
崆峒派那人面上洋洋得意,還待要什么,就聽到旁邊傳來兩個人的竊竊私語。
“這崆峒派實在是太仗勢欺人,不過是出了個古道大俠,之前誰聽過他們的名兒,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顯擺的。”
“是啊,武林盟主選舉除了武功高強,還要德高望重,最后選出來的人肯定是出自有底蘊的門派的,最次也是七大門派,怎么也輪不上崆峒派啊,這次武林盟主讓他們過來,也就是讓他們走個臉面嘛,哈哈……啊!”
一個茶杯猝不及防地打在那張嘴大笑的人嘴巴里,幸虧他眼疾手快捏住了那茶杯,但就是這樣,那里面的熱茶也有兩滴濺了出來落在他的臉上,燙得他低叫一聲,“是哪個王八羔子偷襲爺爺!”
“正是你爺爺我!給你洗洗這張噴糞的嘴!”崆峒派那人揚了揚眉,眼中淬毒地看向那哇哇大叫的虬髯胡中年人。
那虬髯胡身形高大,穿一身短打的汗衫,露出胸脯上濃密的胸毛,腳上穿著草鞋,粗大的腳趾頭肆意橫張,他怒目瞪向崆峒派那人,手往腰間一放,就要舉起大刀,卻被身邊的人拉住了。
“你這個王八羔子,爺爺我地哪句不在理了。”虬髯胡一雙眼睛瞪了那人一眼,忽然一副了然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哦,我就嘛,原來你這王八羔子是崆峒派的啊,哈哈,一個不入流的門派也好意思來參選武林盟主,實在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崆峒派那人面色一僵,隨即變得鐵青,他手中一運氣,腰側的劍鞘中便飛出一把鋒利的長劍來。
“讓你見識一下我們‘門派’的屠狗劍!”
這劍來地太快,帶著呼嘯的風聲,看著便有些讓人生懼,可那虬髯胡竟然紋絲不動,就端端地坐在那里,似乎完不把那飛過來的劍看在眼里。
“胡鬧!”崆峒派那邊有人出聲,似乎是在指責出劍之人,但那劍已經飛出,他也只能擔心地看向那虬髯胡。
看到虬髯胡毫不畏懼的模樣,他心中松了一口氣,正以為他有法子應對時,卻見對方忽然瞪大眼睛,然后整個人都抽搐起來。
原來那虬髯胡哪里是不怕那劍,已經是完嚇傻了。
正在那凌厲的劍鋒就要觸及到虬髯胡的面門時,一只修長精瘦的手出現在空中,狀似輕輕一捏,那把飛劍就到了他手里,紋絲不動。
虬髯胡看向那人,只見他一身藍白相間的長袍,額間一抹藍色發帶,腰間一把聞名天下的君子劍,這裝束,這佩劍,除了華山派的張君秋還有誰?
“好劍不要輕易出鞘。”張君秋手指輕輕一動,那劍就像長了眼睛一樣沿著它來時的方向回到了劍鞘中。
崆峒派那人的臉色頓時紅地像煮熟的大蝦,他低下頭,不敢多看張君秋一眼。
張君秋也沒有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只抬腳向樓上走去。
才剛上得二樓,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嬌笑聲。
“君子劍張君秋果然名不虛傳,這徒手捏劍的功夫可是讓輩們看傻了眼,便是我們神鳳堂的摘花拂柳手恐怕也不過如此,不知君子劍的這招叫什么名堂?”
張君秋抬眼看去,只見二樓正中放著一張大桌子,話的正是當中一位相貌姣好的紫紗裙姑娘,她如黑珍珠般的瞳孔正斜睨著張君秋,眼角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媚態。
張君秋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走向前沖在座的諸位抱了個拳,“抱歉,門中臨時有事耽擱,讓諸位久等了。”待得坐定之后,這才轉頭淡淡地對那神鳳堂姑娘道,“無心之舉,不過是不足掛齒的招數,讓紫砂姑娘見笑了。”
卻是沒有回她到底是什么招數。
紫砂倒也不在意,只嬌笑著向張君秋拋了個媚眼,便把目光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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