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女人中篇小說張寶同

    巧玲從旁邊的草地上拔了一根草，一邊放在眼前看著，一邊說道，“我孩子四歲那年，老公在城里打工。一天晚上，天都黑了下來，我正屋里換衣服，突然，有人從身后摟住了我的腰。我嚇了一跳，尖叫起來，就問是誰。他嘿嘿地笑了一聲，說是我。我一聽是他，非常地惱火，大聲喝道，放開。可是，他不但不放開，還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我一用勁，掙開了他的手，轉身給了他一記耳光。他有些惱了，一邊捂著臉，一邊咬牙切齒地對我說，打人臉呢？我說就打你的臉咋了？誰叫你不要臉？然后就喊著讓他快滾。他就氣沖沖地離開了。

    后來，我有一次騎車子趕集，車子后面還馱著三十斤麥子，想帶到集市上換點錢好買件衣服。可是，車子走在半路上，輪胎就爆氣了。我急得沒辦法，只能在大熱的天里推著車子走著。不一會，他剛好騎車子從對面過來了，見我的車子壞了，就把他的車子給了我，推著我的車子到別人家去修了。等我騎車子從集鎮里回來，他已經把車子修好了，就在路邊等著我呢。這讓我感到非常地不好意思，就向他道歉說那天不該打他的臉。他就對我說，我摟過的女人多了去了，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厲害，敢打我的臉。我說我讓你放手你為什么不放手，如果你放了手，我就不會打你了。可他說你們女人都是假正經，你要摟她抱她親她摸她，她就做出很害臊的樣子，不讓你摟，不讓你抱，不讓你親，不讓你摸，可是，你橫豎就去摟她抱她親她摸她，她就會一下子倒在你的懷里，隨你把她怎樣。可是，沒想到你和別人不一樣，這么厲害。我對他笑了笑說，這下你算是認識我了。”

    話講到這里，巧玲把撒在眼前的長發朝后甩了甩，目光烱烱發亮，繼續講道，“幾天后的一天，天下著大雨，也是天黑時分，那個貴平又來了。當時，他沒有帶傘，整個衣服都濕透了。他說他是來借傘的。于是，我就給他把傘找來，遞在了他手里。而且，還找出老公的衣服讓他換上。本想他會馬上離開，可是，雨一直下得很大，而且天也越來越黑了。我只好留他吃晚飯。吃過晚飯，雨還下個不停。我也不好趕著他快快離開。到天色已經黑透了，他突然可憐兮兮地懇求著我說，這大的雨，我不想回家了，今晚就住在你這里好嗎？我說你不回家你媳婦明天問你，你咋回答？他說就說在別人家打麻將呢。我朝著門外看了看，雨一時半會停不下來，而且外面又黑又靜，于是，我就把門閂上了。這時，孩子已經睡著了，我就讓他睡在旁邊的那張小床上，可是，他說他想跟我睡在一起。我想了想，就讓他跟我睡在了一起。”

    聽著巧玲的話，我很驚奇，因為一般人不會把自己的私密告訴別人。可是，巧玲卻沒有把我當成外人，而且，這事好像對她也算不上什么丟人的事，而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也許有句話說得對，越是陌生的人，心與心的距離就越近。有些秘密永遠也不能對自己最近的人說，卻可以對陌生的人說。而陌生人也能很容易地成為自己最信任和最親近的人。

    我說，“你們就睡過一次？”她搖了搖頭，微然一笑說，“人都是感情動物，有了感情，就會老想在一起。后來，他夜里又來過四五次。直到我老公從城里回來后，我們就再也沒有來往過。”我說，“你是不是很想他？”巧玲說，“剛開始還有點想，可是，時間久了也就把他給忘了。我們女人和你們男人不一樣，你們男人花心，恨不能把全世界的女人睡遍。可是，我們要是不愛哪個男人，就不會讓他靠近我。可是，一旦愛上了某個男人，就不想再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要是不和那貴平斷了來往，心里就會老是想他，對我老公就沒了感覺。”

    接著，她又問我，“你是不是也有過自己心愛的女人？”我當然也愛過別的女人，可是，她們都很快地離開了，而且我們也沒有發生過這樣的關系。但我還是對她說，“沒有，因為我們每天接觸的都是本單位的人，而本單位人之間的曖昧關系很容易演變成緋聞。如果同事之間有了緋聞，就不好在一起呆了。”她朝我看了看，然后就相信了我。她說，“你們都是戀過愛才結婚的，不像我結婚時都不知道什么是愛情。所以，有時老是想補上這一課，可是，不管怎么做，好像都補不上了。”

    我們倆像戀人一樣在山頂的樹林邊并排地散著步，遠處不住地有人朝著我們這邊望著。我們邊走邊看著風景。巧玲說，“這些地方不知走過多少遍了，可是，從來沒有感到這里的風景會是這樣美。”我說，“因為你和愛看風景的人走在一起，也就有了看風景的心情。”巧玲說，“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感覺就是不一樣，好像空氣里都充滿著愛。”

    我們邊轉著看著，然后就順著山邊的小路回到了巧玲家的門前。巧玲對我說，“今天我表姐來，沒有帶你去看風景。咱們明天再去。”我說，“行嘛。我還要在這里呆兩三天。”

    正在這時，巧玲的小姑子過來了，對她說，“剛才你弟弟過來了，找你說話沒找到你。他說你爸爸明天要帶建成和你妹過來辦定親宴。要你明天別出去，要和他們一起去建成家吃午飯。”巧玲問，“建成啥時回來的？”小姑子說，“說是今天才從甘肅那邊回來的。今天就住在了你媽家，明天要和你爸一起過來。”巧玲說，“知道了。”

    等小姑子走后，巧玲對我說，“明天恐怕還不能帶你去看風景了。我爸爸要帶人過來給我妹定親呢。我也得要跟著去。”我問，“地方遠不遠？”她指著對面的山說，“不遠，就是這山的背面。”我說，“要不，明天我自己一人去山梁上看風景，你就去參加你妹的定親宴吧。”可巧玲把臉陰沉了一下，說，“可我想和你在一起，要不，我們后天再去？”我猶豫了一下，說，“也行，可是，你家明天來人，我在你這里不太好吧？”巧玲說，“那又怎么了？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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