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辦公室離開的時候，陳明宇還暗自感嘆了一下：張令方啊張令方，我已經(jīng)給了你機會，既然你不愿意把握，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兩個人從派出所離開之后，曹曼問道：“明宇哥，咱們?nèi)ツ膬撼燥垼俊?br />
陳明宇道：“客隨主便，今晚是你請，你去哪就去哪。”
曹曼道：“今天時間有點晚了，咱們就不去城里了，我在魏家飯店請你吃飯，怎么樣？”
陳明宇道：“咱們別去魏家飯店了吧？”
曹曼問道：“為什么？魏家飯店應該算是咱們鎮(zhèn)上最好的飯店了吧？”
陳明宇笑道：“魏家飯店確實是咱們鎮(zhèn)上最好的飯店了，不過那兒也幾乎已經(jīng)成為了鎮(zhèn)上各單位的定點飯店了，尤其是到了晚上，在那兒吃飯的十有八成都是各單位的人，到了那兒肯定要碰到熟人，到時候就少不了各種應酬，咱們就沒法好好吃飯了。”
“你的對，這一點我倒是疏忽了，你現(xiàn)在剛剛當上副鎮(zhèn)長，肯定很多人要去跟你喝酒，拍你馬屁，到時候可就沒我啥事了。”曹曼打趣道。
“你呀，又笑話我！我就是一個掛職的副鎮(zhèn)長而已，哪有這么多人把我看在眼里啊！”陳明宇笑道，“要不然，咱們找個飯館坐坐吧。”
曹曼想了想，道：“我有個鄰居前段時間剛開了一家飯館，我們兩家的關系挺好，我時候還經(jīng)常在他們家吃飯。對了，他們家閨女叫黃晶，比咱們一級，你應該認識她吧？”
陳明宇笑道：“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離這么近，當然認識。”
曹曼道：“那咱去給他們捧捧場吧。”
陳明宇自然沒有意見，道：“好啊！黃叔、黃嬸不都是罐頭廠的工人嗎，黃晶應該也還沒有大學畢業(yè)吧，他們家怎么開起飯館來了？”
曹曼道：“罐頭廠的效益不行，他們從去年秋天開始，每個月就只能拿最低的生活費了，根就不夠用的。今年情況更差，他們廠子已經(jīng)接不到訂單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所以罐頭廠的很多工人都出來自謀出路了。”
陳明宇心里不禁有些黯然，曾幾何時，黃叔、黃嬸兩人因為都是罐頭廠的正式職工，有著穩(wěn)定的收入和體面的身份，家庭條件在雙廟鎮(zhèn)絕對是拔尖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他們家。
但是現(xiàn)在，他們卻淪落到拿不到工資，不得不干個體戶以維持生計的地步了。
另外，陳明宇知道，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在一些完競爭的領域，國營企業(yè)的弊端來明顯，已經(jīng)完不是民營企業(yè)的對手了，以后，像縣罐頭廠這樣的國營廠經(jīng)營不下去的現(xiàn)象將會來多。
再過上幾年，就將會出現(xiàn)空前嚴重的下崗潮，很多國營企業(yè)的工人被買斷工齡之后，被迫的離開了體制內(nèi)的溫暖，只能進入到市場上找飯吃，有些人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上奮發(fā)圖強，浴火重生，成為了社會的中流砥柱，而有些人卻被命運之輪碾塌，成為了社會的最底層。
但是，這一切是無法避免的，這就是改革所帶來的陣痛。
陳明宇跟著曹曼來到這家位于集市北頭的飯館，見這個飯館僅僅只有一間的門面，也幾乎沒有做什么裝修，里面擺放著幾張條桌和圓凳，確實是非常簡陋。門口上方掛著一個自制的木頭牌匾，上面寫著“黃家羊肉湯館”六個毛筆大字。
或許是現(xiàn)在時間還比較早的緣故，店里還沒有上客人。
“黃嬸！”曹曼走進去之后叫道。
一個典型中年農(nóng)村婦女形象的女人馬上從里面的廚房里走了出來，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道：“呀，是曼啊，快坐！快坐！”
“黃嬸！”陳明宇也笑著打了招呼。
“呀，你是……”黃嬸覺得陳明宇非常面熟，但一下子卻叫不出陳明宇的名字來了。
“黃嬸，他是明宇，正民叔的兒子。”曹曼介紹道。
“對！對！明宇！你時候我還沒抱過你呢！這幾年你去外面上學，我就沒怎么見過你了，我印象里你還是個孩子呢，你都長這么大了啊！我聽你回來上班了是吧？”黃嬸道。
“對，在咱們派出所呢。”陳明宇道。
“派出所啊，真好！真好！”黃姨連聲道，臉含笑意的打量了一下陳明宇和曹曼兩人，稱贊道，“我記得你們兩個從就特別要好，現(xiàn)在都大學畢業(yè)了，也都有了正式工作，真是太般配了！確定什么時候結(jié)婚了嗎？我可一定要去喝你們一杯喜酒！”
曹曼臉色一紅，道：“黃嬸，我們可沒談戀愛。”
黃姨笑容可掬的道：“曼你都這么大姑娘了，還害羞啊？哈哈，快坐！快坐！你們想吃點什么，今天我給你們免費！”
曹曼道：“這可不行，黃姨，我們今天可是專門過來給你捧場的！”
黃姨道：“哎呀，要想給黃姨捧場，以后就常來！今天必須要給你們免費！我也不問你們吃什么了，你們坐吧，我讓你們嘗嘗我最拿手的羊肉湯，一會等你們黃叔來了，再讓他給你們炒兩個菜。我熬羊肉湯還行，但是做菜就實在是不拿手了。”
陳明宇肯定是不會讓黃姨請客的，不過現(xiàn)在爭扯也沒有什么意思，便道：“好，黃姨，那我們今天一定要好好嘗嘗你的手藝！”
不多時，黃叔也拎著兩包青菜回到了店里，他們之間自然也是一番寒暄。
陳明宇看到黃叔才剛剛四十四五歲的年齡，頭發(fā)卻已經(jīng)花白，而且臉色也非常滄桑，顯得十分蒼老了。而且他的穿著也非常破舊，還都是七八十年代的時候比較流行的列寧裝。
由此可見，黃叔他們一家的生活確實比較艱辛。
黃叔和黃嬸一樣都是熱心人，他給陳明宇他們炒了一個青椒肉絲，還做了一個蒜苗回鍋肉，黃嬸則給他們熬了兩大碗熱騰騰的羊肉湯，而且用料很足，是大塊的羊肉。
在這個年代的農(nóng)村，兩大碗羊肉湯、兩個肉菜，確實是已經(jīng)非常豐盛了！
而且，他們的手藝也很不錯，雖然談不上色香味俱，但卻也非常地道，尤其是羊肉湯，湯鮮而不膻，肉嫩而不綿，確實是非常好喝！
店里還沒有上其他的客人，黃叔和黃嬸兩人便坐在一邊跟他們聊天。
“黃叔，黃嬸，你們的手藝可真是不錯！”陳明宇稱贊道。
“是啊！尤其是黃嬸做的羊頭湯，實在是太好喝了！”曹曼也稱贊道。
“你要是喜歡喝，以后就常來！”黃嬸道。
“我以后肯定常來！而且，不但是我自己常來，我還要給我們學校的老師做好宣傳，讓他們也來這兒吃飯！明宇哥，你也要幫忙多做宣傳啊！”曹曼道。
“這是肯定的！”陳明宇笑道，“這么好喝的羊肉湯，必須要給大家伙推薦推薦，光是自己享受美食可不行。”
黃叔、黃嬸和曹曼都笑了起來。
“黃叔，黃嬸，我覺得你們的手藝挺專業(yè)的，是不是學過啊？”曹曼問道。
“哪兒學過啊，我們兩個都是半路出家，活了大半輩子了，真是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我們會開飯店啊，呵呵……”黃叔的語氣里透著一股子滄桑和無奈。
“罐頭廠的生意還能有起色嗎？”曹曼問道。
黃叔搖了搖頭，道：“句難聽點的，罐頭廠現(xiàn)在就像是一個得了癌癥的病人，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
黃嬸道：“我聽縣里準備往罐頭廠投入一筆錢進行技改，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黃叔道：“罐頭廠的問題是壞在了根子上，光技改能有什么用？還是那個例子，一個得了癌癥的病人，花錢住院做化療，可能會起到一點效果，但是想救回這個病人的命，那就不可能嘍！”
經(jīng)黃叔這么一，氣氛立刻就變得有些凝重了。
過了一會，陳明宇問道：“黃叔，你們這兒的生意怎么樣？”
黃叔道：“還行吧，來這兒喝羊頭湯的人還是不少的，估計馬上就要上人了。”
黃嬸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陳明宇，道：“生意還行，就是……”
黃叔給了黃嬸一個眼神，黃嬸立刻把后半截話咽進了肚子里。
陳明宇敏銳的看到了黃叔給黃嬸的這個眼神，心想他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這時候，有幾個工人打扮的年輕人走進了飯館，其中一個叫道：“秋哥，四碗羊肉湯，十個饅頭，再炒兩個青菜。”
“好嘞！”黃叔應了一聲，對陳明宇他們道，“你們先吃著，我們?nèi)ッ蠲睢！?br />
陳明宇道：“好的，黃叔，黃嬸，你們?nèi)ッΠ伞！?br />
黃嬸熱情的道：“如果還需要什么，就喊一聲。”
陳明宇笑道：“好嘞。”
等黃叔、黃嬸進了里面的廚房以后，陳明宇問曹曼：“剛才黃嬸的話沒有完，他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曹曼道：“我這也是第一次來，不知道啊。找個時間，我問問他們。”
陳明宇道：“好。”
曹曼微笑道：“怎么？你想幫忙？”
陳明宇道：“黃叔、黃嬸他們都是這么好的人，如果遇到了麻煩，那肯定要幫幫忙啊！”
曹曼道：“看來，你還是個好心腸的人嘛，不錯！不錯！”
陳明宇笑道：“謝謝夸獎！”
曹曼拿出一張紙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看到陳明宇額頭上也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道：“現(xiàn)在天氣真是熱了，喝一碗羊肉湯就出了一身汗。明宇哥，你在這兒坐著，我去買兩瓶健力寶！”
陳明宇笑道：“這么客氣啊，請了吃飯，還要請喝飲料？”
曹曼撩了一把額前的頭發(fā)，道：“那當然了！我這叫方位的服務，哈哈……”
完，曹曼便站了起來。
陳明宇也站了起來，道：“還是我去買吧。”
曹曼道：“好了是我請客，怎么能讓你去買？”
陳明宇笑道：“給個表現(xiàn)的機會唄？”然后掏出來了煙盒，又道：“一大會子沒有抽煙，真是憋壞了，我去買飲料，順便在路上抽根煙。”
曹曼撇撇嘴，道：“我看你想表現(xiàn)是假，想抽煙才是真的！明宇哥，你才多大啊，都變成老煙鬼了！好吧，為了懲罰你，就讓你去吧！”
陳明宇抽出來一根煙叼在了嘴上，笑道：“謝謝曼給個表現(xiàn)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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