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雪最近心情大好,懲治蔣思燕讓她覺得大快人心。這不一大早就興高采烈地答應赴了梓墨的約定。
“梓墨,你今日那么著急讓我帶著洛梅和你來干嘛?”一個清和的女聲響起。
“帶你來看看我多年前的知己,婧雪快來。”聲音里透露著幾分相見老友的歡喜,隨后交談聲三人朝著竹屋就過去了。
“咳,咳,咳!”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從一間破舊的竹屋內傳來,秋風的蕭瑟也無孔不入地摧殘著這間四處透風的屋。強烈藥味飄蕩在其中,爐上還有藥氣源源不斷地飄過來,無聲地昭告著這人病了許久。
“公子,公子,我去給你端藥來!”一個布衣廝急急忙忙地從內室出來,到門前的煎藥壺中用紗過濾出一碗清藥,復又回去。
“你退下吧!”床上的男人有些虛弱無力地。病癥已經催得他,臉頰已經凹陷了進去,消瘦了不少了。
“辰逸,你身體好點了嗎?”剛剛踏入門內,許梓墨就溫聲問。看他硬撐起身體坐起來,急忙迎過去,替他順了順氣。
“好些了,多虧了你!梓墨這兩位是?”他好奇得在女子臉上打轉,連病容滿面的臉上也添了幾分氣色。
“這位是我好朋友,紅衣這位是我特意請來給你瞧瞧的!”他分別介紹了女子的身份,那紅衣女子旁的那位姑娘雖打扮素凈,但氣度不凡。許梓墨在介紹她的時候,眼中多了幾分情意,看在辰逸眼里自有另一番意味。許梓墨可從來沒帶別的女孩子來過這兒,這可是開天辟地第一遭。莫非這子的心上人就是她?
“辰逸,婧雪身邊有個善使醫術的女婢,讓她給你看看吧!”看辰逸玩味的眼神,連在病中都不忘八卦一下他的事,他都懷疑是不是都恢復健康了。可是一看他慘白的臉色,形如骷髏的身材,他才想這趟來的目的。
“咳,咳,咳,我這病也不是兩三天了,看了這許多大夫,也不見好,你又何苦費這心呢?”辰逸有些消極地。
“辰逸,你不可以這么,但凡有一分希望我都是不會放棄的。
“是啊,你不可以這樣厭醫,洛梅快給鳳先生看看。”
洛梅診斷后,了句:“問題不大。”開了方子就讓靜養,之后許梓墨同林婧雪好生勸慰了一番,幾人才離開。
回到將軍府洛梅才對許梓墨:程公子得是富貴病,恐怕余生都干不得重活了,真是可惜了如此佳公子了。許梓墨聽了這話,臉上也沒絲毫變化,他早有心理準備,看了許多大夫也不見好,現如今只要是他好好活著他就滿足了。
看許梓墨臉上一臉茫然,林婧雪拉著他去外面走走。兩人并肩走到府里的水榭亭臺處。他呆呆的看著水榭下的湖水,慢慢開口道:“婧雪,你知道嗎?”
“嗯?”看他淡然的表情,林婧雪有些吃驚,這不像是她認識的那個陽光大男孩兒了。
“辰逸以前是我的貼身侍衛,在我1歲的時候,他護送我去揚州看望外祖母。”他頓了頓,眼睛空洞地盯著湖面,思緒卻飛得很遠。林婧雪也不催他,靜靜等他下去。
“路過一處清水河時,天氣實在炎熱,我也太過頑皮,不顧他的阻撓就跳下湖里去玩水了。”一陣痛苦慢慢爬上了他的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接著道:“后來突然下起了暴雨,水勢漲了起來,我就被淹沒在水中。”到這兒時,他已經控制不住地在喘大氣了。
“我感覺腳下就像有個水鬼在拉,不斷的往下沉。水也不停地灌入口鼻,我盡力呼吸,可是到了最后我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無意識地任由自己陷入昏迷。”林婧雪默默地將手放在他的手上,無聲地安慰著他,許梓墨回過頭對她抱以一個沒事的微笑。
“是辰逸跳進了波濤洶涌的河水里,將在死神手里的我拉了回來。可是他自己卻被從山上滾落下來的大石頭震碎了心肺,尚且年輕就不得不和藥水作伴。”聲音低,似乎有壓抑的愧疚不出來。
“后來回到家里后,我因為溺水的陰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開口話,父親因為我怕水把他最鐘愛的蓮花池都拆了,府中再無半點依水建筑。”他的目光飄渺而遙遠。
“我還記得那一日,鳳大哥拖著病體來我房中看我,他看我一個人縮在床頭不話,就笑著:墨,明兒個,鳳大哥帶你去集市斗蛐蛐兒如何?我那時候最愛去看別人斗蛐蛐兒了,之前我一直纏著他帶我去,他也沒答應。他來帶我去我卻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他。后來沒辦法了,他硬把我拖到了街市上。”他聲音在這空曠的湖水上顯得有些不真實,林婧雪此之前只當他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想不到他也有如此的心酸事,看向他的眼中多了一抹心疼。
“他自從被擊碎了心肺后,手腳都是無力的,當時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我背到了集市。興奮地指著兩只戰斗激烈的蛐蛐兒,試圖喚起我的興趣。我看他如此努力的樣子,有些不解他一個幾乎喪失了自由的人,為什么還可以如此樂觀。后來他告訴我陰影都是會過去的,明天才是最重要的,我們不應該沉浸在過去里,不肯出來。”
“自那次以后我就悄悄發誓我一定要堅強,絕不能被任何事打倒,所有的一切在渡過以后都是不值一提的,所以我會笑,因為只要笑著,困難似乎就簡單許多。”
“那他過去就不曾有過對你的一絲恨意?”林婧雪眨巴眨巴秀眸,不免有些疑惑,莫人性都有自私的那么一面,可面前的辰逸畢竟這些年都是他最美好的年華,可惜了……
“我也問過他,他一切皆是命數,坦然面對總是好的,笑看風云也是一種態度”許梓墨眼中流露出一種不清道不明的淡然。
“原來你的樂觀是他言傳身教?”
“是啊,多虧了他,要不你那能看到如此陽光可愛的少年?便宜了你”許梓墨故作輕松地,他不想把氣氛搞得太悲苦。
“你子倒是也不客氣,在國外這幾年,連謙虛兩個字都不會寫了。”
……
秋夜,天高露濃,一彎月牙在西南天邊靜靜地掛著。清冷的月光灑下大地,是那么幽黯,銀河的繁星卻發燦爛起來。
他們聊了很久,時值深夜,許梓墨才護送著林婧雪兩人一起回了府。
柳樹在路邊靜靜地垂著枝條,蔭影罩著蜿蜒的野草叢叢的路。而在婧雪的眼中許梓墨已不再是初見時那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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