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叟一見賃屋的人來了,心里更急,掛上個尷尬不已的笑容撫慰道:“劉哥,您且等等,這就給您騰屋子!
沈康閉目一瞬,敢情兒劉術(shù)租的房子就是馬寡婦家的院子。
劉術(shù)負(fù)手站在那兒,瞧瞧馬寡婦,又瞧瞧馬叟,頓時臉色一紅,啐了一口:“這屋子我不賃了!這么大年紀(jì)了,瞧瞧你做的這叫什么事兒!孤兒寡母就不易,你怎,怎么還”
馬叟登時站起了身,道:“這屋子就是我們馬家的族產(chǎn),馬原去了,俺們也替馬原媳婦安頓好了,劉哥可不能無端的罵人!”他轉(zhuǎn)而看向馬寡婦道:“今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我決不允許你做出抹黑我們馬家的事!”
這話一出,馬寡婦臉色倏地一紅,目光也躲閃了些,可她身邊的沈王氏可發(fā)了怒,不顧著馬寡婦伸手拉著她的衣袖,上前便道:“話清楚!肖云哪兒對不住你們家了!”
馬叟臉色憋的通紅,只是看著馬寡婦,又問一遍:“我們家跟你丟不起這個人,你到底嫁不嫁?”
馬寡婦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目光看向人群中間的某一處,似是盼望著什么,可緊接著,她眼神一暗,閉上雙眼。
沈康微微蹙眉了一瞬,難道是自己想錯了?他下意識的轉(zhuǎn)眸看了過去,只見人群之中李申垂著頭,正往人群外面鉆。
沈康忽然想起來,娘似乎無意間過,馬寡婦聽喝羊奶能美容,也買了一頭羊回家下奶。
原來是女為悅己者容啊。
可是偏偏,她所托非人。
沈康這才明白今日馬叟為什么逼迫馬寡婦嫁人,他輕嘆一口氣,市井之中最見人心,果然如此。
他走上前去,拉著沈王氏道:“娘,清官難斷家務(wù)事,這事不該咱們管,回家去吧!
沈王氏狠狠的聳開他的手,怒罵道:“年紀(jì)怎地一點愛人之心也沒有!上回王二到家里鬧,馬肖氏還幫過咱們,現(xiàn)在人家有難,怎么能袖手旁觀!”
沈康沉了一聲氣,轉(zhuǎn)而看向馬寡婦,低聲道:“馬嬸嬸,可別選錯了人,誤了終生!
他還能什么
馬寡婦自看見李申轉(zhuǎn)頭就跑那一幕,就明白了,那人不過是貪著自己這副身子罷了。她自己不自愛,落得這個下場又能怪誰呢?
她滿含著熱淚,摸了摸沈康頭頂?shù)能洶l(fā),道:“你這個孩子,太聰明。”這事兒被人知道了,她還有什么臉活在世上?
她愛憐的看看懷里的孩子,眼淚撲簌簌的落在孩子的襁褓上,轉(zhuǎn)而一把將孩子塞到了沈王氏懷里,一頭沖向門框。
時遲那時快,沈康一把拉住馬寡婦的衣角,又擋在門框上,只聽“砰”的一聲。
沈康差點被撞的吐了血,圍觀的村鄰紛紛發(fā)出叫喊聲,又幾個人沖上前,一齊拉住了馬寡婦。
沈王氏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這一陣的驚慌,惹得嬰兒“哇哇”啼哭,一邊晃著手臂哄那孩子,一邊走上前去勸道:“你這是何苦!現(xiàn)在是什么年月,只要有理,還怕旁人什么!今日姐姐在這,誰也不得逼嫁了你!
馬寡婦臉色煞白,怔怔的看向沈王氏懷中啼哭不止的孩子,沈王氏趕緊將孩子遞上前去:“孩子還這么,又沒爹又沒娘,你讓他怎么活啊!”
馬寡婦抱著孩子,咬著唇,女性弱,為母則剛。
她知道自己做下丑事,馬家人不會饒過她,若非馬叟心地善良甘做惡人,現(xiàn)在這些村鄰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將他們娘倆淹死。
死了又能怎么樣,還不是爛命一條,可憐她的孩兒,除了親爹親娘,誰能好生撫養(yǎng)他?
她沉了一聲氣,抱著孩子跪在馬叟面前,緩緩道:“族爺爺,我嫁。”
人群中一陣嘩然,誰也不明白馬寡婦究竟怎么突然就轉(zhuǎn)了性,馬叟深嘆了一口氣,道:“孩子,別怨我,我也是為了你和馬原唯一的骨血好!
馬寡婦點點頭:“是!
沈王氏被沈康拽回家去,一路上還納悶個不停,不住的碎碎念著:“怎么就同意了呢?怎么就嫁了呢?三兒?老二?大成?寧娘?你們,這到底是咋回事!”
當(dāng)日下晌,馬寡婦抱著孩子,收拾了鋪蓋卷和行李,被馬濤趕來的牛車接走。
沈康不知道這傻女人以后會過得怎么樣,但想著人是馬叟挑的,至少是憨厚踏實的,暗道了一聲他娘的,老實男人真可憐,同時也暗暗期盼他們能過得好。
幫著劉術(shù)在馬家的院子安頓下來,天色已然黑了。望著漫天星斗,沈康終于輕舒了一口氣,并期待著明日見識一番恩師口中無比敬重的浩然公,究竟是何等風(fēng)神呢?
“三郎!眲⑿g(shù)扒著墻頭露出個腦袋來。
沈康轉(zhuǎn)頭看向他:“嗯?”
劉術(shù)抿著嘴笑著道:“明天你要去見浩然公嗎?”
沈康撇撇嘴回道:“見如何,不見如何?”
劉術(shù)笑著道:“浩然公被士林推崇備至,除卻學(xué)識過人,品德高尚,視錢財如糞土,你可知還有什么原因?”
沈康微微一笑道:“哦?是什么呢?”
劉術(shù)瞇眼又是笑,抬眼看看左右四鄰,發(fā)覺周圍寂靜的連犬吠聲都沒有,這才安心的壓低聲音道:“三郎,浩然公極為重視禮儀,當(dāng)年上面那位繼統(tǒng)不繼嗣,浩然公言辭犀利凜然,差點”他在自己脖子上比了比手刀的姿勢,接著道:“話回來,也正因他的言辭太過犀利凜然,于朝堂上下乃至民間都掀起軒然大波,這才活了下來,有幸回到汝寧府安享晚年!
沈康點了點頭,道:“我懂了,你回去睡吧。”
劉術(shù)卻又道:“三郎別嫌的婆媽,汝寧知府之子白啟常、還有青州江家的江柳愖也是人中龍鳳,日后你們同是浩然公門下學(xué)子。三郎要勤奮向?qū)W,端正態(tài)度,才有可能得到浩然公的重視。若三郎一心走仕途,科考中每一關(guān)的名次可都是至關(guān)重要,決不能輕視了知道嗎?”
沈康微微瞇了瞇眼,從容而笑,問道:“這些事,你都是從何處知曉的?”
劉術(shù)瞳仁兒向上一翻,揚著頭道:“只要的想知道,就憑這雙順風(fēng)耳,這對千里眼,這顆玲瓏心腸。上到廟堂,下至市井,就沒有我不能知道的事!”
“哈!鄙蚩凳嫘牡囊恍Φ溃骸拔抑懒,往后,就請劉哥多多指教吧!
見他客氣,劉術(shù)反而不自在起來,紅著臉道:“三郎喚的阿術(shù)或是直呼其名便可,不必客氣千萬不必客氣!
白日里沈康就想,自己一個農(nóng)家子弟,哪需要下人伺候,原來先生的用意在這里呢。
他釋然的笑了笑,站起身道:“阿術(shù),若是與先生通信,務(wù)必告知于我,也讓我附上一二句話!
“這是自然,三郎安心。”
沈康點點頭,臉上掛著舒心的笑容,轉(zhuǎn)頭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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