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委員長吁一口氣,頹廢地說:“老尤,只要不報案,不登報,其他條件都好說……都好說。”
“我是想放你一馬,可我擔心你不吸取教訓,以后繼續騙財騙色,有一天栽了跟頭,把今天這事捅了出去,我老尤可就真的成包庇犯了。”
“老尤你放心……你一百個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干這些見不得人的事了,如果再犯,就讓我……就讓我出門被車撞死!”郝委員發起毒誓來。
“那好,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放心了。”
“謝謝老尤……謝謝尤村長。”
“你先用不著謝我,我還沒答應咋樣處置你呢。”
“黃老兄……尤村長,你的意思是?”
“你先起來把衣服穿上吧,別在那兒丟人現眼了,還是領導干部呢?簡直就是個無賴!流氓!”尤一手惡狠狠地罵道。
一聽這話,郝委員趕忙爬起來,雙手捂著身上的“異物”,溜到床頭處,抓起衣服,躲到墻角穿了起來。
尤一手望著他狼狽不堪的模樣,感嘆道:“郝委員呀郝委員,你咋就把自己弄成這個熊樣子了呢?”
郝委員不說話,直到把所有衣服都穿齊整了,才走過來,蹲在了尤一手跟前,活脫脫一個被繩之以法的罪犯。
尤一手有了一番滿足感,低頭問道:“郝委員,今天這事你怪我不?”
郝委員搖搖頭,說:“不怪你……不怪你,是我有錯在先。”
“你呀,也真的是太過分了,平常吃點、喝點、撈點的事兒也沒少干了,到頭來還覺得不過癮了,竟然做起了詐騙的勾當來,你這是犯法呀,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
“郝委員,我再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覺得我尤一手特別傻?”
“沒……沒……尤村長是個精明人,這事大伙公認的。”
“那你還敢設局欺詐我?就不怕被我識破?”
“一開始也沒想那么做,這不看到你有把柄了,就起了歹意。”
“我有啥把柄被你抓到了?我有嗎?”
“不就是你跟……跟……”
“你好好想想,我有嗎?!”尤一手大吼一聲喝問道。
郝委員突然幡然頓悟,忙改口,不迭聲地說:“沒有……沒有……都是我瞎了狗眼……胡說八道……無事生非……”
“好,只要你承認自己胡說八道就好,如若以后再聽到那些誣賴我的狗屁,我就跟你沒完,你聽好了沒?”
“聽好了……聽好了……老尤你放心,我覺得不會再提半個字。”郝委員點頭應承道。
“那就好,現在說說今天這事吧。”
郝委員怯怯問道:“今天這事怎么了?”
“你打算怎么了結?”
“我把錢退給你們就是了。”
“就那么簡單?”
“老尤,那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沒長腦子呀?就不會想一想,你設著套子折騰我們,搞得我們提心吊膽,茶飯不思,坐臥不寧的,這精神賠償該不該給?”
“給……給……”
“還有,為了伸張正義,我把柳記者都從大老遠的省城請了來,來往的費用呢?你該不該負擔?”
“該……該……”
“這可不行……不行!”站在門口的“記者”說話了,“我今天可是專程來的,報紙的版面都留出來了,這稿子如果發不上,那損失可就大了,大得能把你給嚇個半死!怎么好單單給我補償一點點差旅費用呢?”
郝委員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哀告道:“記者同志,您就多擔待點吧,我家里實在是拿不出啥錢來,這一陣子為了買房,四下里借錢,您就開開恩,高抬貴手吧!”
“記者”固執地說:“我不管,反正你不給錢,我就登報。”
“別登報……別登報,那你說個數,我該給您多少錢?”
“看你一副可憐相,這事如果攤在其他人身上,沒個十萬八萬的絕對擺不平,你知道不知道?”“記者”冷冰冰說道。
“知道……知道,您就發發善心,幫我一次吧。”
“聽了你那些劣跡斑斑的事,我覺得這一次是得著大噱頭了,沒準就能一炮走紅,至少能在本單位奪個頭彩。你讓我幫你,可誰來幫我呢?”“記者”不依不饒地吵嚷道。
尤一手望著“記者”,替郝委員求起情來:“柳記者,你看這事吧,也怨我被郝委員搞蒙了頭,事先考慮不周,現在也覺得他挺可憐人的,實在是不忍心把他逼上絕路。我那就豁出這張老臉為他求個情,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饒過他這一回吧,只要他點差旅費算了,你說行不行呢?”
“記者”惱怒地說:“這明明是一條大魚,就這樣白白放在了,本來我就不舍棄,回去后肯定還會為此挨訓被罰,這一份還要我個人來承擔,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說完嘆一口氣,接著緩下聲來,無奈地說,“既然尤村長已經求情了,那我就不能不給你面子,你就看著給吧。”
按照尤一手事先的打算,這一碼下來,至少也得讓郝委員吐出三萬塊錢來。但事到臨頭,看到平日里耀武揚威的郝委員赤身裸體,戰戰兢兢雙膝跪地,磕頭求饒的埋汰模樣,心就軟了,竟同情起他來了。
又聯想到柳葉梅面臨提拔當村干部的事兒,也不好擰得太過份,萬一他破罐子破摔,把自己那檔子臭烘烘的事兒張揚出去,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尤村長,我還急等著去匯報柳葉梅考察那事呢,你看……”
尤一手沉吟了一會兒,滿含真誠地說:“郝委員啊,其實你也該知道今天這件事的份量,搞不好就能毀了你的一生,連你的老婆孩子也會跟著受牽連,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但念及咱們多年的交情,我也不得不給你留一條后路啊!”
“老尤,你能這么想,真讓我感動……讓我感動啊……”郝委員說著,雙目中真就溢滿了汪汪的淚水。
最終,老尤還是大發“慈悲”,高抬貴手了,他答應郝委員只償還“借”老自己的一萬元,和柳葉梅剛剛交給他的五千元;外加給“柳記者”一千元的車馬費,跟五百元的辛苦費。
見“記者”拉長了臉,嘰嘰咕咕一個勁地嫌錢少,尤一手就陪著笑臉,主動為郝委員求起情來。
尤一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話打動了“記者”,他才勉強答應下來,聲言也就是看在老村長的面子上,要不然他死也不會就此罷休。
為了以防萬一,杜絕出現節外生枝的事兒,在尤一手的倡議下,還逼迫郝委員寫了一份保證書,其內容無非就是還款日期的確定、保密事項的細節、以及確保柳葉梅得以順利提拔的保證等等。
等簽字畫押后,郝委員才噤若寒蟬地嘰歪了一聲:“可以把我那照片刪掉了吧?”
“記者”一瞪眼,說:“那不行!”
“為什么?”
“等你錢給我再說。”
“可……可我把錢打到你的卡上后,怎么能知道你刪沒刪呢?”
“你以為我像你啊,整個兒一禽獸不如!”“記者”沖著他罵一句。
尤一手再次替郝委員求起情來,說:“柳記者,我老尤以自己的人格擔保,絕對督促郝委員兩天之內把錢打到你賬號上去,你就當著他的面把照片刪掉吧,也好讓他踏實些,你看好不好?”
“可如果他耍賴呢?”
“哎,郝委員是領導干部,咋會言而無信呢?再說了,我老尤自有后手,讓他賴都賴不了,你放心好了。”
“記者”打量了郝委員幾眼,蔑視道:“我對能做出這種卑劣之事的人,真還有幾分信不過。”
郝委員疚愧之極,深埋下了頭。
尤一手思量了一番,然后對著郝委員說:“郝委員,你看這樣好不好,先讓柳記者在這兒等一會兒,你趁著這個時間,趕緊去提錢,把該還的賬全都還了,就在這第一現場做個了結。再走出這家賓館時,就當啥事也沒發生過,你看咋樣?”
郝委員稍加思忖,點頭答應下來,說:“好,我這就去……這就去……你們先在這兒等著,一會兒就回來……一會兒就回來。”
不等有人回應,郝委員已經起身,飛奔著跑出了屋。
三個人坐在臟兮兮的賓館里等著,眼看著墻上那塊老時鐘的時針就要指向正午十二點了,卻仍不見郝委員回來。
尤一手早就坐不住了,起身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走動著。
坐在床沿上的柳葉梅一臉緊張的神情,禁不住問一聲:“郝委員他……他不會跟咱們耍花招吧?”
“不會的,他不敢!”尤一手嘴上這樣說著,表情卻也明顯流露出了一絲焦慮。
“他會不會……會不會自己去報警呢?”柳葉梅接著問道。
“你以為他傻呀,會自己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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