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沫是喜悅的。

    她看著車子調(diào)頭的時候是喜悅的，開門下車跟好朋友說再見的時候是喜悅的，走進(jìn)夜半的登峰大門的時候，也是喜悅的……緊張而喜悅。

    大概就是在剛剛向好朋友解釋的過程中，她漸漸清晰，并最終確定了一件事——她喜歡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是那么的有趣。

    作為一個從小就比身邊幾乎所有男孩子都要條件優(yōu)渥，同時也更優(yōu)秀的女孩，這還是她第一次確定自己喜歡上某個人。

    回憶著平常相處的點滴，有一起爭分奪秒的努力，也有不經(jīng)意地照顧，有戰(zhàn)爭，也有曖昧……曲沫猜測他應(yīng)該也是喜歡自己的。

    至于尼采和弗洛伊德什么的，曲沫當(dāng)然也有所了解……不想承認(rèn)，但就算真的是那什么，那又怎么樣？曲沫覺得就算是，那也是出自喜歡和崇拜。

    也許因為英國教育和生活的背景，關(guān)于這一點，她其實還蠻想得開的。

    當(dāng)曲沫再次站在那間辦公室門口，小心翼翼地探頭朝里看……鄭忻峰就坐辦公桌后看著門口。

    他聽到腳步了。

    目光相對，曲沫一陣慌張。

    “進(jìn)來啊，愣著干嘛……對了，你剛剛來過？”鄭忻峰示意了一下自己放在一邊椅子扶上的西服外套說。

    “嗯。”曲沫點了點頭，進(jìn)門走到辦公桌側(cè)邊站下。

    “那你怎么出去又回來，是去給我買夜宵了么？”

    鄭忻峰說著話站起來。

    “……”曲沫倒是想承認(rèn)，但是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支吾一下，說：“不是，我只是想，你要是把營銷方案改好了，我可以盡快整理下。”

    哎呀，我應(yīng)該怎么開口啊，曲沫心里慌亂地想著。

    “那也好。”鄭忻峰示意了一下桌上的營銷方案。

    “嗯。”

    計劃書放得有些遠(yuǎn)，曲沫站在桌邊，彎腰俯身去拿。

    她的雙腿繃直，身體往前探……于是腰身整體呈現(xiàn)出一個恰好的弧度。已經(jīng)十月了，可以穿小短裙的時候不多了，所以她還穿著。

    而鄭忻峰現(xiàn)在正好從那里走過。

    她要是知道鄭書記其實已經(jīng)憋了很久了，而且剛剛做了一場春光旖旎的夢，她一定不會這么做。

    “大概，應(yīng)該，沒問題了吧？”

    這段時間的進(jìn)度不快也不慢，鄭總在心底稍微猶豫了一下，順便又問候了一下尼采，弗洛伊德……媽x的，各位變態(tài)，記得保佑我啊。

    抬。

    “啪。”

    不輕也不重，掌落上去，又離開。

    曲沫整個人一下僵住了。

    感不錯，但是鄭忻峰慌了，一陣尷尬，“那什么，剛好……不是，是我以為……”他想著找一個理由說這是誤會，化解尷尬，但是很顯然，這完全不可能。

    許久，終于，曲沫緩緩轉(zhuǎn)過身。

    “我又沒犯錯。”

    她仰著頭，面色發(fā)紅，略微倔強(qiáng)說。

    鄭忻峰愣了一下，就一下，然后他就從曲沫的眼神和神態(tài)里得到了明確的信號：她xxxx的，真的是啊？好像真的是。

    有點激動了。

    這一刻，鄭書記不是一個人，他繼承了哲學(xué)家們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尼采、弗洛伊德……在這一刻全部靈魂附體。

    正沖動呢，于是他趁勝追擊做了一件事：伸，按了按曲沫的肩膀。

    “嗯？”曲沫仰頭茫然地看著他。

    鄭書記：“……”不出聲，他面色嚴(yán)肅，又按了一下。

    作為一個接受過西方教育的女孩子，曲沫大概明白了，抬頭，苦笑一下，其實仍抱著希望問：“你，所以你所理解的我們的關(guān)系，就是這樣子，是嗎？”

    要知道，僅僅在一分鐘之前，這個女孩還一邊緊張發(fā)怵，一邊不斷鼓勵著自己……她剛剛確定了自己喜歡一個人，滿懷期待，準(zhǔn)備鼓足勇氣告訴他。

    鄭忻峰困惑一下，“不然呢，不然是談戀愛嗎？”

    “你……”曲沫說不出話來了，那是因為她真的以為是……她以為以前那些，都是曖昧。

    “pia。”

    又一次，曲沫揮。

    又一次，她的掌被敏捷的鄭書記擋住了，打在他背上。

    這是突然又炸毛了？

    鄭忻峰腦子有點亂，剛想惱，想給她鎮(zhèn)壓下去，突然一轉(zhuǎn)看見了曲沫的眼睛。

    曲沫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長，她化妝但是從來不需要假睫毛。今晚那里頭似乎跟以前不一樣，里面不是一如過往的囂張、憤怒，或羞惱和挑釁……而是，莫名透著深切的委屈和失望，她不會要哭吧？

    回憶最初見面，在停車場，這姑娘囂張利落得哪有一點兒像是有天會委屈落淚的樣子啊？

    再想想這幾個月時間，她在登峰的工作，兩人的相處。

    “好了……要不你重打一次？這次我一定不擋。”因為理虧和慚愧，鄭忻峰說了一句，然后撇過頭，閉上眼睛，微微皺著眉頭，等著。

    他等了好一會兒，掌也沒有揮過來。

    兩人的身體離得很近，所以曲沫走開的動作雖然不激烈，但是給鄭忻峰的感覺依然很清晰，然后是腳步聲，關(guān)門的聲音。

    …………

    鄭忻峰的辦公室墻上貼了一張體育畫報。

    藍(lán)衣白褲，小辮，背號10號，羅伯特巴喬低頭站在球門前的身影顯得憂郁而落寞。

    這是7月份剛過去的世界杯決賽留下的畫面，意大利的英雄在一次次拯救球隊之后，在決賽點球環(huán)節(jié)最后一個罰丟點球，與冠軍獎杯擦肩而過。

    小梅端上來兩杯剛泡好的奶茶，放下，老實乖巧地離開，帶上門。

    “所以，曲沫真的就這么走了啊？”江澈扭頭問鄭忻峰。

    “嗯，好幾天了，所以應(yīng)該是就這么走了……你說神不神經(jīng)？突然就搞這么大。”鄭忻峰郁悶說：“我已經(jīng)把尼采和弗洛伊德他們那群變態(tài)全都燒了，媽的，毀我一員大將……你是不知道曲沫在公司的作用有多大。”

    江澈看看他，“哦，那你就沒去找過啊？”

    “打過電話，但是沒人接，至于你說去他爸的廠里去找……我去找死么？萬一她回去告狀了。”鄭忻峰說完擺了擺，說：“算了，我回頭再招一個就是。”

    話是這么說，但是實際情況，現(xiàn)在鄭書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個心態(tài)。

    至少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挺希望曲沫現(xiàn)在還在登峰的，就像以前一樣，穿著短裙每天不定時出現(xiàn)在他的辦公室，一會兒炸毛、齜牙，一會兒乖巧好欺負(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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