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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老王頭沒有底氣,慌忙撒了把,臉上紅得噴血,結結巴巴地說:“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楊絮兒說:“放開來喝吧,一個大長夜的,咱們慢慢聊,省得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老王頭這才道出了他此時最惦記的事情,問:“你男人他……他去哪兒了?咋沒見他在家呢?”
“那你自己喝一杯,我就告訴你,中不中?”楊絮兒隨便找了個讓老王頭喝酒的由頭。
老王頭沒二話,自己斟滿了酒,兀自喝了下去。
楊絮兒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說:“老王,你這人一點都不像是六十多歲的人了,看上去一點都不老,看你這豪爽勁兒,年輕人都比不了。”
老王頭搖搖頭說:“你可別奉承我了,都老得不行了。”
“啥不行了?”楊絮兒故意逗他。
“那兒……那兒都不行了。”老王頭說著,又問一遍,“你男人他……他去哪兒了?”
楊絮兒不急著說,舉杯喝了一口酒,然后把酒杯墩在了桌上,嘆一口氣說:“村里的男人還能去哪兒,到城里打工了唄。”
“哦,不在家呀。”
“是啊,他要是在家的話,我敢撒野跟你喝酒嘛。”
“倒也是,男人會吃醋的。”老王頭點點頭,突然想起了啥,問,“上次我對你那事他……他知道不知道?”
楊絮兒嗔怒道:“誰讓你又提那事了?不是說好過去就過去了,以后誰也不許再提了嘛。”
“好……好……不提……不提……堅決不提!”老王頭頻頻點著頭,一臉感激。
楊絮兒接著說:“他跟著壞人干了壞事,覺得沒臉呆在村里,就爬起來去了很遠的地方,跟著人家挖煤了。”
“挖煤?那活可了不得,又累又危險。”
“可不是咋的,但那活來錢快,拼上命掙一年頂好幾年的。”
“可別只顧著掙錢,還是身子骨重要呢,萬一有個閃失……”老王頭咬住了后面的話把兒。
楊絮兒深嘆一口氣,說:“是啊,我也想著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他自己愿意干就讓他干去,莊戶人別還有啥出路。”
老王頭長噓了一口氣,直了直腰板,說:“出去打工是怪不容易的,男人在外頭不容易,女人在家也不容易。”
楊絮兒說:“不說這個了,心里怪不是味兒的,喝酒,接著喝。”
兩個人又喝過一杯,看上去已經都沾了些醉意,面紅耳赤,目光迷離,連話都說得口無遮攔了。
楊絮兒問:“大老王,你真的沒結過婚?”
老王頭搖搖頭,說:“真的沒有。”
楊絮兒問:“為啥不結?”
老王頭說:“我是個勞改犯,誰肯跟我結?”
楊絮兒又問:“你真就沒沾過女人身子?”
老王頭羞答答一笑,說:“不是沾過你的嘛。”
楊絮兒問:“只沾我一個女人?”
老王頭說:“是啊。”隨后喝抿一口酒,說,“還是酒后沾的,誰也記不清楚了,連一點點印象都沒有了。”
楊絮兒竊笑起來:這老男人,真是糊涂蟲一個,你壓根兒就沒撈得著,咋會有印象呢。隨說:“后悔了?”
老王頭一臉靦腆,說:“咋說呢,要是不喝酒就好了。”
楊絮兒嘻嘻笑著,說:“一點感覺都記不著了?”
“記不著了。”老王頭擺擺頭,說,“喝酒……喝酒……不是說好不啦那事了嘛。”
“好……好……不說……不說……”楊絮兒說這話,又把酒杯斟滿了,鄭重其事地說,“大老王,今夜里你能來,我特別高興,你知道為啥么?”
“為啥?”老王頭忙問。
楊絮兒舉了杯,跟老王頭碰了碰,干下去,伸出粉紅的舌尖舔了舔嘴唇,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只覺得心里怪爽,怪恣的。”
老王頭說:“俺也是,背了很長時間的包袱這一下就放下了,心里這個舒坦呀,就別提了。”
楊絮兒說:“跟你說句掏心窩的話吧,大老王,其實自打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很親……很親切的,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老王頭搖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我大半輩子,不是在監獄里,就是在深山老林里,到哪兒見你這么好的女人呢?”說完,笑了起來,純真得像個半大小子。
“你這大老王,原來也會油腔滑調啊,我是個女人不假,可哪兒好了?”楊絮兒說著,斜眼看著老王頭,明顯有了一絲輕俏的挑逗。
老王頭美滋滋起來,說:“哪兒哪兒都好,真的,你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了。”
“看看,耍嘴皮子了不是?”楊絮兒也不拿筷子,伸手抓一塊咸菜放在了嘴里,慢慢嚼著。
“不是耍嘴皮子,真的不是!俺說的是真心話,以前從沒見過像你這么好的女人了。”說完了,又強調道,“真的,從來都沒見過,一個也沒有!”
楊絮兒被說得心里像灌了蜜,甜了個透徹,悶頭偷樂了一陣子,突然舉起了酒杯,對著老王頭說:“大老王,以后咱做親戚得吧!”
老王頭蒙住了,眨巴著通紅的眼睛,直直盯著楊絮兒,喃喃道:“親戚,啥親戚?”
楊絮兒說:“你是我表哥,我是你表妹,你看行不行?”
“行……行……我巴不得有你這么個表妹呢。”老王頭興高采烈起來,舉起酒杯,跟楊絮兒叮當一碰,一口悶了下去。
楊絮兒也跟著喝了下去,放下酒杯后,說:“上輩子咱一定有緣分,這輩子又湊到一塊了,雖然沒進了一個家門,可做個干親也不錯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大老王表哥?”
“那是……那是……以后我就隔三差五的來竄個門,走動走動,也就不再孤單了,真好……真好……”老王頭說完,嘴里還不停地嘖嘖著。
兩個人一下子熱乎起來,又激情勃發地喝了一陣子酒,話也多了起來,互不戒備,互不顧忌,滿屋的酒氣,滿桌的唾沫,好不愜意。
這時節已近盛夏,屋里有些悶熱,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人身上就汗涔涔的,有種蒸騰感。
喝著說著,不知道啥時候,楊絮兒竟然把脖子下面的兩顆紐扣解開了,露出了脖頸下面的一片靚麗光景,在白熾燈下,越發晃眼,特別是低領衫兜著的那一片,巍峨挺拔,幾乎要掙破了那層薄布的束縛跳出來了。
越發深不可測,奧妙無窮……
這一切對于一個未曾婚娶,葷腥未沾的老男人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誘惑,更何況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心里就像爬滿了癢癢蟲,撓心撓肺的難受。
他偷偷瞄了幾眼后,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欲念,竟直拉拉盯了上去。
楊絮兒覺得那眼神簡直就是兩根燒紅了的鐵絲,死死釘進了自己的嫩肉里,并且毫不歇氣地一直往身體里面鉆,裹閃帶電,風雨交加,頃刻間便有洶涌的暖流順勢而下,河水泛濫起來……
“大老王,咱是親戚了,我不怪你,你……”
老王頭咕咚咽一口唾沫,慌忙把視線挪開。
楊絮兒仰著臉,就像綻放在陽光下的一大片桃花,笑容燦爛地說:“大老王,現在咱是親戚了,是不是啊?”
“嗯,是……是……我是你表哥……你是我表妹……”老王頭努力迫使自己低下頭來。
“都是親戚了,就沒啥好……好在意的了,你要是想就……就……”
“別……別……”
“我問你,大老王,你真沒做過?”
“不……不……做過一回。”
“你咋騙人呢?”
“我沒騙你呀,只是……只是……那一回喝醉了酒,不記得是個啥滋味了。”老王頭說著,連脖子都紅得像刷了朱紅色的漆。
楊絮兒哧哧一笑,說:“你說跟我那一回?”
“嗯,就……就那一回。”老王頭吶吶道。
楊絮兒動情地說:“大老王……大老王……對不起……對不起……喝了這杯酒,我讓你……讓你……”說完,竟然潸然淚下,嗚嗚哭了起來。
老王頭一下子慌了神,急促地說道:“你別這樣……別這樣,是俺對不住你,你不是說都已經過去了么,干嘛又哭起來了呢?別傷心……別傷心好不好?是俺該死……俺該死……”話沒說完,巴掌早就掄了起來,狠狠抽在了自己的腮幫子上。
楊絮兒的哭是由衷的,這時候連她自己也說清到底為啥要哭,聽了老王頭的話,眼淚雖然還在流,但哭聲明顯小多了,邊哭邊在心里思忖著:看來這個老王頭還真是個雛兒,雖然老了些,但純得還是透明,這要是換成另外一個男人,怕早就撲過來了。
見自己打自己耳刮子都沒解楊絮兒的氣,老王頭竟然站起來,外走邁一步,撲通一聲跪到了楊絮兒面前,快速地磕著頭說:“你饒了我吧……俺有罪……俺有罪……可俺不是有意冒犯你的……真是喝醉了呀……”
楊絮兒一看這陣勢,止住哭聲,慌忙起身走了過去,彎腰抱住老王頭,說:“你想哪兒去了呀?誰怪你了,你起來……起來……”
老王頭這才仰起頭,問:“那你哭啥呀?還哭得那么傷心。”
“你真傻,我這不是激動嘛。”
“那你有啥好激動的?”
楊絮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刮一下,嬌嗔道:“得了你這么個好親戚,能不激動嗎?”
“你盡哄俺開心,俺有啥好的呀,還是個勞改犯呢。”
“勞改犯怎么了?你干的本來就不是壞事,并且還是為了你弟弟,那是大仁大義!”
“你真那么想?”
“可不是咋的,不但真的那么想,還打心眼里佩服你。”楊絮兒說著,用力往上拉起。
老王頭不但沒起來,反倒俯下頭,也跟著嗚嗚哭了起來,肩頭一聳一聳,哭聲壓抑,活像一頭瀕死的老牛。
楊絮兒干脆蹲下來,緊緊摟著他的肩頭,夢話一般說道:“看來咱上輩子真的是有緣呢,生離死別這么多年,終于找到一塊了,這頓哭是免不了的。”說著說著,鼻子一酸,竟然又抽抽搭搭哭了起來。
老王頭摸一把眼淚,說:“好,那咱都別哭了,起來吧……起來吧……喝酒……繼續喝酒……”
楊絮兒抹了抹眼淚,說:“不喝了吧。”
老王頭扭頭看看瓶里的酒,說:“還有一點點呢,喝干拉倒,心里面爽快,多喝點,沒事的……沒事的……”
楊絮兒說:“不喝了……不喝了……想喝改日再喝。”
老王頭倒不理解了,瞪著淚眼問她:“咋了,不是高興嘛,你是表妹,我是表哥,聚到一起兒,喝個一醉方休才過癮。”
楊絮兒竟然含羞一笑,含春的少女一般,說:“喝醉酒后,你就啥……啥都記不住了,不覺得白得了嗎?”
“啥……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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