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開封這話看似平常，但蘊含的信息其實很豐富，省委書記作為省委常委會的召集人，討論什么議題，是否討論，都屬于他這個一把手的特權，王開封這樣問，就代表他已經知道了某些事情，也準備在常委會上進行討論，只是他暫時還不愿意對這要討論的事情表態，所以也不準備自己親自提出來，等于把自己擺在了一個比較超然的位置，這也足見王開封掌控常委會局面的功力的確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完這番話，王開封就戴上老花眼鏡，重新打開面前的記錄，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起來，很顯然他是要穩坐釣魚臺，不會輕易發表自己的意見了。

    但是王開封不提，自然有人要提，他話音剛落，省委副書記顧忠憲就干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道：“我昨天聽了一件事，呼鄂斯爾市委書記段昱，既沒有通過常委會討論，也沒有向省委請示，居然就直接把呼鄂斯爾市委組織部的部長曹躍進給停職了！我聽這個段昱到呼鄂斯爾市任市委書記以來，飛揚跋扈，根聽不進其他同志的意見，搞一言堂，我不知道他是仗的誰的勢，如此膽大妄為！這樣下去，呼鄂斯爾市只怕要亂套了！”。

    顧忠憲是老資格省委常委了，他的話自然分量不輕，而他的話語里也在影射段昱是仗了宋磊的勢，才會如此強勢，所以宋磊自然也不能不接招了，微微一笑道：“這件事我也聽了，不過我聽的和顧書記聽的有一點不一樣，段昱同志到呼鄂斯爾市任職以來，雷厲風行，為打開呼鄂斯爾市的局面推出了一系列重大舉措，其中一項重大舉措，就是在呼鄂斯爾市的基層干部中進行公開招考，選拔優秀干部，他這個思路是很對頭的，要做好事先要用好人嘛”。

    到這里宋磊突然加重了語言，嚴厲道：“可呼鄂斯爾市市委組織部組織部長曹躍進，身為組織部長，卻公然違反組織原則，任人唯親，私自更改名單，事情敗露了還不知悔改，妄圖燒毀考卷，編造理由，掩蓋真相，這樣的組織部長合格嗎？！要我讓他停職反省是輕的，應該直接撤職查辦！”。

    顧忠憲自恃是老資格省委常委，就對宋磊這樣的少壯派不太看得上眼，冷言相譏道：“我這個段昱怎么如此膽大妄為，原來是有宋省長護犢子啊！”。

    宋磊到蒙內省這段時間施政也不太順，其中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顧忠憲這些思想守舊的老資格常委處處掣肘，所以被顧忠憲這么一冷言相譏也有些火氣了，猛地站起來，擲地有聲道：“顧書記非要我護犢子，那我就是護犢子了！對于清正廉潔能干事的優秀年輕干部我們不應該保護嗎？我們的經濟發展國家富強靠的不就是這樣的優秀年輕干部嗎？難道我們還能指望像曹躍進這樣一腦門子私心，總喜歡耍陰謀搞動作的干部能把工作抓起來？！”。

    “但我要特別聲明一下，我護犢子不是毫無原則的護犢子，如果段昱做了違法亂紀的事，我第一個把他抓起來!倒是我們某些同志得好好反思一下，為什么要幫那些有違紀行為的干部話，反過來找那些有想法有魄力想干事的優秀干部的岔子，這到底是何居心？！”。

    宋磊這番言辭激烈的話就相當尖銳了，一直低頭在筆記上寫寫畫畫的王開封也微微停頓了一下，皺了皺眉頭。

    而顧忠憲更是被宋磊這番嚴辭給刺激得渾身直顫，指著宋磊“你你”，你了半天也沒擠出一個字來了，這火藥味就相當的濃了，一個是省長，一個是省委副書記，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佬，其他的常委自然不愿意牽扯到這兩位大佬之間的紛爭當中去，會場的氣氛一下子像是要凝固了一樣，鴉雀無聲。

    這時常委副省長兼公安廳廳長遲家瑞站出來話了，慢悠悠地道：“宋省長這樣也有些武斷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我看這件事我們都不忙著下結論，由省里成立一個調查組，派駐呼鄂斯爾市對此事進行面調查”。

    遲家瑞這番話看似不偏不倚，其實是在幫顧忠憲，因為一旦省里派調查組下去，就等于否定了段昱讓曹躍進停職反省的決定，這后面的變數就多了。

    事實上在事發后，范志剛和李福標就分別向顧忠憲和遲家瑞告了狀，而平時顧忠憲和遲家瑞就走得比較近，向來是在常委會上同進退，結成了攻守同盟的，所以遲家瑞見顧忠憲在宋磊咄咄逼人的攻勢上下有些抵擋不住時，立馬就出來聲援了。

    顧忠憲有了遲家瑞的聲援，底氣也足了，立刻接話道：“我同意家瑞同志的意見，呼鄂斯爾市再這么搞下去都要脫離省里的領導了，派調查組下去非常有必要的，最好是由政法委牽頭，成立一個聯合調查組，家瑞同志老成持重，原則性強，我提議由他來擔任這個調查組的組長”。

    這些其實都是顧忠憲和遲家瑞事先商量好的，由遲家瑞提出成立調查組，然后顧忠憲挺他搶下調查組組長一職，這樣主動權就掌握在他們手里了。

    宋磊自然知道顧忠憲和遲家瑞打的什么如意算盤，冷笑一聲道：“成立調查組好啊，我也同意，不過要調查首先要調查曹躍進私自更改名單，在干部公開招考上弄虛作假的事，這件事既然是組織口的事，這個調查組組長當然是應該由省委組織部關部長來擔任比較好”。

    這下顧忠憲和遲家瑞就有些傻眼了，他們沒想到宋磊居然會如此爽快地答應成立調查組，只是宋磊十分聰明地把調查的方向轉移到曹躍進在干部公開招考上弄虛作假這件事上，而提議關世龍出任調查組組長更是妙招，誰都知道關世龍最近和宋磊走得比較近，這樣等于主動權又被宋磊搶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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