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聞言，臉上一喜，轉(zhuǎn)頭問張日善道：“張掌柜，你怎么？”

    “我……”張日善只覺嘴里發(fā)苦。他不愿意出這么高的價(jià)錢來買一話，但又舍不得放棄這么一個(gè)賺錢的機(jī)會。他眼珠一轉(zhuǎn)，對杜錦寧道：“你這話，開頭寫得不錯(cuò)，但我怎么知道后面會不會寫崩？我得把后面看一遍，才能給你銀子。”

    杜錦寧還沒話，王耀就在一旁道：“這位哥兒，可別聽他的。他這人最不可信。你要是把話都給他看了，他到時(shí)候只太貴不買了，把情節(jié)記下來，回去后自己寫出來，你這話可就賣不出去了。”

    張日善氣得吐血，怒道：“王老頭兒，你自己是這樣的人，別把別人想的也這般齷齪。我張日善從來都是誠信待客，書鋪的生意才會來好。哪像你，投機(jī)取巧，坑蒙拐騙，大家才不去你那書鋪買書。”

    王耀就是來攪渾水的，這會子看張日善接招，正中下懷，又了幾句挑釁的話，引得張日善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將起來。

    杜錦寧看向那書生：“公子可還要這話？”

    “要，要。”書生來就不差錢，又深深被話所吸引，此時(shí)也懶得理會張日善，掏出二兩銀子給杜錦寧。

    杜錦寧把書稿都交給了他，又問：“如果再有這樣的話，不知公子要不要？”

    書生眼睛一亮，連忙點(diǎn)頭；“要，要。不過，需得寫得跟這一樣好。”

    “那是自然。”杜錦寧笑道，“不知公子怎么稱呼，我到時(shí)候去哪里尋公子？”

    “城東大槐樹那里有個(gè)關(guān)宅，你一問便知。我是關(guān)家七少爺。”

    “娘，我們回家。”杜錦寧將銀子往懷里一塞，招呼陳氏就往外走。

    張日善一看急了，一把揪住杜錦寧的胳膊：“哎，你怎么把話賣給他了？”

    杜錦寧翻個(gè)白眼：“你不要，我當(dāng)然就賣給別人了。”將胳膊一抽，拉著陳氏就走。

    陳氏還想回頭感謝一下章鴻文，杜錦寧趕緊低聲道：“別跟章大哥話，否則他的同窗肯定對他有看法。”

    陳氏趕緊住了嘴，心里又擔(dān)心杜錦寧那二兩銀子招了賊，腳下走得飛快，一邊走一邊還四處張望。

    杜錦寧原想在書鋪里看看別人寫的話，順便買上一點(diǎn)紙。但古代的法制不健，街上的混混偷極多，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賺了錢露了財(cái)，兩人又是婦孺，著實(shí)不安。好在來的路上她就看到了一個(gè)車馬行，過去雇了一輛騾車，挑了個(gè)面相忠厚的車夫，直接叫他把她們送回桃花村。

    “這……這也太貴了吧？咱們不坐了，走回去好不好？你要走不動(dòng)，娘背你。”

    陳氏聽車費(fèi)要二十文錢，心疼得不得了。想當(dāng)初杜錦寧生病，她跪在地上求了牛氏半天，牛氏都舍不得掏一文錢，最后杜方菲答應(yīng)了婚事，牛氏才這請了郎中來。最后連看病和抓藥，統(tǒng)共也才花了三十五文錢。三十五文錢，就把她如花似玉跟命根子似的女兒的終身給毀了，她怎么舍得花二十文錢來坐車？

    “娘，您放心，我以后會賺更多的錢的。大姐的事，再不會發(fā)生。”杜錦寧也知道陳氏的心結(jié)所在，抓住著她的手，認(rèn)真地承諾道。

    陳氏也知道這樣走回去不安。雖是青天白日，漓水縣治安也還好，但混混們偷雞摸狗的事是免不了的。不遠(yuǎn)的，就那孟強(qiáng)，當(dāng)年也是在街頭做這樣的事，后來打架傷了腦子才變成了傻子。那話她一出來就知道自己不明智，此時(shí)杜錦寧這樣，她心里一酸，主動(dòng)上了騾車。

    有騾車就是不一樣，娘兒兩個(gè)花了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就回到了村里。

    “停，就在這兒下。”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了村子，杜錦寧就叫車夫停了車，跟陳氏下來，把賬結(jié)了。

    陳氏原還沒想那么多，這會子見杜錦寧掏出二十文銅錢給車夫，不由愕然，問道：“你哪兒來的錢？”

    那一錠二兩銀子，她是眼看著那個(gè)書生給的，杜錦寧塞進(jìn)了懷里。路上杜錦寧也沒去錢莊換銅錢，怎么就有銅錢付車費(fèi)呢？

    “伯祖父先前給的。”杜錦寧道，“走罷。”

    陳氏下意識地跟著她走，驚訝之余，旋即又深深地懊惱起來：她原該想到這些的。要不是杜錦寧身上有銅板，現(xiàn)在怎么付車錢？莫不是用牙咬一塊銀子出來付賬？她是個(gè)當(dāng)家的大人，卻思慮不周，還沒杜錦寧想得周到。

    杜錦寧見陳氏不作聲，還以為她對銅錢的事有想法，解釋道：“這錢是伯祖父把書給我的時(shí)候一塊兒給的。他也是擔(dān)心咱們遇上什么急事，沒錢救急，就給了一百文給咱們防身。娘您放心，以后我賺了錢，錢又能過了明路，一定會好好孝敬伯祖父的。不別的，割上幾斤肉扯兩塊布，也能把這份人情給還上了。”

    要是以前，陳氏還會覺得欠這一百文錢壓力太大，以她們現(xiàn)在的狀況，還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能有錢還。可剛才眼見得杜錦寧賣話，輕而易舉地就賺了二兩銀子，而且聽那書生話里的意思，只要杜錦寧能再寫出這樣的故事來，他還會再買，那這賺錢豈不是并不是難事？手里有了錢，想還杜寅生的人情債和金錢債，那就容易多了。

    “可咱們這錢，不能讓你祖父祖母知道啊。”想到這里，陳氏剛剛松快不到一息的心情又變得沉甸甸的起來。

    提起這個(gè)，杜錦寧也沉默下來。

    她原先的打算，是悄悄地把話賣了，然后賺的錢誰也不，等想辦法讓杜家分了家，再將錢拿出來度過難關(guān)。可剛才在縣里，無奈地在眾目睽睽之下賣了話，還讓同村的章鴻文看到了，這事想要瞞住怕是不容易了。

    權(quán)衡了一番利弊，她開口道：“我會把事情跟伯祖父的。反正我當(dāng)時(shí)也了，是幫伯祖父賣話。就算祖父祖母知道了此事，也不好拿我怎么樣，最多因?yàn)槟悴桓苫钆阄胰タh里罵你幾句，錢他們也沒權(quán)利去問伯祖父討要。而伯祖父那里，要是知道我會寫話，高興還來不及呢，不會責(zé)備我的。”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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