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他那滿眸莫名纏綿的目光中緩緩錯開了視線,生怕他問的這問題另有所指,只好明哲保身,悄悄扭過了頭,望著草地出神,木木答道:“我不知道你會選擇哪個?”
“如果是我,我會兩個都選!彼耘f望著我,目光湛靜,口吻卻堅決。
“你不是很難兩其美的嗎?”我擰著眉,表示奇怪,側頭來望著他。
他卻彎了彎眉眼,毫無征兆的笑了,笑的雙眸蕩漾,仿佛也冉冉升起了千萬點繁星,笑容絢爛,語氣卻是無比正經,道:“但雖然難得,卻還是可以兩其美的,我相信,權利,愛情,我都會得到!
我被他那愉悅萬分的笑也熏染了上了些,也彎了彎唇,輕輕笑了幾聲,規規整整的抱了抱拳,道:“那我就事先恭賀你,祝你早日兩其美!
他的目光如醉,如在月下緩緩淌動著的一江春水,江紋泛動,蕩漾著薄薄的纏綿光華。
那種眼神甚難偽裝,只有我喝酒喝到盡興時,頭腦昏昏迷迷之際,才會有的一種迷離的熏醉之意。往日里青霄一見我醉后的這般神情,便會雙頰泛紅。言語嗑巴,成千上萬次,無一例外。
當年的我少不更事,只知道我拿這種眼神望向青霄時,便會每每靈驗的逃過每一頓責罰,如今我好似有些明白這眼神中藏著的不是醉意,而是醉人的情愛。
我緩緩低下頭,回想起往日在閑人莊與青霄相處的種種,心中發亂如麻。
莫不是,青霄曾經也有那么一點點的喜歡過我?
思及此,我嘴邊竟扯出了幾絲苦笑。縱使青霄真的喜歡過我,那又能如何呢?經歷了這么多生生死死之后,當年我自認為對他那一廂情愿的喜歡也終于沒有泛濫,而是退了潮,漸漸的被磨得平整。
如今,他只是如父如兄,如師如長。
“怎么了?”重澗悄然探過了頭,輕輕問道。
我強強掛上了抹笑容,只輕輕搖了搖頭,話到嘴邊,卻如何也勸不出來,只得將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我一枝諸如此類的話憋回嘴里。
我知道重澗待我的心思,也體會得到重澗的真心,但也只能裝傻充愣的糊弄著,只因為我永遠給不了他想要的,而他那里也永遠沒有我想要的。
“你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后來怎么樣了,那個男人到底選擇了愛情,還是權利?”我裝作興趣頗濃的樣子,巧妙的將此等難以啟齒的話題調了個頭。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斂了斂眸子,一籌莫展的深沉,淡淡道:“他剛開始也和我想的一樣,想要求一個兩其美的結局,以為權力,愛情到最后都會是囊中之物,只是后來”
過了幾日,重軒在蒲兒的幫助下,果然十分順利的取到了星月露。
他們二人約定,重軒將星月露帶回家解完父親所中的毒后,便會再來魔域一趟,與蒲兒匯合,順道傾力救出那位仍在冷宮中受苦的娘親,然后帶著她們遠走高飛。
計劃固然是好計劃,只是變化卻無常,何況這變化還是在重軒意料之中,由他一手操控著的,蒲兒卻不知道。
他不會拼了命的去救蒲兒的生身母親,甚至連冷宮那片地域也不會涉足一步,并不是因為無情,也不是因為狠心,只是因為他身為靈界王子的身份。
冷宮中雖表面看來是風平浪靜,人空樓空的一片空蕩,實則眼線密布,一旦踏入此地,便相當于是羊入了魔王的狼口。他死不足惜,只是身為靈界內定的下任靈王,他身系靈族來日的安危命運,卻不能死。
重軒平安回到靈界之后,派人打聽到如今的魔族正在為星月露憑空失竊的事情亂成了一鍋稀粥,便悄悄派人買通了人口,在魔界中四處散播著蒲兒是偷竊賊的話頭。
很快,此事鬧大,傳真,最后便傳到了魔王的耳朵里。
于是在這個時候,魔王才恍恍惚惚的記起自己還有這么一個名喚蒲兒的女兒。雖她的母親出身卑微,但蒲兒仍是個實打實的公主,因顧忌著魔族的顏面與這數年來的虧欠之情,他便將蒲兒暫時關押禁足在了那所院子中,擇日出審。
重軒苦熬了數日相思之情,終于等來了這一刻。
是夜,月朗星繁,他急急趕到魔域中,只為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蒲兒!彼驹谠鹤又,輕輕喚道。
蒲兒身披月光,正一動不動的蹲坐在院中草地上,聽到這一聲萬分熟悉的聲音在背后溫柔滿滿的喚著,臉上恍惚了好大一陣,才緩緩直起身,扭頭的剎那,正見月下立著的那一襲每每于夢中的念想。
她提起步子,如尋覓到舊巢的歸鳥,踩著步子下斑駁的碎月光,飛快的跑來,依偎在重軒的懷中。
兩人心中所有的愿望,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實現。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蒲兒緊緊貼于他懷中,隱隱有喜悅的抽泣,又氣又喜般,語氣中充斥著滿滿的嗔怪與不滿。
重軒十足寵溺的將她攏在懷中,點了點她的鼻梁,眉飛色舞的笑著,道:“怎么?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么想我了?”
蒲兒努了努嘴,自他衣裳上狠狠一擰,臉上已飛然入了兩道紅暈,嘴硬道:“誰想你了啊,就喜歡自作多情!
她背著月光笑紅了臉,又有些羞羞答答的回過頭,抿了抿唇,眨了眨兩只星光閃閃的眼睛,道:“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么好消息?”重軒亦是數天來難得的心情舒暢。
“我”,蒲兒暗暗掰弄著指頭,萬分扭捏,聲音壓的又細又低,帶著羞澀,道:“恭喜你,你要當爹了!
重軒一愣,木訥愣在原地,雙眼如勾的盯著他,道:“你什么?”
蒲兒眨了眨眼,滿臉含著笑光,又低低復述道:“你要做爹了!
重軒吃了兩大口空氣,望天復望地的一通難言喜悅,復又一把抱起了蒲兒,在草地上旋轉了好幾圈,才手忙腳亂的將她擱下地,心翼翼的扶了扶她的身子,滿面紅光,緊張到結結巴巴,“我,我,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他狠狠自蒲兒臉上親啐了一口。
“蒲兒,跟我走吧,我會讓你成為這世間最幸福的女人!边是當初那句諾言,他的更為深情,幾乎付諸了所有的真心。
“嗯!逼褍簺]有拒絕,唇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又道:“那我們什么時候去冷宮中救娘親?”
重軒心中一慌,暗暗垂了垂眸,他能做的到所有許給她的諾言,卻獨獨無法救出她的娘親,只無比溫柔的輕聲道:“我已經聽了在魔界中關于星月露傳的風風火火的那件事,蒲兒,真是委屈你了,要替我背著這樣的黑鍋,你放心,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好好補償你,不再讓你受一點委屈!
蒲兒臉面上幾許緊張蔓延,握著重軒的手也用了些力道,又期待問道:“那我娘親呢?我們不是要一起走嗎?”
重軒緊緊握著她的手,面色溫和,幾多苦澀漸過,又耐心問道:“你娘親在魔界中生活了一輩子,該是十分習慣這里的生活,為什么我們非要帶走她呢?”
蒲兒像是聽到了什么破天荒的夢話一般,愣了半晌,面上才勾出幾絲笑,既冷又寒,一把甩下了他的手,“你的這是什么話?你難道是想讓我我把娘親獨自一人丟在這里受苦,自己卻跟你遠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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