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站在門口目送林家姑侄離開,等只剩下夫妻二人時便面露苦色。
王夫人忍不住問道:“這是怎么了,好似誰欺負了你似的。”
“可不就是欺負我了嗎,”王晉道:“你都不知道這一個時辰里我答應了她多少事。”
王夫人不在意的一笑,“你不是常把她當妹妹一樣嗎,她們姑侄孤弱,你這個做兄長的幫一幫怎么了,瞧你那氣的模樣。”
王晉就憋紅了臉,可又不能告訴妻子實情,只能悶在心里,發憋屈了。
然后去看崔涼和烏陽時就忍不住生氣,都是這倆人作的,雖文人相輕,總想爭個第一,可從來只有提升自己趕超別人的,哪有把前面的人用陰謀詭計打壓下去,自己取代上去的?
這種歪門邪道能抵一時之用,難道還能用一輩子嗎?
世人也不是傻子,總會知道的。
崔家也是世家大族,如今比王家還更盛一籌,人家手里有兵權啊。
所以要對付他還真得心更心,王晉誰也沒有告訴,更不敢用家里的人,偷偷的把他的心腹派了出去。
與此同時,謝大郎也被盯上了,易寒派出去的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他,與此同時,他這三年來的事也被一點一點的查出來。
他在京城還真沒什么大毛病,畢竟是天子腳下,謝家家世在這里一般,而皇帝又嚴厲,不僅他,許多權貴子弟都不敢太放肆。
所以林清婉想的抓住對方把柄把人弄死還真的有點難,大錯沒有,錯不斷,而這些錯就是累積十年也不至于把人弄死。
易寒默默地站在下面,看著他們家的主子慢慢的目光右移,點了點桌子道:“謝宏和謝延呢?去查他們。”
易寒驚詫,“姑奶奶,這可就涉及朝政了。”
謝宏是三品大官兒,想把他拉下來,那得多大的把柄?
林清婉點了點桌子,若有所思的道:“謝宏謹慎,他那里查不出,就查謝延。”
林清婉不相信謝家父子在朝為官這么多年一點黑料也沒有,不過易寒的也對,要對付這父子倆可就涉及朝政了。
如今她已是在漩渦中,添上這一個也不過是多添加一個。
她眼神稍暗,從旁拿出信紙來寫信,“將信送去洪州鐘將軍處。”
“洪州正在打仗,只怕鐘將軍顧及不到這邊。”
“這是合作,”林清婉道:“把信傳給她,既要合作,我給出了誠意,她當然也要有所回報才是。”
“姑奶奶還在生她的氣?”
林清婉沉默不語,只是目光凌厲的瞪著易寒,易寒低下頭道:“是,的這就去送信。”
洪州戰事正酣,援軍已經急行到洪州,而頭一批糧草也從蘇州送到了洪州,鐘如英現在有人有糧,加上目的也已經達到,不再壓著鐘家軍,這一爆發直接將已經過邊境的楚軍打了出去,甚至一路高歌過了楚境,眼見著就要攻下楚國位于邊關的那個縣城。
剛急行到達楚國都城的談判官見狀立即改了口風,不是求和,而是要楚國賠償他們的損失。
楚國氣得半死,他們君臣也是很有骨氣的,于是這邊拖著大梁的使者,那邊則往邊關繼續增兵。
鐘如英一時傷亡慘重,她一怒之下便不管皇帝旨意,派了人繞行偷襲,連夜下了對方兩個鎮,并帶輕騎往前殺了十里,取了對方一個將軍的人頭回來。
這一舉動直接挑起雙方的戰意,如今都不用皇帝鼓勵,雙方戰士便爆出勃勃戰意,大有不死不休之勢。
這下不僅主和的官員們嚇了一跳,就是兩國皇帝和主戰的官員們都嚇了個半死,生怕邊關戰事不受控制,直接大規模爆發。
就連一直喊著打到楚國都城去的兵部尚書都忍不住私下和皇帝,“此時梁楚之間不宜有大戰,不然江陵和遼國只怕會伺機而動,就是偏安一方的閩國只怕也會蠢蠢欲動。就算要收服楚國,也該是在大梁兵強馬壯之時。”
意思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與此同時,楚國的大臣們也在勸他們的皇帝,“陛下,此次列兵梁境來就是要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順便摸清鐘家軍的底氣,現在既已心中有數,何必再膠著戰事?”
“是啊,此次出兵收獲良多,至少我們知道鐘如英在大梁處境不妙,這里面便有大文章可做。”
對于楚國人來,大梁是大體的威脅,可鐘如英和鐘家軍卻是眼前的威脅,每年那些打鬧傷亡雖不大,但只要一想到鐘如英守著洪州,他們就如鯁在喉。
這次他們來只想趁大梁不注意從鐘如英手里撕下一口肉來,守將失利,罪名可大可,到時候再運作一番,就算拉不下鐘如英,至少也損了她的名望,讓他們之后手腳可以放得更開些。
誰知效果喜人,他們不僅攻進了梁境,鐘如英那邊好像也出了事,沒有援軍也就算了,似乎連糧草都不濟。
正是因為查到這些信息,他們才急著增兵邊境,想著趁梁帝反應不過來時先占下一塊地方來,最好把鐘如英和鐘家軍給滅了。
可惜了……
楚帝也了,“可惜了,之前試探時間太長,竟沒查到她后方出了事,倒讓她把救援的消息傳了出去。”
“也不知大梁那邊是誰在對付她,也是夠蠢,若早早給我們傳信,我們肯定加快攻勢,如今不定鐘如英早死了,大好的形勢竟讓她逃過一劫。”
“對方可是梁人,那邊傳過來的消息你敢信嗎?”
那大臣一噎,道:“查證一方,確定可信后自然是敢信的。”
“原來我大楚的臣子竟這么厲害了,身在大楚竟可以查到大梁的事?”哼,他都能查到,這是他這個管著兵部的人不盡心?
“好了,好了,”楚帝止住他們的爭吵,問道:“那你們該如何是好,如今邊境如烈火烹油,再不處理只怕真的要發大戰了。”
“陛下,大梁的使臣不是還在嗎,召見他吧,我想大梁現在也不敢跟我大楚發生大戰,他們大梁北境還有遼國呢,聽今日江陵府也不安寧。”
大梁的臣子們也在勸梁帝,“陛下,不如讓還在大楚的使臣漏一點口風,我們剛收服南漢大境,正是需要休養生息之時,實不宜有大戰。”
“也得給鐘將軍去道指令,約束好將士們,此時不該再火上澆油了。”
梁帝想了想,在一鼓作氣和平安求穩中猶豫了一下,問道:“若遼軍南下,東北軍可能擋住?”
眾臣心中一凜,知道皇帝是偏戰,紛紛看向上面三位尚書。
吏部尚書出列道:“陛下,我大梁如今可戰的將軍只十九人矣。”
戶部尚書也提醒道:“國庫空虛,如今邊關的糧草有一大半還是林郡主提供的,陛下,總不能打仗了還叫林郡主給提供糧草吧?”
那樣朝廷是真的沒臉了,他們都拿了林家多少錢糧了。
皇帝輕咳一聲道:“秋收不是快到了嗎,夏稅也已經開始收了。”
戶部尚書就看向工部,工部尚書默默地出列道:“陛下,通往南漢的運河堵塞,今年便要撥款疏通,臣上奏的折子您和戶部尚書都通過了。”
通運河的花銷可不少,加上日常維護其他水利工程的花費,嗯,今年從戶部抽錢最多的除了兵部可能就是工部了。
突然有一種他們這個部門是個肥水衙門的感覺呢。
兵部尚書猶豫了一下,雖然心動,但還是出列道:“陛下,強征大楚,我大梁有六成的勝算,可要是遼軍南下,只怕連三成都不到了。”
而且到時大梁還有滅國的危險呢。
梁帝心中的火苗就熄滅了,他惋惜的道:“那就給鐘將軍下令吧,讓她克制。”
大楚那邊也要溝通了。
以往停戰協議都很拖沓,但此時邊境有個不定時炸彈鐘如英,加之大量兵馬滯留邊關,每一天都是巨大的花銷,因此這一次停戰協議談得特別快。
沒辦法,大梁這邊怕鐘如英壓不住脾氣跑到楚軍里殺殺殺,挑起對方怒火,萬一發生大戰怎么辦?
而楚軍也怕鐘如英趁機挑起戰事把他們滅了,雖然是他們先動的手,但現在不是停手了嗎?
總之,現在不論是大梁還是大楚都高喊著“以和為貴”,然后鐘如英就憋了一肚子的氣。
可她也知道,此時任性不過是送鐘家軍和大梁去死,倒也壓得住脾氣,只是心疼在此次中戰死的士兵。
她的副官見了,連忙將前幾日收到的信抱來給她,“將軍,您看看信解悶吧?”
鐘如英皺眉,“不是讓交給軍師批復嗎?”
“這些都是軍師沒來得及看的,末將這不是看您悶得慌嗎?”
鐘如英翻了翻信,待看到混在其中的信,忍不住怒,一拍他的腦袋:“傳信兵怎么穿的,林郡主的信為什么也丟在這里了?”
副將愣,“末將不知啊,這并不是加急加密的信……”
那他們將軍和林郡主的來信不一直是加密加急嗎,所以他們沒怎么留意,而且信封也不對啊。
鐘如英也察覺到了信封上的變化。
以往林清婉給她寫信,信封上要么是“鐘姐姐”,要么是“如英郡主”,可這一次上面寫著的是“鐘將軍”,就連筆跡也不對。
要不是信封的底下蓋有林氏的印章,她幾乎都看不出這是林家的信。
她揉了揉額頭,頭疼的道:“她這是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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