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偌大的白云遮住了正午的半邊太陽,一時間,清幽潭也處于陰陽分割的兩重境界。 rg
水竹這邊,也恰好劃在了陰的一面,也許是冥冥之中這蒼天起了善意,不愿將水竹的遺骨曝曬在烈烈陽光之下。
楓伯掘開了水竹的青冢,一時怔怔地望著里面的那具白骨,那具腐朽的白骨。楓伯記得很清,之前是何樣,風風雨雨過了十三年,還是如初時那般沒有絲毫的變化。
孤星和林琰走近,眼前這具白骨的身段玲瓏嬌,指骨修長纖細,面顱骨也是瓜子形的,右邊的肩胛骨微微有些凹陷,瞧來明顯是位女子的尸骨,單從她腐朽的程度看來怕是存在有上百年了,況且還是在這靈氣充沛的地界。
“難道這真是去世十三年的水竹嗎?以常理來講,靈氣如此充盈之地,尸身幾可保百年不腐,但若不是,那么眼前的尸骨又是誰的呢?過世的水竹又會在哪里呢?”孤星的心中一片茫然,想是疑惑,眼前的種種怪事根就不是常理可以通的。
“楓伯,你當年是如何與水竹相遇的呢?”林琰肅然道,心中顯然也是云霧繚繞,理不清,看不透,弄不明。
楓伯怔了一下,剛從久遠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頓了頓道:“那日,我記憶猶新,與水竹的第一次相遇也正是在這跟水竹之下!
“哦,水竹,水竹……”孤星低喃道,自來到此處,心中就萌生出一個異樣的想法,眼前的水竹會不會和楓伯的妻子水竹有某種關聯呢?如此奇巧之事也必是有蹊蹺之處。
楓伯繼續道:“那年我正值弱冠,父母在村中給我了一門親事,女方就是與我從玩到大的秋霜,但我并不喜歡這門親事,因為我一直都是把她當做妹妹來看待的。”到這里,楓伯的目中也隱現痛楚之色。
“秋霜?楓伯,我怎么沒有在村子中聽到過這么個人呢?”林琰輕聲問道,村子中的人自己也是十分的熟稔,極力回想一下,確實也從未聽到過這么個名字。
“林姑娘,秋霜她已經不在了!睏鞑а,望向了天空中的白云,好似在那云端上站有他口中的秋霜,也許霜與云都是白色的吧!
林琰默不作聲,知道這個叫秋霜的姑娘又是楓伯心中的一段傷心回憶,這也許就是村子中人閉口不提的理由吧!不過心中還是有那么幾分好奇,秋霜姑娘她與楓伯沒有結局是注定的,但她又是什么原因不在的呢?
一旁的孤星依舊盯著面前的水竹發呆,眼神不時地在白骨與水竹二者間游弋,好像在入神思索著什么,對于楓伯和林琰的談話渾然不覺。
楓伯回過頭,凄然道:“秋霜她性子烈,又很是倔強。我們從玩到大,可算是青梅竹馬了,她暗中傾心于我,我又怎會不知?可是,感情是強求不來的,我只是……”
“怎么了?楓伯!”孤星突然回過神來,看楓伯面有哀戚,心中又驚又疑,出聲打斷了楓伯的話。
不待楓伯回話,林琰趕忙扯開這個令人傷心的話題,疑惑的眼眸盯著孤星問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孤星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是沒有頭緒,還是有所發現。
“你的回答到底是什么呢?別繞彎子了,楓伯和我可沒時間與你猜謎!”林琰頗有些抱怨,也是為了緩解一下在場的氣氛。
“我懷疑……”孤星止住了接下來的話,把耐人尋味的目光放在了楓伯身上,那眼神好似在考慮楓伯可否承受這接下來的事實。
林琰豈會看不出孤星在躊躇什么?只是,青靈猶在與病魔抗爭,活著的人總是要珍惜活著的人,逝去的人雖然也要珍惜,但那也只能是心中的一分懷念。
孤星與林琰對視一眼,正色道:“我懷疑,這具白骨就是水竹的尸骨。”
話音剛落,林琰瞪了孤星一眼,眼中流露出不悅之色,沉聲道:“你這話不是相當于沒嗎?我們當然知道這是水竹的尸骨了,何必要你再多費口舌!
孤星見林琰微帶怒色,心中也不以為意,反而有種淡淡的欣然,這樣的林姐姐不再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冰冷仙子,而是如凡塵中大多數女子一樣,有喜有怒,有哭有笑,百般情態,萬種風情。
林琰見孤星盯著自己看,目光遲遲沒有移開,即便是帶著面紗也覺得很不好意思,臉上有種火辣辣的感覺,還好旁人看不見,這也算是沒有找個地洞鉆進去的理由。
孤星又把目光放在了楓伯身上,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水竹就是已逝去不知多少歲月的人,她或許就是以某種方法幻化為人,與楓伯你共度了這一世塵緣!
聽孤星這么一,楓伯的面色唰的一下變得異常蒼白,身體在微風中不住地顫抖,好似搖曳的燭火,又或者是秋風中搖擺的柳枝,口中不住地重復著一句話:“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水竹她怎么可能是白骨所化?”林琰也感覺很不可思議,但想不通個中原因,只好又向孤星投來詢問的目光。
“你想想看,若是一個平常女子能輕易尋得到這么個地方嗎?更何況,楓伯與她在此邂逅,這偶然之中也存在著必然。”孤星也知林琰不是想不通當中的蹊蹺之處,而是不愿去向哪方面想,所以便將林琰的思維慢慢地往自己的想法中引。
此時,經孤星這么一引,林琰的腦海中也漸漸地捋清了思緒。這里如此隱秘,水竹她出現在這里就是不可思議,更何況,她的遺體在靈氣如此充盈的環境下竟不能保存長久,或者是朝夕間便腐朽了,這更是玄之又玄。
但是,林琰還是存有一絲僥幸的想法,也許這具尸骨就不是水竹的,而是其他人的尸骨埋葬于此,這一切只是個巧合,正如楓伯巧遇水竹一樣。
“楓伯,這具尸骨真的是水竹的嗎?你是否可以確定?”林琰走到楓伯近前肅然道。
楓伯又看了一眼下面的尸骨,目光聚焦在右肩胛骨處,凄然道:“不會錯的,絕對錯不了,你們看,水竹的右肩胛骨有些凹陷,這我記得很清。”
孤星和林琰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些細節,從表面上來看,這肩胛骨處的凹陷應是生前被某些重物所砸,而且傷的還是不輕,對于右手臂的活動也是很大的限制。
“水竹她與我初識時,右手臂就有些活動不便,特別是每日午時,她會痛的不出話來,就好似有無數的毒蟲在啃噬,我曾問起是怎么傷著的,可她每次都是含糊而過,并不告訴我實情,所以我也并不知曉她的傷到底是如何來的!睏鞑畬⒆约旱乃灰坏纴恚鹚竦膫粗畷r,他的眼中充滿了痛惜和無奈。
一切的線索都指向眼前的白骨,也就是逝去的水竹,林琰縱是有百般不愿承認,但是也沒有什么理由可以去置疑孤星的想法。
孤星走到清幽潭邊,怔怔地盯著眼前的潭水,眼睛眨也不眨,仿佛這潭水中有他所要追尋的答案。
火辣辣的驕陽被天空中的那片云朵然遮住,天地也頓時一暗,猶如夜幕降臨。一點碧光自孤星的手心飛出,緩緩升入到清幽潭上空,于此刻暗沉的環境中顯得異常奪目。
泛著耀目光華的瓊林碧玉倏然射出一道碧色光柱,徑直沒入悠悠潭水之中,頓時蕩起水波漣漪。
一層層的漣漪以光柱為中心四下擴散,碧潭之中,驚鴻而出的靈氣仿佛是脫了韁繩的野馬,一股腦兒地往外逃散,似是很怕再入囹圄。
林琰癡癡地盯著孤星御使瓊林碧玉,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好想把此時的他給深深地印刻在腦海中,好讓自己記住一輩子,回憶一輩子,懷念一輩子。
突然,潭水邊的這根水竹仿佛是感應到了什么,竟然也泛出通體碧光,瞧來甚是美麗迷人。
潭水中的靈氣好不容易得到自由,是想著好好一覽這世外風光,奈何卻是福薄緣淺,一如江河濤水,紛紛向水竹一涌而去,使得就光彩奪目的水竹更加耀人、
不多時,也許是水竹它已經飽飲了這周圍的充盈靈氣,竟不再吞飲,收斂了一身的光芒,將其慢慢融結成一個碧色光球,其內碧色光華流轉不止,好似游蛇在內漂移。
林琰和楓伯瞬也不瞬地盯著眼前的水竹,目中都是充滿了震驚和猜疑,不敢相信竟會發生如此怪事,也都在猜測著這根水竹是不是已然修出靈性來了。
此時,背對著二人,面向著幽潭的孤星轉過了身,好奇的目光落在了水竹融結而成的碧色光球上,其內流動的光華是這里靈氣的精華,但不知這精華又是為誰而凝練,心中只是有個大膽的猜測:“難道它要復生眼前的白骨不成?”
這個異樣的念頭一出,登時又被孤星自己給否定了。這靈氣的精華是蘊含有龐大的生機,但生機對已死之人渾然無用,它并不能起死回生,否則的話,這世上續命之人就可太多了,一些逝去的人豈不都要從墳墓里爬出來了。
思索間,碧色光球飛落而下,緩緩飄落在水竹的尸骨之上。一時間,眼前的白骨竟然在光芒之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血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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