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美人這一席話,倒把只想來打打醬油看看戲的仙我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她能留,你不能。”上堯君一拂袖,面無表情的看向美人,像是訴一件再平常無奇的事。
上堯君這六個字,又再次將只想來打打醬油看看戲的仙我推向了風(fēng)口浪尖。
前后夾擊,我也再難左右逢源。于是乎,我有些后悔來打這趟醬油,更有些后悔私心逗留看了這出姻緣戲。
美人側(cè)目不可置信的一看我,兩眼漸含幽怨,卻又被巨大的失望吞噬。她踉蹌一退,手中染血的碎瓷墜然落地,摔得粉碎。
“你就忍心看著我去死,也不愿意留下我?”她兩眼暈出一泓秋水,涼涼凄凄,淚珠紛落。明明是質(zhì)問,語氣中卻是有些篤定的顫抖。
“今日真是個黃道吉日,看來我這撞日算是撞對了,還好沒錯過這場好戲。”門外幾疊朗聲渺渺傳來,云霧一散,隨之而來一影素黃。
來人挑眉一笑,眸風(fēng)朝殿內(nèi)略略一掃,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露出兩行月白皓齒。
我吞了吞口水,膽戰(zhàn)心驚,頓覺天地,狹路窄,來者正是那位狗拿耗子的仁兄。
看這位仁兄性格放浪形骸,言語不知輕重的不羈樣子,想必也是個大有來頭的主兒。若是他肚雞腸,還記掛著初初我一時氣言,在上堯君面前添油加醋的參我一,那仙以后這日子怎能再用慘烈來形容一二?
我想心里毛,毛就站不住腳跟,拂袖抹一把細汗,不動聲色的往上堯君身后移了幾步。
“花衡,你還是和時候一樣,整日哭哭啼啼的。”那位仁兄語調(diào)潤如春風(fēng),明明是數(shù)落美人,兩眼卻如釘了板釘一般在上堯君的臉上寸步不移,稀奇古怪的目光中透著些上下求索。
美人依舊對他不理不睬,身影如風(fēng),被窗下紅燭晃得婆娑斑駁,可見兩肩正一起一伏,隱隱啜啜的不斷抽泣。
上堯君轉(zhuǎn)目淡淡看向仁兄,眸光輕皺有些薄意,復(fù)又側(cè)目望著美人,薄唇輕啟,更多了些料峭的冷寒,“你要生便生,要死便死,于我又有何干?”
美人抽一口冷氣,乍然抬起頭,目眥欲裂,紅絲滿眶,張了張唇,卻難吐蒼白一字。
我正暗自唏噓,眼風(fēng)朝仁兄那瞄瞄轉(zhuǎn)轉(zhuǎn),不知該如何抽身而退。
上堯君猛的拽起我手臂,抑抑盯我一看,二話未,拽起我拔腿就走。
一路疾風(fēng)電掣,我被抓得緊牢,半絲也動彈不得。
待走到深寂無人處,他有些紊亂的腳步才漸漸變得規(guī)整,一路稍顯急促的喘息也逐而平緩下來。
他輕輕撒開我的手腕,眸光一明一暗像隔岸漁火,目光炯炯的盯了我半晌,方有些后怕的試探問道:“你你會不會想著要離開紫棲宮?”
難不成上堯君良心發(fā)現(xiàn),要免了我這份苦差事,還我一個任憑揮霍的自由日子?
我心中莫名熱血噴張,又后捏拿出個矜持含蓄的笑容,正準備先要大肆諂媚一番,再聊表我寄情山水,尤好自由的心意。
上堯君一捂心口,表情一獰,喉中一股殷紅便奔涌而出,密密斜落砸入一旁花葉相映的水缸中,碧水落紅珠,激起圈圈細漪淪。
云霧上飛霞慢渡,日暉夕卷,襯得缸中紅蓮如血,而他唇邊血如紅蓮。
“你怎么了?”我攙住他,心里卻騰的竄起許多很久不曾有過的慌張害怕。
他拂指揩掉唇角那一朵妖灼盛開的血花,臉色愈白愈寒,像是一縷隨時都會散掉的山間薄霧,“我這些日子要回霧澤山閉關(guān)調(diào)理,你不要到處亂跑,乖乖待在紫棲宮里。”
他眸光如月下春水,深不見底卻又無盡朦朦暖意。朱唇覆落薄雪,蒼白而無色,一張一合與我輕道:“等我回來。”
“你可是上古仙尊,究竟誰有能力把你傷得這么嚴重?”我焦急追問。
他半晌也沒應(yīng)答,盯著我一臉慌亂焦急的樣子看了許久,如夜深眸漸漸被曦光撕破,脈脈光華在眸低輕流慢轉(zhuǎn)。
“天。”他臉上漫出一片暖意,淡淡吐字。
“天又是誰?”我繼續(xù)鍥而不舍的追問。
他眸間漸漸攏起層層笑意,食指一彎彈我一記額頭,有些無奈道:“天就是天,你怎么這么多問題。”
我捂額一聲輕哼,方又意識到適才動作是不是太過親密,男笑女嗔,怎么看怎么不像主子與奴才,倒有些類似于熱戀男女間的互動**。
這一番胡亂猜測,仙這張老臉也有些比紙薄,轉(zhuǎn)目兩頰已漫漫紅云。
我正猶豫著再抬起頭要捏拿個什么得體的姿態(tài),眼前急風(fēng)一掃,再抬頭就只看到邊天遠處那一影獵獵翻飛的玄影。
我木然站在原處愣了許久,也不知到底想的什么,也許覺得上堯君對我忽冷忽熱太過蹊蹺,又也許只是覺得那一抹背影孤傲離索,竟有些太過心疼的眼熟。
自上堯君獨去霧澤山養(yǎng)傷,再回首那位仁兄與美人也雙雙不見了蹤跡。
玄鶴亦眼巴巴心急急的跟去了霧澤山,奈何走了還沒一個時辰,就又慘兮兮灰溜溜的被趕了回來。
玄鶴自半空落地,似乎并不想幻回人形,懨懨的一甩長脖子,長腿一曲,頗是萎靡不振的獨自蹲在墻角,又攏幾攏羽翅,很是委屈的將頭深深插埋進臂彎厚毛里。
我靜靜蹲下身,無比和藹友好的揉一揉他脖間絨毛,問道:“玄兄弟,誰欺負你了?”
玄鶴撲棱棱一抖長翅,一甩脖子幻回人貌。一張臉青青白白的看了我好大一陣,才無限委屈的囁嚅道:“尊上,尊上不讓我待在霧澤山護法,要,要我回紫棲宮寸步不離的看著你。”
我一臉和善霎時蕩然無存,臉上僅余著幾絲費力強撐的紅潤,輕咳數(shù)聲,干笑數(shù)聲,才了明如今時勢。
我以為我即將為救人而下地獄,卻不曾想我費心救的那人正是為我才下的地獄。
上堯君堂堂四海內(nèi)一介仙尊,真真是一把挖坑的好苗子。
“哈哈,上堯君真是慣會體貼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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