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啞。”樓外的院門傳來門樞低微的轉動聲。
王實仙心中一凜，凈慈齋已經將鐘云煙交他帶回，這時隨意潛入人家山門重地，若是被發現，可就難堪了。
可廳堂內一覽無余，完全沒有可以遮蔽的地方！隨著院中響起兩人的腳步聲，難道要學電影里上樓找臥室躲床底或衣柜嗎？別的地方還好，是藏這兩個地方被發現，凈慈齋的人估計得發瘋！王實仙急得團團轉！
兩位女子，推門走進小樓，來到廳堂內，一位坐上主位，一位卻忽然跪了下來。
“活人承受不了跪禮的，雨蒙你若有話與我講，何須如此？”一個年老的聲音響起，竟不是言復雨，而是獨臂長老明重玄！
慘了！難道搞錯院子了？身子緊貼書案底板的王實仙心中叫聲不好！可他分明是按照萬文聲指示的方位摸進來的啊？
“長老，今天是雨蒙大喜的日子，明天即將遠行，想向您確認件事。”秦雨蒙雙目垂淚道。
秦雨蒙居然哭了！王實仙心中一顫，很難想像一向波瀾不驚，出塵脫俗的秦雨蒙，也會有哭訴的時候，這份外惹人憐惜。
明重玄隱約也估摸出秦雨蒙要問何事，不由一聲嘆息道“有事你就問吧。”
“雨蒙的生世，還請長老告知。”
“你為何不問自己的師父？”明重玄柔聲問道。
“師父若不想告訴我，還會說我是她帶回來的孤兒，我想應該另有隱情，也只有師伯可以為我解惑。”秦雨蒙穩了穩情緒，收淚道。
“把你所想的說一下，我自然會幫你確定真偽。”明重玄淡淡地說道。
“長老！雨蒙是否是今天來賀喜的秦榮華家的子女？”秦雨蒙明亮的深眸盯著明重玄。
明重玄平靜地點點頭，肯定道“是的！不僅如此，你還是他的親生女兒，那隨他來的秦夫人正是你的親生母親。”
秦雨蒙的眼淚又默默地流下來，道“為什么？既然他們不想要我，又不想認我，為何今天還要來？”
沒有痛徹心扉，沒有悲憤，僅是帶著些許幽怨。
明重玄沒有去解釋，她知道這時最好的安慰就是傾聽。
“以前我覺得自己人生很滿足，有令人尊敬的師門，有慈愛的師父長輩，有疼愛自己的師姐，這讓我可以淡然地看著整個世界。”
“可如今卻覺得自己的命好苦，不僅整個人生都是被愚弄的，就連藝成出山入世，也屢遭磨難，我現在內心深處總有個聲音提醒我全是假的！沒有幾人是真的喜歡我！自己就是個失敗者！”秦雨蒙訴說著自己內心的虛弱。
室內陷入短暫的沉寂，藏在書案下的王實仙也聽得黯然。
“雨蒙，你不用懷疑別人對你的感情，只是每個人的選擇不同，你師父包括我對你的疼愛沒有半點虛假，包括你師父不同意你的婚事而我卻選擇支持你，感情都是一樣的。同樣你師姐也是真心喜歡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顧一切地去幫你。”
“還有知秋。”
“長老，當初在草原上，我知道您與宋景舟有個后人，我能知道她是誰嗎？”秦雨蒙像是不愿談她與葉知秋的事，忽然問道。
明重玄仔細著端詳秦雨蒙氣質超群的臉龐，笑道“你比我長得好看太多！就是你師父這樣的大美人，也有不如你的地方”
被明重玄如此夸贊，秦雨蒙沒有羞澀的感覺，反而顫聲道“可是秦家的太夫人？據說她也姓明！”
前段時間，蟄伏不出的秦家太夫人上東余山的事，上過新聞，雖然媒體避諱，沒有提她的姓名，但瞞不過起了疑心的秦雨蒙，她招來凈慈齋專門負責搜集外面民情的主事，一問便知。天下姓“明”的人并不多，秦雨蒙聽到后，將前后的疑點串在一起，心里已亂成了麻，這才趁今晚與師父住處與長輩辭別時，與明重玄一同出來后，輕聲要求有事相詢。
如果一切是真，眼前的長老就是自己的曾外祖母，那那她一直想置于死地的大魔頭宋景舟就是她的曾外祖父！這樣的人倫悲劇，光想想就是覺得沉重，而眼前的老人卻兩次親自出手。
明重玄緩緩地點頭，道“所以你不是孤苦伶仃一個人，你的曾外祖母一直都在注視著你的成長！”
“不一樣的！不一樣的！”秦雨蒙搖頭道，她沒有體會到有至親的感覺，她沒有撒過嬌，沒有任過性，只能在深夜感到害怕時一個人抱著枕頭跑到云師姐的床上，第一次來月事時驚恐地以為自己受傷了。
“為什么？母不母！女不女！親人之間完全沒有親人的樣子？”秦雨蒙質問道。
明重玄的眼中露出哀傷，道“她們很小心，唯恐露出蛛絲馬跡被秦家的政治對手知道，而我想讓明月有另外的生活，不必承受來自她父母的一切非議與責任。”
“我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還是錯，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
“但我就這樣做了，就像你現在懷了別人的孩子，卻選擇嫁給知秋一樣！”
書案下的王實仙心頭巨震，差點內力、真言失守，摔到地板上！懷了別人的孩子！秦雨蒙居然懷孕了！誰的？怎么可能？葉知秋居然還要娶她！當真是為了愛不惜一切啊！難怪白天婚禮時，王實仙總覺得他有點怪怪的！
“您，您知道了？”秦雨蒙臉色慘白，她本想借蜜月出去一段時間，待孩子生下來后，再做打算。
“不僅是我，還有你師父。”雖然秦雨蒙一直遮蔽，但她的身體狀態，或許能瞞得過師姐妹，但怎能瞞得過修為遠超她的強者？
“你會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嗎？不要告訴我是知秋，那段時間他一直與另外個女人在一起。”
秦雨蒙貝齒緊緊咬著下嘴唇。
“為什么不打掉孩子？”
“等孩子生下來，你會告訴孩子真相嗎？”
秦雨蒙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
“唉！這就是我們的選擇啊！而我選擇支持你的決定，這是我這個曾外祖母能為你做的了。”明重玄沉重地說道。
“后來明月知道了真相，她很崇拜她的父親，但我卻殺了他的親生父親，所以她恨我！”明重玄淡然地笑了笑，道“我只后悔當初那一指為何沒能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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