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眼光一亮,紛紛湊上前去。
沈康問道:“令尊不是禮部官員?怎么會識得我們的學政大人?”
江柳愖笑道:“這位大人出身翰林院,與家父同是京官,相識并不奇怪啊。他姓陳名孺,字子揚,是位很親和的大人。”
沈康凝眸想了想,古人的字,經常能顯示一個人的胸懷抱負,這位陳孺陳大人字子揚。
他一時間倒是想不起語出何句,但從字面上理解。子,子諒、驕子、君子。揚,升高、飛起、揚旌。有成語驥子龍文、奮武揚威的意境。
這位大人倒是十分的清高啊。
沈康捻著袖口的功夫,前面龍門已經開閘了,數名衙差搜子站在龍門外,把持大門。
前面的學子一個個的接受檢查,不但要將自己的提籃上交,讓人翻看,甚至連干糧都被掰開,只是為了尋找是否夾帶。
過了不一會兒,一個少年學子便被干了下來,他散落著衣袍,眾人定睛一瞧,才看見那人略微敞開的胸口上竟然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這,這能看見么?
“咔噠”一聲清脆的響聲,只見那人的提籃里竟然掉出一塊銅鏡。
沈康不想笑,但是忍不住......
先不說銅鏡照人有多么的模糊,費那么大力氣歇在身體上,他就不怕一出汗便將墨跡給暈沒了?
眾學子紛紛鄙夷的看著那人,搖頭不止。
然而前方,卻源源不斷的又有考生被趕下臺階去。人群中的氣氛漸漸的凝重起來,一股若有若無的壓力,將眾人籠罩在其中。
然而此時,考場后堂,白知府正與陳學臺安靜的分坐兩側,緩緩飲茶。
汪俊從外面急匆匆的走進門來,先是朝著白知府拱手行禮,又朝陳學臺拱手致意,道:“入場過半了。”
陳學臺一身凜然官服,面容清癯,留著一綹山羊胡子,從面相上看,大概剛過不惑之年的模樣。
他緩緩的將蓋碗放在桌子上,問道:“今年出類拔萃的有哪些學子?”
汪俊轉眸瞧瞧白知府,白知府笑了笑,道:“院試由學臺主持,本府不過是個提調,你如實回答就是了。”
“是。”汪俊拱手回答,然后道:“去歲府試案首沈康,出身西平縣下南村一農戶人家,今年不過十一歲,素有賢名,西平縣教諭作詩贊其,絮絮語相酬,得香舊日煙。漢宮云路渺,白日更追攀。回面無人畫,高城我自慚。綠楊風月下,郁秀見沈郎。”
陳學臺微微一怔,表情帶著些復雜,問道:“綠柳風月下,郁秀見沈郎?竟是寫給一個十一歲的少年的?”
汪俊斬釘截鐵的回答:“正是。”
陳學臺滿臉的不解,心中略有些氣憤。這些各縣的教諭常常如此,為了博取名望,將矮子里面拔大個兒,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能有什么賢名?
作出這樣的詩句捧著,那不是為孩子好,而是害了他!
更可氣的是,這沈康去年才十歲吧?
白知府竟然貿然將一個十歲的少年點為案首,將整個汝寧府的讀書人放在何處?
汪俊見陳學臺神情不對,連忙解釋道:“這位沈案首的確有諸多過人之處......”
“住口!”陳學臺冷聲道。
然后迅速的用目光掃過白知府,接著道:“還有哪幾個?”
汪俊無奈的看看白知府,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得接著道:“王麓操,出身太倉王氏,素有......”
一陣陣的冰冷目光射來,目光的發出者,當然是陳學臺了。汪俊已經不敢說下去了,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惹來他的不快,牽連他對汝寧府的學風評判。
陳學臺冷笑道:“他今年多大年紀?”
汪俊硬著頭皮,道:“文書上說,十六歲。”
陳學臺笑了笑,道:“好啊,好啊,汝寧府可真是鐘靈毓秀,盡是少年成名,好啊,好啊!”
這時候,白知府緩緩的伸過手臂,然后“啪嗒”一聲,將蓋碗擱在桌子上。
陳學臺微微一怔,轉頭看去。
白知府也恰在此時抬眼看向他,緩緩的道:“學臺大人不信,盡可一觀,上述幾人都要進行提坐堂號,眾目睽睽之下作文,總做不得腌臟之事。”
陳學臺的意思太過明顯了,明面上是嘲諷汝寧府出名的都是少年,暗地里還不是說白知府中飽私囊,說不定從中牟利多少,用科舉士子的前途,來博取自己的利益。
白知府浸淫官場,浮浮沉沉也有七八年了,這點官話還能聽不出來?
汝寧府前幾年的確時運不濟,所出的舉人不過兩三位,就連秀才也是屈指可數的。可今時不同往日啊!
鹿鳴書院在這幾年迅速發展,除了沈康王麓操等人,還有數名學子也是出類拔萃得很,他們的文章白知府都看過。
他可以對自己的官帽保證,他們汝寧府的學風的確轉變了。
可這個陳孺,真真可惡!
門縫里看人不說,還要當堂的冷嘲熱諷,不但是對白知府不尊重,更加質疑他的人品,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若不說上兩句話,還真讓人當軟柿子捏了!
饒是如此,白知府還是不愿意與陳孺爭辯,只是闡述事實,讓他自己去看看,親眼見證他汝寧府是否當之無愧的鐘靈毓秀!
陳學臺笑笑,回道:“好啊,那本官就拭目以待!”說完,他拂袖起身,道:“前頭帶路,本官要坐堂,親眼見證!”
汪俊也是一肚子的氣憤,禮貌的拱手而笑,道:“大人請上座。”
你想看,那就讓你心服口服!
憑著他汝寧府學子的文章,若是不能讓陳孺心中寫下個“服”字,他汪俊就枉讀圣賢書!
這場考試,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在后堂拉開了戰線。
前面的考生們人潮擁擠,從龍門進入前院的學子靜靜的站在院子里,等待考官驗證身份。
院試考試的程序雖然與縣試、府試大同小異,但是能考到這個程度的學子,大多是有真才實學的。
無論是考場紀律,還是考題難易,都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
沈康、江柳愖、王麓操已經被直接帶到前頭,取了考號,去到前堂,與一眾提坐堂號的學子同坐。
天色從蒙蒙亮到大亮經過了一個時辰的功夫,當天色大亮,所有的考生就位考舍當中,只聽三聲清脆的梆子響。
院試,正式拉開帷幕。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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