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確定阿菲能看懂我的手勢,向她比劃,“引爆吧,我快掛了。”
她也朝我比劃,“不行,這里水太深,達不到預期效果。”
“你還‘效果’?我最多還能挺二十秒。”
“足夠了——”她又指指我,“你去,把它引上去!”
為什么又是我?!
她已蜷起修長的腿,我挺忌諱她那皮靴的,雖然鞋跟不高,但踹在身上很疼。
我猛一蹬地,向上竄去,“大魚”一直瞄著我這個獵物,這會兒又“不離不棄”地跟了上來,我拼命地往上游,在接近冰面的時候,“大魚”的嘴已經蹭到了我的腿肚兒,我突然一個急翻身,雙腳踩住冰面,大頭朝下往回竄,它白森森的尖牙就在我耳邊擦過,“大魚”畢竟是水生的動物,盡管笨重還是比我要靈活,很輕巧地調過頭,又向我追來。
我暗嘆了一句,完了!
我已能感覺到它旋起的水流,正將我卷過去,正準備簡單回顧一下我這短暫的人生時,“大魚”已經到了我的身側,隨后,它竟突然從我身邊急急游過,快到湖底時再返折上來,那沖勢好似一顆出膛的炮彈,徑直向湖面沖去!
嘭!
一陣劇震,“大魚”撞碎了冰層,無數冰鼠子被它吞如口中,原來是那幫家伙吸引了它,反倒救了我一命。
就在“大魚”高高躍出水面的時刻,我看到下面的阿菲按下了引爆按鈕——
轟!
冰層碎裂,血雨肉淋,整個湖面上一片殷紅,帶著皮毛和鱗片的冰雪碎塊從半空灑落,在水面上濺起一朵朵鮮艷的花兒……
“大魚”的尸體從我身邊沉落,已被炸得只剩了半條魚尾,我鉆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吸氣,盡管其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我們上了對岸,這才有工夫觀察身后的情形——
一場火藥足量的大爆炸不但除掉了“大魚”,更是讓鼠群死傷慘重,湖里漂著成千上萬只冰鼠尸體,更多的還在掙扎著朝湖底墜去,而剩下的早已逃之夭夭,一片湖把我們分隔兩邊。
情侶過了好久才緩過來,渾身哆嗦著抱在一起。
受傷最重的是湖秋,他的腿剛一開始就被“大魚”咬穿,甚至骨頭上都留下了窟窿,可還是硬挺著給自己包扎,看得情侶差點暈厥過去。
所幸的是,炮仗在附近找到了個山洞,我們架起火堆,打算盡快烘干衣服,不然里外都結了冰,我們還是難逃一死。
山洞不深不淺,我們將內外隔成兩個區域,深處的留給兩個姑娘,靠外的是我們幾個老爺們兒,中間也不用東西遮擋,洞里有彎道,里外互相看不見。
我脫下層層外衣,盡量靠近火堆,內衣褲很快就干了。炮仗更干脆,直接脫了個精·光,赤·條條地幫湖秋包扎傷口。只有梁放似乎放不開,依舊套著濕漉漉的襯衣襯褲,蜷在那里打擺子。
莫爺在洞口蹲了一會兒,見洞外沒什么動靜,又回來查看湖秋的傷勢,那條撕裂傷觸目驚心,兩顆拇指大的牙齒釘在腿骨上,炮仗拿著手鉗夾住,用力地往下扳,可扎得太深,他只能一邊旋轉著一邊拽,牙齒和骨頭磨蹭時發出“吱吱咯咯”的響聲,讓人耳鼓發癢,梁放抱住頭不敢再聽。
莫爺接過手鉗,一發力,兩顆牙齒都脫落下來,湖秋緊咬牙關,哼都沒哼一聲。莫爺把牙齒遞給梁放,“大科學家,見過么?”
梁放沒敢用手接,反復看了兩眼,“好像是哺乳動物。”
“那就不算是魚了?”莫爺問。
“可能正因如此,它比普通魚類更兇。”梁放,“生物學,我雖然沒專門研究過,不過也接觸過一些相關的資料。像這種未被發現的物種還有很多。”
他們似乎又要把話題繞到“異態生物”,我沒接茬,因為這和童柳所研究的方向還不一樣,最起碼這種生物能被常人理解,而童柳面對的,更像天方夜譚。
莫爺又問梁放,“你長白天池里傳的那只‘湖怪’,是不是也就這玩意兒?”
梁放搖頭,“科學上沒證實的,我不敢亂。”
“還有那些‘野耗子’,真邪性了……”莫爺自言自語,隨后輕輕嘆了幾口,坐到了我身邊,“李老弟,這次又多虧你!”
“他還能行么?”我指指湖秋。
“行不行,你了不算!”炮仗馬上怒瞪我。
莫爺回瞪過去,隨后朝我笑笑,“放心老弟,我們不會拖大伙兒的后腿。”
“剩下的路還挺遠,咱們的東西也丟的差不多了,這一趟,出師不利啊。”我。
“老湖,沿路上有幾個村子,咱們可以做些補給,費用算我的,實在不行,讓老湖留下養傷。”
我用胳膊肘懟懟梁放,“你呢,有沒有啥建議?”
“我?沒、沒有——”梁放精神有些恍惚,“都聽李哥的,只要別丟下我和娟兒就行!還、還有——”
“什么?”我問。
“我、我想取回我的背包。”梁放。
他的包已隨面包車沉入湖底,我撥弄著火堆,“里面的東西很重要?”
“對我來是!”梁放,“有很多數據采集資料,還有一些氣象監測設備,重要性甚至超過我的生命!”
炮仗在一旁罵道,“那你他·媽咋不去陪它們死?現在哪個愿意為你送命?!”
炮仗話糙理不糙,這次我也比較認同,剛想搖頭拒絕,就聽梁放,“十萬!哪位大哥幫我拿回來,我付他十萬!”
“兄弟情誼,就不是錢的事兒!”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搶在炮仗他們之前搭茬,“現金?還是銀行轉賬?”
我超快的反應速度把莫爺和炮仗弄楞了,前者搖頭苦笑,后者在低聲咒罵。
我套好潮乎乎的外衣,剛站起身,又猶豫了一下,朝洞里瞄了瞄,再看看炮仗。莫爺會意地一笑,“放心,我不會讓這個山炮再起幺蛾子。”
我也笑笑,“也起不了啥幺蛾子。”
阿菲雖然出手不多,但每一次都讓人為之驚嘆,我替人家擔心是多此一舉。
我和梁放重新走進冰天雪地,雖然剛過去短短的兩個時,卻已恍如隔世,方才這片天地里還上演著一場血腥殺戮,現在卻已回歸寧靜,一片死寂。
我們穿過一個山隘口,又走了二十多分鐘,已經漸漸接近了那片冰湖,梁放還在絮絮叨叨地謝我,我感覺煩,正想找理由堵住他的嘴,忽聽前方傳來一陣馬達的轟鳴聲,我快走幾步,摸出望遠鏡,站在半山腰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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