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愖長嘆一口氣,道:“什么九龍瀑,聽都沒聽說過,也不知究竟有沒有這個所在,貿(mào)貿(mào)然上山來,實屬不明智。”
王麓操笑道:“沈三說有,那便定是有的,你沒聽說過,只能說明你孤陋寡聞。前幾日在山下之時,不是曾有村人說過,的確聽人說過,有一處九疊瀑么。”
他站起身來,手拄著木杖,道:“走!”
江柳愖哭喪著臉,滿心的不愿意,卻是挪動了穩(wěn)重的屁股,三人一鼓作氣,繼續(xù)循著山路往上走去。
沈康笑著道:“咱們這段時日算是走遍了鳳陽府境內(nèi)的名山大川了,總算是不虛此行。”
江柳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抱怨道:“就為了拜訪潛江居士,咱順長江到了蕪湖,爬天門山,還順道去了銅佛寺,終于去到天門山書院,又逢人家潛江居士云游出門去,等了三日才將先生等回來。”
沈康齜著牙笑著道:“可我們結(jié)識了數(shù)位好友呀!最后還是見到了潛江居士這樣的當(dāng)世大儒啊,更與先生促膝長談三日三夜,難道這一趟不是太值得了么?”
王麓操贊同的點點頭,雙眸散發(fā)著光亮,道:“不愧是當(dāng)世大儒,與先生一席話,真真讓人開闊眼界,那一趟去的值得。”
江柳愖輕嘆一口氣:“那九華山呢?”
沈康抿著嘴笑著道:“東南第一山,豈有不去之理?”
江柳愖:“齊云山呢?”
沈康道:“我朝崇尚道教,齊云山又是五大仙山之一,又有“白岳”美譽(yù),自是要去探訪一番的。”
江柳愖:“瑯琊山,牯牛降,天柱山?”
沈康剛要開口,江柳愖抬手,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道:“是是是,不虛此行不虛此行,我算是將這輩子的山都爬過了,哎,往后我可再也不敢登山了。”
王麓操笑道:“游學(xué)之路哪能一路平坦?當(dāng)初下山,你可說過絕不怕風(fēng)餐露宿吃苦受凍的,而今卻是怕了?”
“怕?”江柳愖一挺腰板,道:“小爺就不知道這個字怎么寫的!”他“蹭蹭蹭”幾步竄了出去,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迅速恢復(fù)了活力,垂眸俯視不遠(yuǎn)處的王麓操與沈康,道:“你們倒是快點啊!莫不是累了?”
王麓操搖搖頭,用可憐的眼神看著江柳愖,笑著低聲道:“沈三,幸虧萬幸,你不似他那般稚氣,否則我累不死,卻是要笑死在半路上,若是這個死法傳揚出去,真真貽笑大方吶!”
沈康笑道:“大兄莫怕,小弟萬不會讓你笑死的。”
“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相視大笑著,江柳愖卻似個胖猴兒一般,左躥又跳著喊道:“快點!我似乎聽見懸澗之音了!”
“啊?”二人同時驚訝,趕緊追上前去。
簌簌密林隨著三人越走越近,而變得越來越稀疏,當(dāng)穿過密林之時,只見眼前一座座冰瀑重疊著,連綿成了一片,湖水如同天神的鏡面一般,冰瀑上的冰凌就如鬼斧神工雕刻而成的。因著天氣正轉(zhuǎn)冷,有些冰瀑冰雪初結(jié),高山之水自上而下,耳邊傳來潺潺的流水聲。
江柳愖抬手由左至右數(shù)著:“一層,兩層,三層,四層,五層,六層,七層,八層,九層!九疊瀑啊!當(dāng)真是九疊瀑!九疊瀑!”
他歡欣雀躍的轉(zhuǎn)過頭看向王麓操與沈康,激動得險些留下眼淚來。
太美了!太過壯美了!
江柳愖瘋跑起來,道:“終于找到啦!”
沈康與王麓操也是激動不已,紛紛跑了起來,沈康在狂奔著,乍寒還暖的風(fēng)吹在臉頰,刮過耳側(cè),間夾著疏放宏達(dá)的嘯聲不止,突然,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襲來。
他站定了腳步,雙目平視著周身的風(fēng)景,每一寸目光,都帶著深深的眷戀。他條然跪在地上,雙手捧起地上的薄雪,笑著揚在半空。
白雪灑落肩頭,他迎頭直上絲毫不懼。
微微卷曲起舌頭,輕悠悠的吹出氣息,一段疏放的嘯聲傳遍四野。
這是沈康自齊云山蓬廬道人處學(xué)來的,他唱歌雖然跑調(diào),但論起“嘯”來,卻是瀟灑。
嘯只是歌吟方式,并無切實的內(nèi)容,不遵守既定的格式,只隨心所欲地吐露出一派風(fēng)致,一腔心曲,歷史上的魏晉時期多有名士之嘯。
江柳愖興奮的擊節(jié)喝道:“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dāng)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天地曠達(dá),嘯聲與歌聲交融在一起,表達(dá)著少年最赤誠的熱愛與真情,若說世上還有什么最美好的事,那就是眼前的這一幕,耳畔流溢的這一曲了吧。
遠(yuǎn)處,一胖一瘦兩位文士,滿面笑意看著這一切,瘦文士嘴唇微嘟,舌尖翹起,口中發(fā)出一陣嘯聲,明亮高遠(yuǎn)應(yīng)和著三少口中的曲子。
沈康微微轉(zhuǎn)頭看去,口中唱道:“凄凄瀑布,金烏與天。今夕何夕兮?于此邂逅。子兮子兮!得此邂逅。”
遠(yuǎn)處的略瘦文士放聲大笑,揚聲道:“郎君何處去?愿再與郎君邂逅!”聲音落在空曠的山谷中,帶著些回音。
沈康揚唇笑著,露出潔白皓齒整八顆,指指天邊道:“往繁華富貴窟,濁濁塵世地!”
“哈哈。”文士又是一聲笑道:“愿公子入濁世而不染俗臭。”
“與君共勉。”沈康拱手,笑著回道。
兩個文士又是卷起舌,長嘯著,聲音傳遍了山谷,漸行漸遠(yuǎn)。
劉術(shù)在旁低聲道:“今日方知,何謂風(fēng)流瀟灑呀!”
武陽道:“余生且隨他,何愁不瀟灑?”
雨墨道:“公子們尚未入仕,但愿真如那二位所言,入濁世而不染俗臭啊。”意有所指,似乎是擔(dān)憂三人未來的交情。
劉術(shù)卻不擔(dān)心,微笑著,雙目充滿信心,道:“前路忐忑,且記下今日之情,何懼寡了知音呢?”
山風(fēng)偶至,吹拂枝頭薄雪,那雪輕悠悠的飄起來,隨風(fēng)灑向天際,去往未知的前方。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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