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魏無敗遲疑一瞬。
衙差笑道：“你只要是不劫獄，有啥事就問吧，反正都已經(jīng)滿城風(fēng)雨了。”
魏無敗問道：“聽說徐捕頭死的很慘啊。”
衙差聞言面色微微變化，剛要放進(jìn)嘴里的面也放不進(jìn)去了，面色難堪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渾身沒有一塊好肉，不是刀傷就是蟻蟲啃的爛肉。”
魏無敗笑道：“說實(shí)在的，外頭都罵他呢，他死了，倒是有許多人拍手叫好，聽說他府上可富了，出門又不帶銀子，走到哪里都吃霸王餐，真不知道他的銀子都給誰留著。”
“嘿嘿。”衙差笑了笑，道：“給俺們唄。”意味深長的說了這么一聲，然后抬眸看看魏無敗。
魏無敗笑道：“他的遺物都無人領(lǐng)取？遺體無人斂葬？”
衙差道：“那人橫行霸道這么多年，他一去了，府上的小婦是喜得就差放炮仗了，誰管他啊？也不知那日怎么了，他竟然沒帶錢袋子，沒轍，官府也不能替他出斂葬費(fèi)啊，還是我們哥兒幾個(gè)上門去討的三兩銀子，給他弄了個(gè)草席子裹上尸首，扔去亂葬崗了。”
“呸，真倒霉，怎么就攤上這個(gè)差事了，沒油水還遭人白眼，惹一身晦氣。”另一個(gè)衙差抱怨道。
魏無敗陪著笑，要問的已經(jīng)都問全了，心里的石頭落了地，又連吃了兩碗干扣面，賣面的老漢連嘆道：“客官真是寬肚腸！好寬的肚腸啊！平頭百姓哪里經(jīng)得起這般吃食啊！”
辭別了衙差，魏無敗趕回賦花樓回話。
沈康仔仔細(xì)細(xì)聽他將收回來的消息都說了兩遍，起身笑問道：“確定嗎？他身上的錢袋子不見了？”
魏無敗點(diǎn)頭道：“確定，說的很真，他們也沒必要誆騙我這點(diǎn)小事。”
沈康喜上眉梢，道：“好！好！好！”
一連贊了三聲好，滿屋子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柳愖急道：“什么事這般好？你快與我說說啊！”
沈康笑道：“那日暗娼麗娘與我說，看見了徐大克去搶了小販給母親醫(yī)病的銀子，這說明什么？”
眾人沉吟一瞬，王麓操試探的道：“說明，他是帶了錢袋出門的。”
“沒錯(cuò)！”沈康笑著道：“他死以后，錢袋子就不見了，斂葬費(fèi)用都是衙差上門討來的，這就說明，他的錢袋子被不是衙差的人拿走了！蝶舞姑娘離開藥鋪以后，有人進(jìn)去了，還拿走了徐大克的錢袋子！”
一瞬間，曾光曦雙眼重新亮了起來，站起身來，道：“我，我這就去府衙伸冤！”
“不行！”沈康伸手?jǐn)r住他的去路。
曾光曦蹙眉道：“怎么了？”
沈康道：“你沒聽見魏無敗的話么？那些人都盼著將案子讓蝶舞姑娘一人背了，你貿(mào)然前去，那些衙差不但不會替她作證，還會被人指責(zé)你仗著秀才功名胡言亂語，讓他們起了疑心，更加殘忍的對蝶舞姑娘逼供！”
“這...”曾光曦實(shí)在是難以遏制自己的沖動了，他聽見魏無敗含糊其辭的說蝶舞在牢里的情形，心急如焚吶！
王麓操起身道：“沈三說的對，咱們還沒有完全把握，必須周全思慮再行事，否則就是害了蝶舞。”
曾光曦終究是被說服了，沒有什么比蝶舞的安危更能說服他安穩(wěn)下來了。
王麓操轉(zhuǎn)眸看向沈康，問道：“下面怎么辦？”
沈康微微一笑，道：“等。”
“等什么？”江柳愖急切的問道。
沈康微微一笑，道：“在此之前，還需再去尋一個(gè)人，我得借用武陽一日。”
江柳愖點(diǎn)頭道：“盡管用吧，就當(dāng)是你自己人一樣使喚他。”
沈康微微一笑，道：“武陽，魏無敗，跟我走吧。”
一行人出了賦花樓，沈康便上了馬車，馬車駛出了城門，便去到了不知名的小村莊。
村莊里大多是果農(nóng)，依靠山上的果園吃飯。
這個(gè)時(shí)辰，不早不晚，家中的壯勞力或是上山摘果，或是去往集市販賣，村子里多是老弱婦孺。
沈康在村口下了車，逢人便問姓李的人家，依照著村里人的指引，來到了一戶草房門外。
這間茅草房子實(shí)在是破爛，似乎來一陣大風(fēng)，就要被刮倒了似的。
沈康站在門口高聲問道：“李四大哥在家嗎？”
“李四進(jìn)城趕集去了，是誰啊？”一個(gè)身著布衫的老嫗從門里走了出來。
沈康瞧了瞧她，笑問道：“您是，李四大哥的高堂？”
老嫗一看沈康的衣衫，心里便生了疑惑，道：“我家小四不認(rèn)識什么貴人？他是惹了什么麻煩嗎？這孩子老實(shí)，不會做壞事的，您手下留情，莫要抓我家小四啊。”
沈康笑道：“大娘，我可不是什么貴人，我們主人家愛吃山果，我是在集市與李四大哥商量好了來看果園，豈料他卻不在啊。”
一聽是財(cái)神爺駕到，老嫗高興的迎上前來，笑著道：“貴人快快進(jìn)門來，老婦給您倒碗茶喝！”
到底來人是個(gè)小孩子，三言兩語便讓老嫗放松了心態(tài)，還以為沈康是什么富貴人家的孩子，自個(gè)兒出來買果子吃的呢。
不一會兒，老嫗端著茶碗出來，笑著道：“自家晾的茉莉花，貴人將就著喝。”
沈康接過碗來，笑道：“聽李四大哥說，您病了，今日看著卻是很精神啊。”
老嫗笑著道：“還是仰賴你們這些主顧，小四賺了銀子，給我請了郎中，吃過藥就好多啦！”
沈康微微一笑，道：“老人家身子好了比什么都強(qiáng)，李四大哥也能安心出去了。”
“是啊，哎......”老人長嘆一口氣，道：“人老了，不中用，盡給兒女添麻煩，我生了四個(gè)娃，唯獨(dú)小四養(yǎng)活我，哎......”
沈康輕輕嘆息，道：“李四大哥賢孝啊。”
“你們是誰？”
一個(gè)陌生的男聲響起，李四站在門口看著屋里的人，心里直打鼓，不自覺的就去摸了摸腰間的錢袋子。
沈康敏感的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笑著道：“李四大哥，我姓徐，你忘了？那日我們約好了來看你家的果園的，你那個(gè)錢袋，不就是我放在你這兒的信物么？”說著，他用威脅的眼神瞟了老嫗一眼。
李四見狀笑容都凝固住了，怔怔的點(diǎn)頭，牽強(qiáng)的笑著道：“是，是啊。”
沈康起身，對老嫗長施以禮，道：“小子走了，老人家保重身體。”
老嫗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和善的笑著，道：“貴人這就走了？您慢走啊！”并笑著囑咐道：“小四啊，好生帶路，別讓貴人崴了腳啊。”
李四點(diǎn)頭應(yīng)下：“是，娘放心。”
沈康已經(jīng)來到門口，一把扯下了李四腰間的錢袋，笑著道：“走吧。”
李四點(diǎn)點(diǎn)頭，往前走了幾步，轉(zhuǎn)頭看向老嫗，道：“娘，我今兒可能不會來了，灶臺上有粥，您自己熱了就著醬菜吃，夜里將門關(guān)好，有事就去王嬸子家，廚房還有半袋米，夠您吃半個(gè)月了，窖里還有果子，您腿腳不方便，可以請龔大哥幫忙帶著去賣。”
老嫗笑著道：“知道了，快去吧，別耽擱了。”
“誒！”
李四走出院子，老嫗突然感覺李四話里有別的意思，猛然一驚追趕出去，卻已經(jīng)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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