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什么了？”倩無法控制地聲音發顫。
“也許只是條野狗，你待在這里，我去看看。”高潛松開了她低聲道。
“不，我跟你一起去。”倩惶惶地連連搖頭，她拽著高潛的夾克，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你腳怎么了？”高潛頭也不回地問，一邊緩慢向前移動。
“沒事，一點也不疼”倩暗暗抽著冷氣，盡量讓自己拖著的腳步不發出更大的聲音。
“哐”一聲金屬的悶響從拐角處的黑暗中傳來，兩人都僵住。下一刻，高潛甩開倩，沖進了黑暗。
倩急得額頭冒出冷汗。前方的黑暗像是潛伏著無數的怪物，猩紅的眼，尖利的牙，無聲地低嚎，白色的涎液滴滴答答地從尖齒上滴落。酒吧中被襲擊的一幕，無法阻擋地翻涌上來，她開始發抖，不停地低聲叫：“高潛，高潛。”
沒有回答。
片刻后，她忍著恐懼步子向前挪動。
那里很黑，幾乎是所有光源的死角，整個建筑物像是被人摳掉了一塊，在那里凹了進去。如果是白天，她就會看到一個被漆成墨綠色的大鐵箱鑲嵌在凹陷處。那是密封式垃圾箱，和樓內的垃圾道相連，每周一會有垃圾工程車來收垃圾，垃圾箱會被清空。今天正是周一，所以那里面應該是空的。
可是現在她什么也看不見。
“高潛？高潛？”她顫聲叫著，轉過了拐角，這下她看到了站在垃圾箱另一側的高潛。
月光從他的身后照射過來，他的臉藏在陰影里，顯得陌生而可怖。他打開了垃圾箱頂部的人工操作口，一只手扶著窨井蓋大的金屬蓋子，一只手探進了垃圾箱中。
“高潛？”倩不知為什么心猛然一抽，她提高了聲音，“高潛！”
高潛冷冷地看向她，帶著讓她心驚的冷漠。他不再微笑，不再對她冷嘲熱諷，甚至不是那種愛理不理的神情，他看著她就像她是一個完的陌生人。
“高潛，你怎么了？高潛，你話啊！”淚珠突然就從眼眶里滾了出來，“高潛！你不要嚇我！！”
高潛垂下眼，緩緩地合上了垃圾箱的頂蓋，金屬箱體發出“哐”的一聲悶響。
然后他對著月光打量了一下手掌，又在夾克上擦了擦。
“高潛？”
“你有沒有聞到什么？”高潛瞇著眼對著月光仰起臉，那樣子就像是他從月光中嗅到了什么。
“什么？”倩匆忙抹去臉上的淚水，“沒有，我什么也沒聞到。你聞到什么了？”
“白玉蘭”高潛神情恍惚地看了她一眼，“我明明聞到了。”
“什么？什么白玉蘭？”倩一瘸一拐地走近高潛，仔細地看著他的臉，“剛才你就是聞到白玉蘭的香氣，才追過來的？”
高潛低頭默默地看著她，半晌后輕嗤了一下：“開什么玩笑，什么白玉蘭，垃圾箱旁邊能有什么好味道？”
“可是你剛才”倩心翼翼地打量著高潛的臉色，“你在垃圾箱里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發現什么？”高潛淡淡地反問，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腳踝上：“能走嗎？”
倩沒有回答，她只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十分鐘后，
倩公寓的客廳里，
高潛雙臂交叉在胸前，看著面前搭在幾上的白凈腳丫，像是看著一個醫用塑料模型：“腫了。”
“嗯，挺高的。”倩坐在沙發上，探著脖子打量著自己的腳踝，表示同意。
“大概需要熱敷。”
“是冷敷。”
“到底是冷敷還是熱敷？”
“冷敷，我經常看科普紀錄片，肯定是冷敷。”倩確定地道。
“好吧，你家冰箱在哪？”高潛聳聳肩，站了起來，“我去找些冰塊。”
倩卻在這時臉色微變，單腳跳了起來：“我冰箱里可亂了，你找不到，你去浴室找兩條毛巾，我去找冰塊。”
“你行嗎？”高潛看著倩像只鳥兒一樣單腳跳著往廚房蹦去。
“行，行，你去找毛巾吧，這邊有我。”倩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就消失在了廚房的門后。
高潛不禁挑了挑眉：“這是到底在冰箱里藏了什么好吃的？”他微微搖頭，略略打量了一下四周，就向浴室走去。浴室很好找，因為浴室的門，是玻璃的。
倩的這套公寓很大，雖是兩室一廳的房型，但是每個房間卻比標準面積要大了許多。比如高潛此刻看到的浴室，足有他自己那套出租公寓的浴室四倍大，不但有浴缸和單獨的淋浴間，浴缸和洗手臺之間還空了很大一塊地方。
此刻那里的米色地磚上鋪著一張桌子大的黑色橡膠墊，橡膠墊旁邊露出一個下水用的地漏。高潛盯著那黑色的墊子看了幾眼，也猜不透那是做什么用的。只覺得倒是和生鮮市場常見的那種流著污水的橡膠防滑墊有些像。
整個浴室里充斥著一種不太讓人愉快的氣味，高潛揉了揉鼻子，他想這地漏的氣體密封一定做得不夠好，又或許只是他的鼻子太靈了的緣故。
顯然有時候五感太敏銳了也是種折磨。高潛嘗試著將過于敏銳的五感關閉起來，只保留比常人稍微靈敏一點的程度。他還不能得心應手地控制自己的五感，但至少比早些時候要好得多了。
他隨手扯了幾條架子上的白毛巾，就回到了客廳。這時，倩跳著腳，臂彎里抱著一堆瓶瓶罐罐也回來了。
“冰塊，還有膠帶。”倩將一堆東西堆到了沙發邊的幾上，“這是午餐肉，我估計你餓了，已經幫你打開了。這一罐是即食雞肉，這幾種是腌菜，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就都拿來了。這是能量飲料，不太好喝，不過據很補。”
“嚯，”高潛看了一眼這幾上瞬間滿滿當當的東西，拿起了那罐已經打開了，并且上面已經放好了銀色叉子的午餐肉，“不是吧？這么賢惠？”
倩臉微微紅了：“應該的，我就是感謝你，你今天”
“我倒是真餓了，不過在這之前，先把你的腳搞定。”高潛看那幾已經被各種食物堆滿了，便坐在了倩身邊，示意她將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倩紅著臉照做了。
“覺得我手勁太大就話。”高潛將冰盒里的冰塊倒在毛巾上，隨意地裹了裹，形成一個條狀，就往那腫起的腳踝上纏了上去。
倩張了張嘴，似乎想提醒高潛方法不對，但隨即就臉色微紅地閉上了嘴，半晌后，才聲道：“不疼。”
纏好了毛巾，需要東西固定，高潛扭頭看了眼那幾，一堆食物中間，混著一卷銀色的寬膠布帶。就是那種好萊塢電影里，綁匪常用來貼人質嘴的那種。
高潛覺得他此刻如果調侃“口味挺重”，倩也不一定聽得懂，所以他干脆什么也沒，只是扯出膠帶的一端，在那被裹得像是打了石膏的腳踝上纏繞了起來。
然后他似乎聽到倩了句什么，但是太聲了，他抬起頭，確認倩真的是在對他話。
“嗯？”
倩低著頭臉紅撲撲的：“我，我這里有兩間臥室，一會兒，你可以睡我室友曾經住的那間。”
“不用，等處理完你的腳我就走。”高潛一圈圈地纏著膠帶：“哦對了，還有你的午餐肉，我吃完就離開。”
倩猛地抬起頭來：“可是，這么晚了，外面肯定很難叫到車了，而且”
“我可以打出租車服務公司的電話，二十四時的，別擔心。”高潛不在意地道。
“可是我不敢一個人待著。”倩的臉猛然漲得通紅，但她卻瞬也不瞬地盯著高潛，“拜托你，高潛，就今天一晚，你留在這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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