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一早,紅玉就讓袁凱把蒼璽叫醒了。 這一覺睡得蒼璽甚是頭痛。許是,酒喝多了的緣故;也許是,著了涼的緣故。 蒼璽穿戴好衣裳之后,傳喚了紅玉進了書房,“什么時候走?” “一個時辰后”,紅玉道。 蒼璽應了一聲,“王妃現在何處?” “在后院給花草澆水”,紅玉回答道。 蒼璽沒吭聲。傅瓷寧愿給花草澆水,也不愿來與他告別了嗎? 自然不是。 傅瓷這廂雖在澆花,但余光卻一直留在后院的入口處。她盼著蒼璽來,也怕蒼璽來。 她跟蒼璽是一類人——那種愛而克制的人。 只是,這兩個人雖然都是為了彼此好,卻也把彼此傷透了。兩個人在一起,不肯敞開心扉,卻一昧的為對方著想。 這樣的愛情觀念,紅玉理解不了。 可是,落到她身上的時候,恐怕她也如同這兩個人一般。 “保護好她”,蒼璽叮囑道。 紅玉應下后,蒼璽又道:“讓程鉞來見我。” “是”,紅玉領命后,拱手一揖出了房門,前去傳喚程鉞前來。 一刻鐘的功夫,程鉞站在了蒼璽的面前。 “此番要辛苦你一趟跟著紅玉一起護送王妃回金陵”,蒼璽道。 程鉞拱手道:“王爺哪里話來,只是……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王爺賜教。” 蒼璽點了點頭,示意程鉞。 “素問王爺、王妃琴瑟和鳴,府里事情程鉞也有所耳聞。除了讓王妃回京,當真沒有其他解決法子了嗎?”程鉞道。 見蒼璽沒回答他,程鉞趕緊拱手道:“這是王爺的家事,程鉞不該插手。只是,璽王妃對程鉞有救命之恩,還請王爺三思”,著,程鉞跪在了地上。 蒼璽起身,上前扶他,“坐。” 待程鉞坐下,蒼璽才開口道:“王妃既然想出去住一段日子,便讓她去吧。路上,你多費心,注意她的安全問題。” 程鉞應了一聲,蒼璽擺了擺手讓房間里的人都退下之后,接著道:“千萬注意周則的人,本王相信他不會善罷甘休。” “王爺放心,程鉞就是拼上性命也護得王妃周全”,程鉞起身道。 蒼璽點了點頭,“有你在,我安心許多。” “還有一樁事情得勞煩你”,蒼璽接著道。 “王爺請講”,程鉞拱手傾聽。蒼璽做了個手勢,示意程鉞坐下話。 “金陵那邊不知情況如何,瓷兒雖是個有主見的,但終究還是一介女流。本王想讓你與她一同住在季十七的竹林里,護她周全。” “這不行”,程鉞即刻反駁道,“男子漢大丈夫,死得其所。王爺與那周則必有一戰,程鉞怎可躲起來求個安穩?” 就知他魯莽的性子還未完全改!蒼璽才心里感嘆了句,接著道:“王妃手里有仇夫人親傳的玉龍頭,你去保護好她,比留在本王身邊一同作戰任務更艱巨,何來躲起來求個安穩一?” 聽蒼璽這么一,程鉞還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遂而拱手一揖道:“王爺放心,程鉞定當不辱使命。” “還有,在外稱呼王妃為夫人即可。切莫暴露了身份”,蒼璽叮囑道。 待程鉞應下后,蒼璽才讓他出去。 程鉞走后不久,蒼璽一個人悄悄地去了后院。 傅瓷果然在澆花,但看她的神色似乎有點兒心神不寧。蒼璽將自己隱在竹林之中遠遠的望著傅瓷,如何都不敢上去打擾。 所有的堅強,都是柔軟生的繭——這話的一點兒都不錯。 “師父!”蘇子文大喊了一句,惹得眾人目光紛紛向此處投來。 蒼璽沒料到蘇子文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遂而有些尷尬。唯有紅玉,在蒼璽看不見的矮墻后面偷偷發笑。 既然被人發現了,蒼璽只好從竹林中出來。 出來后,他狠揉了蘇子文的腦袋一把,“你為何在此?” 這話,不用紅玉教蘇子文也知道該怎么。 “徒兒去了書房不見師父,就想在府里轉轉。恰巧路過此處,遇上師父,實在是幸運”,這話的滴水不漏,蒼璽只好嗔了句,“鬼精靈。” 蘇子文順著蒼璽方才看的方向問去,十分大聲的問道:“師父是來找師娘的?” 被蘇子文點了名的這一位璽王妃自然逃不掉。這后院只有一個門,就是蒼璽此刻站的地方。 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迎上去了。 看著傅瓷朝這邊看來,蘇子文畢恭畢敬的朝著蒼璽行了個禮,“既然師父與師娘有話要,徒兒就不打擾了。” 蘇子文走了,蒼璽不好即刻轉身也走,只能硬著頭皮上去與傅瓷話。 見蒼璽朝著傅瓷走來,院子里的奴仆們很有眼力勁兒的全都退了下去,包括香羅。 “都收拾好了嗎?”蒼璽問道。 “嗯”,傅瓷應道。 “到了之后讓紅玉傳個消息回來”,蒼璽道。 傅瓷應了聲。許是被傅瓷這副冷淡的模樣給惹惱了,蒼璽終于繃不住了,問道:“你就沒什么要與本王的?” 傅瓷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想什么,但最終還是故作輕松的吐出了兩個字:“沒有。” 好個傅瓷!蒼璽心里已然動了火。 他真想不管不顧就把傅瓷扛回梧桐苑然后把梧桐苑的大門掛上鎖! 心里這么想,蒼璽卻一點兒都沒表現在臉面上:“既然沒有,本王還是公務要忙,就先走了。” “恭送王爺”,傅瓷沖著蒼璽按照規矩行了個禮。 “你——”,蒼璽嘆了口氣,“罷了罷了。” 看著蒼璽的背影,傅瓷不由自主的用貝齒咬住了下唇。 片刻后,香羅看著蒼璽離開了后院,趕緊走到了傅瓷的身邊。 “瓷兒,回去吧”,香羅道。 傅瓷點了點頭,什么都沒。她強撐著微笑,眼窩卻帶著點點晶瑩。 先前,與紅玉暢聊時,她曾覺得姑娘家家的喜歡是藏不住的,即便不宣之于口也會表現在眼眸里,和那不經意間在雙頰上停留過的緋紅里。 如今,香羅看著傅瓷這副模樣。她覺得,姑娘家的留戀也是藏不住的。 這就好像,繭再堅硬也是軟軟的春蠶一根絲、一根絲織就的。 回到梧桐苑時,馬車已經在院門口候下了。 傅瓷看著婢女們將她的東西通通搬上了馬車。她帶著的東西不多,幾件換洗的衣裳、新婚之夜蒼璽給的那份地契,還有蘇子文贈與她的尺八。至于首飾,除了頭上戴的這支束發的金簪還有手腕上的那支玉鐲以外,好像還真沒什么妝奩。盤纏這些東西,她只叮囑了香羅帶夠路上用的即可。 “有勞程公子了”,傅瓷給程鉞行了個禮。 程鉞拱手,“夫人客氣了。時候不早了,咱們早些走的好。” 傅瓷應了一聲,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宅院之后,由紅玉扶著上了馬車。 程鉞趕著馬車,傅瓷、紅玉、香羅三人坐在馬車里。程鉞對這個宅院沒有什么留戀,趕著馬一路出了攝政王府。 蒼璽一直站在屋頂上看著馬車漸漸駛出他的視線。 他沒追送到城門口。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的道理,他懂。 只是,這明明是為了傅瓷好,可蒼璽的心理仍舊是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但有不出來是什么。 這就好像,他起床之后沒有洗漱。不出來到底有什么影響,但就是打破了他往日的習慣。‘ 若起習慣,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它好像罌粟花這類東西一樣,一旦沾染上了,戒掉就太難了! 蒼璽在屋頂上呆了許久,估摸著馬車應該出了邱曄城之后,他才輕輕的吐了兩個字——珍重。 蒼璽想,下一回再見,應該是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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