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地寶是茶寮村最大的癩漢,沒腦子也沒大用,所以人倒是沒有什么大奸大惡,只是容易自己舒坦卻苦了身邊親人的那種。rg
好酒、好煙、好吹牛,口袋里但凡有錢就坐不住,一準(zhǔn)三兩下糟踐沒了。
厚臉皮,另外懶,比如后來流行的一個法,無公害。他家的糧食絕對天字第一號的無公害,開春別人幫襯著種下去,就不管了,不打藥,不除草,不施肥,到秋天連著雜草一起打下來,有幾粒是幾粒。
老婆是討飯路過撿的,最牛逼比他還懶,除了張腿生娃什么費力氣的活都不干。
漸漸的生娃也不費力氣了,如果情況沒變化,過不久她就會在村頭聊天的時候輕松愉快直接把一個娃生在褲襠里。
回去把娃洗干凈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還有一個,嘆口氣就又給生出來了。
茶寮村王地寶又超生了,計劃生育隊來人要推他家房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房子好像已經(jīng)被推過了一樣,東倒西歪千瘡百孔……反正罰款是死活撈不著的。
就是這么牛逼一人物,因為父親去得早,自稱有一個在燕京當(dāng)大官的親爹。
蕨菜頭的名字江澈已經(jīng)不記得了,大概整個茶寮村記得的人都不多,他有個毛病,站下來就喜歡脖子往前伸然后頭往下耷拉……看著生像蕨菜冒芽的時候。
他視王地寶的為榜樣,喜歡聽他吹牛,夢想著有一天王地寶的親爹來接他,能帶上自己,于是很勤懇地做著他的跟班,一切向他看齊,只是至今還沒撿上個老婆……
有一陣子因為他瘋狂想撿個老婆,茶寮村方圓幾十里,連討飯的都不敢路過。
這倆家伙送上門來,江澈很滿意。
離開后悠閑的在村里轉(zhuǎn)了一圈,順路把人和事都回憶回憶。
等他走回家里,發(fā)現(xiàn)院子里石磨上反扣著一個竹斗,竹斗屁股朝天,擱了幾顆山上采來的綠皮李子在上面。
彈一下,再仔細(xì)聽一下,嗡嗡嗡。
…………
王地寶和蕨菜頭擱坡下林子里躲了一會兒,覺得事情應(yīng)該差不多了,繞一圈從村口假裝剛回來。
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有些村里人,大人孩各顧各的,不像出了什么事的樣子,倆人剛有納悶,就見江澈熱情地笑著,朝自己走過來。
抱著一個餅干筒,江澈笑著:“地寶哥,對吧?我剛回去看院子里有幾個李子,打聽了下,有孩子看見是你倆給送的……”
“不是,不是。”王地寶和蕨菜頭連忙否認(rèn),跳著腳自己被冤枉了。
“不是嗎?”江澈有失落,低頭看看懷里的餅干筒,:“那看來是弄錯了,我還也沒啥可以感謝的,想著這筒餅干,讓地寶哥拿回去給孩子們吃呢。”
難道他沒打開竹斗?王地寶怔了怔,看了看江澈脫在手上的餅干筒,咽一口口水,訕笑著用夾生的普通話:
“我這其實是客氣了一下,是,這不是剛巧山上下來嘛,就給新老師帶幾個李子嘗嘗,就怕你客氣所以不敢承認(rèn)來著。”
“那行,我就替娃兒們謝謝新老師了。”
趁著江澈沒聽懂,王地寶直接接了餅干筒,示意一下蕨菜頭,兩人扭頭又下了坡。
以他的個性,就算要給孩子留,肯定也得自己先嘗。
村里不少人遠(yuǎn)遠(yuǎn)地都看著這一幕發(fā)生,江澈一邊往回走,一邊笑著跟大家打招呼,然后閑庭信步走回學(xué)校。
“看來是真好騙啊。”有村民:“這就被王地寶騙走了一桶餅干。”
另一個:“那要不咱們也去試試?”
頭一個想想,有動心思。
“哇……”
“啊……”
突然來的慘叫聲,一片錯愕中,兩條身影抱著頭臉鬼哭狼嚎從坡下跑上來,幾十只蜜蜂追在兩人身邊狂蜇。
王地寶和蕨菜頭想明白了,幸虧自己善良,用的是蜜蜂而不是馬蜂。
那家伙,餅干筒抱在懷里,頭擠頭眼巴巴看著,打開,“嗡”,一窩蜂直接沖一臉。
現(xiàn)在兩人共四只眼睛已經(jīng)都腫到睜不開了,眼皮拳頭大。
王地寶和蕨菜頭互相看了看,努力運動大嘴唇:“這就是擺明車馬了……咱去給他弄蛇,夜里往他屋里放。”
蕨菜頭臉色一慌,“毒死他?”
王地寶想了想,搖頭:“……那不行,那就成殺人犯了,也沒這么大仇。咱弄兩條沒毒的,城里娃細(xì)皮嫩肉,又剛來山里頭一個人住,夜里醒來看見床頭一條蛇,腿上一條蛇,嚇也嚇?biāo)浪恕!?br />
戰(zhàn)爭升級,兩個癩漢好不容易勤奮了一回,漫山遍野去找菜花蛇。
江澈這邊,老谷爺匆匆趕來,著急問:“江老師你沒事吧?”
“沒事的,村長。”江澈咬著一個李子,坐對面曲冬兒也拿著一個,咔嚓咬一口,笑著:“老谷爺,哞娃看見他們?nèi)プド吡恕!?br />
隔天上午,王地寶帶著蕨菜頭偷摸去看了下情況,趴墻根拐角偷瞄,看見學(xué)校院子里一個鍋騰騰冒熱氣,江澈,老村長,還有生產(chǎn)隊長幾個人坐那里正吃東西。
王地寶心:“不會是蛇吧?”
他這么想著,踮腳露頭看了看,茶寮村這邊有個法,吃蛇不能在屋里頭吃,得擱空天下吃,他覺得應(yīng)該是了。
可憐我的大菜花了。
“地寶啊,咋擱外頭呢,進(jìn)來一起吃?”
谷村長舉了舉杯子,看見酒,王地寶就控制不了自己了,進(jìn)院子坐下來,客氣了不到半句直接抓筷子,終于吃上了自己抓來的蛇。
酒喝了兩杯,因為是快酒,加上昨夜里基沒怎么睡,王地寶有暈了,拿筷子扒拉著所剩不多的幾塊蛇肉,有意猶未竟:“這是一條還是兩條啊?”
“一條。”江澈。
“那還有一條呢?”
“還一條嗎?沒看到啊。”
難道跑了一條?還是還擱屋里翹角旮旯沒發(fā)現(xiàn)呢?王地寶迷糊一下,終于是頂不住饞,舍不得酒,主動道:“你這蛇哪里抓的?”
“屋里,也不知道怎么跑來的,倒是便宜我了。”
“哎喲,嘖嘖,這可不能當(dāng)事,指不定還有,我去你屋里幫著看看。”他完直接奔江澈屋里去,推門、探頭……
一條菜花蛇就掉到了他脖子上,身體一卷,一口咬了下去。
王地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成人樣了,蹲地上:“今晚改扮鬼嚇?biāo)I衔绯陨叩臅r候,老谷講了過去傳下來的事,鬼火什么的,他就嚇得不敢聽。”
夜里,王地寶和蕨菜頭拿白紙涂了個嚇人的鬼臉,嗚嗚嗚擱院門外飄過來,飄過去……
江澈在院子里擰毛巾洗臉,沒反應(yīng)。
兩人折騰得一頭汗,不甘心,直接走進(jìn)院子……
王地寶輕輕“嗚~”一聲,準(zhǔn)備好最恐怖的表情。
江澈慢悠悠轉(zhuǎn)過身來,淺淺的月光下,毫無表情的臉,一臉的血,還在往下滴……
“啊~”
王地寶和蕨菜頭連滾帶爬剛沖出院門,老谷爺和麻弟一人一個便桶就照頭蓋了下來——邏輯上一錯沒有,鬼怕穢物。
兩個人好不容易在山溪里把自己洗了洗。
“我再想……”王地寶聞了聞發(fā)現(xiàn)自己很臭。
“你還想啊?”蕨菜頭皺了皺眉頭,:“欸,我又沒娃,我又沒騙過補助。我連媳婦兒都沒有……我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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