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海。    那邊老房子的翻修已經(jīng)不用林俞靜再費心了，新買的地基也很快辦好了各種手續(xù)，準備開建。    路口，孔德成喊過來一個大約二十六七歲的姑娘，對林俞靜說：“林姑娘之后有什么問題，請隨時打我的電話，或者怕我不夠及時，或不懂的，你就和這位小張同志聯(lián)系……工地上終歸是一群糙老爺們，這樣方便些，也比較好溝通。”    孔德成找的是一家私人建筑公司，商談的時候要求里有一條，就是要對方專門安排一個大學(xué)畢業(yè)的女性對接人員，全程負責與林俞靜的溝通、陪同。    眼前這個小張就是了。    “林同學(xué)你好，這是我的電話。”小張主動遞上一張名片，禮貌微笑說：“以后你有事情或是要去工地的話，請隨時聯(lián)系我。”    “嗯，張姐姐你好，那以后就麻煩你了。”林俞靜接了名片，轉(zhuǎn)頭又對孔德成說：“謝謝孔叔叔。”    孔德成笑笑，“林姑娘千萬別跟我客氣。”    簡單幾句對話，小張禁不住有些困惑，因為面前的這個女同學(xué)看起來親近而簡單、樸實的樣子，實在與她之前以為的有不小的出入。    要知道但凡這種帶有甲方、乙方關(guān)系的協(xié)調(diào)工作，往往都是非常難做的，而且就她與孔德成的接觸看來，他替人辦事，出手闊綽，同時小心嚴謹，處處周全……    這樣推斷，對方應(yīng)該屬于非富即貴，尋常惹不起的那種人才對。    事實她也發(fā)現(xiàn)，就連公司老板對這單業(yè)務(wù)都捧著小心呢。    卻不想，最重出現(xiàn)在面前的人，只是一個簡簡單單大學(xué)生的樣子。    “不過這樣才好啊，免得受氣。”小張想了想，收起不必要的困惑，開始主動跟林俞靜就她的設(shè)計圖做一些簡單的初步溝通。    兩個人都是懂行的，一交流起來，更是彼此都感覺很歡喜……跟外行人，或說不在一個水平和欣賞層次的人交流，實在太困難了。    孔德成在旁看著，不懂的東西，他一句沒多嘴。    一直到林俞靜再三拒絕他們開車送她，先行離開，兩個人才上了車。    “孔主任現(xiàn)在直接去車站嗎？”孔德成的行李一早就已經(jīng)放在汽車后備箱里了，小張把著方向盤問。    “不急”，孔德成抬手看了看表說，“先轉(zhuǎn)出去看看林姑娘打到車了沒。”    “好的。”    小張發(fā)動汽車，繞了個彎，很快就又看到了林俞靜的身影。    穿一身長裙、平底鞋，背著藏青色手工大布包的林姑娘站在一處公交車招呼站牌下，看樣子正在等車。    小張忙把車停住了，眼睛里帶著詢問的意思，扭頭看了看孔德成。    “就在這等一會兒吧，等林姑娘上了車我們再走。”孔德成說。    天色有些晚了，差不多晚飯時間，因為不熟悉，也不知道城郊這塊的公交車還有沒有。    但是孔德成并沒有著急說讓小張開車上前，再次詢問林俞靜是否需要送她，就像當初江澈讓他先休息兩天再來盛海，他說了一次不用，當江澈堅持，就沒再說第二次，而是爽快地照辦了。    就這么坐在車里看著。    其實孔德成心里也有困惑，只是和身邊的小張不同，他的困惑，更多是從江澈的角度。    作為親歷過剛過去不久那場家電大戰(zhàn)的宜家中層之一，孔德成對江澈其實是有充分觀察的，兩人之間也有一些接觸。    在孔德成看來，自家那位2歲老板在他第一次以宜家領(lǐng)袖身份亮相后的整體表現(xiàn)，簡直如同妖孽。    他的那種臨事的平穩(wěn)、淡定，蓄勢的沉著、自信，處事的果斷、強勢，尤其還有整個過程中不知不覺展現(xiàn)出來，并悄然折服宜家上下的，那種大概叫做上位者的氣息，都讓他看起來絕不應(yīng)該才只一個2歲的大學(xué)生。    孔德成至今都還清楚記得在慶功酒會上，當江澈私下找他交流職位變動，提出崗位要求和期許，并在最后親手遞給他那杯酒的時候，自己內(nèi)心那種突然而來的巨大壓力……38歲，出身國企科室的他，當時竟然有些誠惶誠恐。    然而當他終于在不久前看到江澈和林俞靜站在一起，帶著他一起吃飯，一起看地基，在他面前互相鬧……令人感到錯愕的，那妖孽身上充滿了簡單而真實的少年氣息。    “一個人是可以同時擁有這樣的兩面的嗎？而不遠處這位林姑娘，看起來一直是如此的簡單。”    江澈的兩張面孔在腦海里不斷交替，孔德成沒留神，開口嘀咕了一聲。    “嗯？”小張沒聽清，轉(zhuǎn)過來問：“孔主任你……”    “沒事。”孔德成擺了擺手，低頭苦笑罵了自己一句：孔德成你思考這些干什么？    不需要自己去關(guān)心的問題，就不要去驚訝，不要去好奇。都說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其實能忍住不去洞悉的那些，也是一問學(xué)問，孔德成是有歷練的，些許困惑很快就被揮去了，他抬頭……    “嗝。”孔德成突然一下瞪大眼睛。    “孔主任，孔主任你……”小張關(guān)切而不解地看著他問。    孔德成抬手表示自己沒事。    “嗯，原來有人來接她。”小張輕松笑一下，想著趕快把人送去車站，回公司還車，回家吃飯。    不需要自己去關(guān)心的問題，就不要去驚訝，不要去好奇……孔德成努力告訴自己，但是沒用，因為前方招呼站旁停下來了一輛車，來接林俞靜的有兩個人。    兩個人他都認識，一個是他陪著買過東西的林姑娘的大學(xué)同學(xué)，叫趙師太，而另一個，他更熟悉了……褚漣漪，褚總。    “老板、褚總、林姑娘……亂了。”    “不對啊，明明我一直都是小心瞞著褚總在為老板幫林姑娘辦事的啊，而且看老板本身，好像也是這個意思，還因此對我高看一眼……我在林姑娘面前也一直謹慎著呢。”    “所以，褚總知道，不知道？老板知道，不知道？林姑娘知道，不知道？”..    孔德成已經(jīng)完全亂了。    不遠處。    “你終于有空了啊？”林俞靜問褚漣漪，“怎么樣，身體好點了吧？”    “好多了，平常基本沒什么感覺。”褚漣漪點頭笑著說：“請你吃了那么久的飯，這還是第一次聽你說要請我吃飯，我當然必須有空啊。”    “那不是因為以前我窮么，請不起你。”林俞靜辯解。    “哦？那你現(xiàn)在有錢了？”褚漣漪笑著問。    “嗯，我發(fā)橫財了。”林俞靜有些興奮說：“存了家底，錢就可以花掉一點。”    “……好吧，先上車。”褚漣漪沒追問。    三個人先后都上了車。    “準備請我吃什么？”褚漣漪把著方向盤說：“別忘了我可好多東西不能吃。”    “知道呀，所以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一家很好的素齋館，訂到位置，那可貴了我跟你說……素齋你應(yīng)該大部分都可以吃吧？”    “嗯，應(yīng)該吧。”    汽車發(fā)動，褚漣漪問了大概地點，然后切換話題。就像當初說好的一樣，當她們相處，是決口不提江澈的。    車子從孔德成面前經(jīng)過……調(diào)了個頭，又再次經(jīng)過。    孔德成整個人已經(jīng)都從椅子上滑了下去，縮在檔位桿旁邊，抬手擋著臉，“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小張：“孔主任？”    “開車，快走，去車站，快。”孔德成說。    他要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因為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完全亂套了，饒是他孔德成八面玲瓏，也完全想不通，更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    只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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