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殘雪今何在張寶同2018.11.9
家鄉(xiāng)的雪就像一首詩，讓我心中呈現(xiàn)著一片潔白的詩意，家鄉(xiāng)的雪又像是一個夢，讓我常常回到那個奇美的雪夜。
那是上個世紀(jì)七十年代的一個雪夜，雪下得很大，飄飄灑灑地給人一種入云墜霧之感。村前村后積著厚厚的白雪，可謂是白雪飄飄，銀裝素裹。這是許多年來少見的一場大雪。在南方，不是每年都會下雪，所以，每次下雪都會給人一種清新歡快的喜悅。
再過十多天就要過年了，田地也早就閑了下來。本來，我是要和別的知青一起回家的，可是，因?yàn)樵铺焖畮旃さ禺?dāng)天下午才放假，所以，我就只能等第二天早上再回縣城。
吃過晚飯，天就黑了，只有雪花還在無聲無息地下著。秋生叫我去常林家喝茶。說是去喝茶，實(shí)際上是一起去吹牛聊天。我們這些十六七歲的伢子，沒事就喜歡聚在一起熱鬧一下。
常林家在水靈五隊(duì)，離我們村差不多有兩公里的山路。可是，當(dāng)時也不知道是什么鬼驅(qū)使著我們要去人家喝茶。也許是我們想在雪夜里走一走。
出了村，便是寂靜的雪夜，雪夜里是一片的暗白色，竹林、田野和小路都沉寂在白雪之中。我們一邊跺著腳一邊踩著松軟的積雪走在山路上，不禁有種吹簫踏月，輕舟曼舞的感覺。整個路上看不到一個人影，甚至都看不到一個腳印。眼前的山林和對面的村子被飄雪彌漫得如同夢境一般。
來到了常林家，他們家剛吃完飯。一位來常林家走親戚的紅衣妹子正要出門。秋生對女孩說，春妹子莫要離開，陪我們一起喝杯茶。那妹子搖了搖頭，說再晚了，路上就不好走了。那妹子剛好站在油燈邊上，讓人能很清晰地看到她的容貌和身段。她個頭蠻高，亭亭玉立，穿著一件紅衣，脖上扎著紫色的絲巾。最讓我吃驚的是她的容貌，竟是那樣地清純秀美，比我在城里見過的所有妹子都要漂亮，讓我一眼看去就驚為天人。我真不敢相信在這山鄉(xiāng)偏野的村子里竟有如此漂亮的妹子。
她見我用驚異的目光在看著她，臉上一下羞紅起來，直直地朝我望了一眼，然后把頭低了下來。這讓我對她非常地有好感，就對她說，莫要走，喝完茶，我們送你回家。我說這話多少還是有些荒唐，我都不認(rèn)識人家妹子，一見人家長得漂亮就要送人家回家。幸好大家都沒有在意，讓我不至于尷尬和可笑。春妹子聽著這話，會意地朝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讓我心頭感到暖融融的。
等春妹子進(jìn)到廚房里，我對秋生說，這妹子好漂亮呀，我怎么沒見過。秋生說她是常林的堂妹，住在十一隊(duì)，叫胥春雨，但大家都喜歡叫她春妹子。
因?yàn)樘鞖饫洌Ａ謴膹N房里抱來了一些松枝，在堂屋中間燒起了一堆火。春妹子從廚房里拎來一個吊壺，放在火上燒水，接著，開始炒黃豆、磨生姜，還不停地往火堆里加著松枝，好讓火堆燒得更旺。
不一會，鵬伢子、來順、勝兵和兩位不認(rèn)識的老人也來串門，圍坐在火堆旁，等著喝茶。松枝在噼噼叭叭地燃燒著，發(fā)出著一股濃濃的松香氣味。火光把整個屋子照著通亮，也在春妹子的臉龐上一閃一閃的，使她的容顏更加地嫵媚紅艷。我迷戀般地注視著她，直覺得有種甜美而沉醉的感覺在心中流淌。
等豆子炒熟了，水燒開子，春妹子把豆子、芝麻、生姜和茶葉放在一個個杯子里，用開水一泡，然后一杯杯地端給客人。那溫情而熟練的樣子，儼然就像一位勤快好客的女主人。
大家喝著茶水，吃著豆子，話也就開始多了起來。女人們坐在一起總會張家長李家短地喋喋不休。男人們坐在一起免不了會古今中外天南海北地胡謅一通。大家從今年的雪好大，過年有沒有肉吃開始聊起，接著就說起了哪個隊(duì)今年的效益好，哪個隊(duì)的收入比較差，然后就慢慢轉(zhuǎn)到了男人們喜歡的話題上。那位本村的老人給大家講起了四隊(duì)的水老倌和七隊(duì)的梅婆子偷情的事。水老倌我認(rèn)識，是位四十來歲的鰥夫，而梅婆子我雖然不認(rèn)識，但聽說過，是位四十來歲守寡的女人。他們的故事我早有耳聞，不過，老人這次講的是新近發(fā)生的故事。
我端著茶水一邊喝著一邊聽著，但目光卻一直在不動聲色地盯著春妹子。她的一舉一動是那樣地清純可愛，讓人心動著迷。她的美不同于那種尋常的漂亮妹子，看上第一眼會讓人為之一振，可是，多看上幾眼就會覺得平淡失色。她的美很耐看，很有那種純情娟秀的意味，所以，讓人越看越覺得好看，越看越感到迷戀。
春妹子當(dāng)然知道我一直在看著她，但她假裝沒有察覺，保持著一副沉靜文秀的神態(tài)，默默地給大家不停地泡茶續(xù)茶。但我發(fā)現(xiàn)她給我續(xù)茶續(xù)得最勤，有時不等我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完，她就端著茶壺來到我面前，要給我續(xù)茶。每當(dāng)她站在我面前給我續(xù)茶時，她的聲色和語氣盡量地保持著平和，但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她正在加速的心跳。
不一會，豆子茶喝完了，松枝也燒完了。可大家談意正濃，余興未消，還不想離開。于是，常林又拿來了一大把生花生，分給大家。大家拿著花生，用樹枝在燒灰里刨個坑，把生花生埋在里面，好等花生燒熟了再吃。
這時，來順講了一個新近的故事，是他姨媽家那邊發(fā)生的事。說是一位年輕妹子愛上了自己喜歡的伢子，可是，父母嫌那伢子家窮，就逼著她嫁給鄰村的一個生產(chǎn)隊(duì)長家的伢子。那妹子被逼無奈，就喝農(nóng)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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