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孩的體力沒有徹底恢復,他雖然丟掉了拐杖,可走路仍舊一顛一顛,干一會兒必須要歇一歇,喘口氣。
麥花一瞅,趕緊給他遞來手巾,說:“大孩哥,謝謝吧,謝謝你了。”
大孩說:“不謝,你幫小蕊那么多,沒少給我侄女喂奶,干這點活兒應該的。”
“那行,今兒你別回家做飯了,就在俺這兒吃,妹子給你搟面條。”麥花特別慷慨,果然卷起袖子,下灶火做飯去了。
大孩,沒有答應,卸車完畢,轉身就要走。
看到男人要離開,麥花趕緊從廚房出來,上去堵住他的去路:“哎呀,不是說了嘛?吃過飯再走。”
“不了麥花,我還是回家自己做。”大孩含羞帶臊,臉紅脖子粗。
“你一大男人,會做個屁飯?讓你吃你就吃,又不是別人。”麥花生氣地道。
“我在你這兒吃飯,不好嘞……孤男寡女,外人會說閑話。”最近的大孩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籬笆墻,全村都在造謠他跟麥花的風流事兒,畢竟要為女人的名節(jié)著想。
“我都不怕,你怕個屁?你不吃飯,我就生氣了……。”麥花一叉腰,根本不放男人走,把院子門堵得嚴嚴的。
“那……好吧,我就湊合著吃點。”男人沒辦法,只好停止腳步,女人牽著他的手,將他拉進屋子,按在了八仙桌子前面。
“你稍等一會兒,飯馬上就好。”女人說著,趕緊去煮面條。
麥花打了雞蛋鹵子,整整磕五個荷包蛋,給男人補身子。
自從大孩恢復健康以后,還沒干過莊稼活兒,大病初愈,當然要補一補。
很快,面條煮好端上來,她還拿來兩頭蒜,說:“吃吧,家常便飯,也沒啥好吃的。”
“哎,哎……。”大孩答應一聲,低著頭吃飯。
他吃啥都香,吸吸溜溜,餓死鬼投胎似得,聽著男人的吃飯聲,女人的心再一次醉迷。
這屋子多久沒有男人的味道了?自從老金走了后,家就荒廢了,那種雄性的汗氣早就散盡,不復存在,讓她望眼欲穿。
大孩低著頭,不敢跟她的眼光相碰,魂不守舍。
他只想趕緊吃完,趕緊走,免得再遭群眾的閑話,這樣對他,對麥花,都沒好處。
好不容易第一碗吃完,女人又為他盛了第二碗。
大孩說:“別!夠了。”
“俺還不知道你?你們男人飯量大,多吃點唄,現(xiàn)在又不缺糧食,跟我還客氣個啥?”麥花一邊說,一邊將第二碗面倒在了男人碗里。
大孩沒辦法,只好再次哧哧溜溜吃起來。
麥花雖然也在吃,可碗里卻沒雞蛋,她把荷包蛋全挑給了大孩,只吃面。
她還時不時跟他聊天,問:“大孩哥,你被啞炮炸傷,癱瘓五年了吧?”
“嗯……五年多了。”
“再次醒過來,有啥感受?”
“好!世界變了,娘娘上也變了,這五年發(fā)展挺好,多虧了進寶,路修通了,村子里有錢了,修了馬路,還蓋好幾座廠,人人有飯吃,人人有錢花……。”
“噗嗤……咯咯咯……。”麥花笑了:“俺問的不是這個。”
“那你想問啥?”
“俺想問,小蕊跟二孩成親了,還為他生個娃,你就沒打算再成個家?”女人的話是蠱惑也是挑逗,那意思,你瞧老娘咋樣?給你當媳婦,美不美?
可大孩是榆木疙瘩腦袋,根本聽不明白。
他說:“這就是命,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沒時莫強求,我跟小蕊是有緣無份,她跟二孩才是真正的緣分。”
“你就不覺得……虧得慌?”麥花繼續(xù)問。
“虧啥?我媳婦,二孩的媳婦,還不一樣?他的娃也等于我的娃,弟弟幸福,我就幸福。”大孩是善良的,他起初就很善良。
當初把小蕊買回家,完全是無奈之舉。
再后來千里尋妻,找到娘娘山,被小蕊虐待,他也甘心忍受,仍舊裝瘋賣傻,也是為了贖罪。
畢竟他虧了女人,打算做出一生的彌補。
自己被啞炮炸傷,那是報應,或許女人本來就不屬于他,是老天的安排,成就了她跟二孩的姻緣。
既然是老天的成全,自己也只有成全他倆。
“大孩哥,你就打算這么一輩子打光棍?”麥花接著問,接著試探。
“那要看緣分,緣分到了,我就成家。”
“那你五年沒有碰過女人……憋得慌不?”麥花脫口而出。
她本來就是操蛋娘們,喜歡問男人這個問題,其實是她……憋得慌。
大孩一聽臉蛋更紅了,低下頭老半天沒抬起來。
發(fā)現(xiàn)他尷尬,麥花咯咯咯又是一陣大笑:“瞧你……逗你嘞,恁不識耍……哈哈哈。”
她也覺得這個玩笑開得有點過火,畢竟大孩跟別人不一樣,他不經(jīng)逗。
很快,第二碗也吃完了,大孩將碗筷一丟,說:“你慢慢吃,我該走了……。”
“哎呀別,這么快就走?再坐一會兒,坐一會兒……。”女人又把他攔住了。
“你還有別的事兒?”男人尷尬地問,如坐針氈。
“咋?沒事兒就不能陪我聊聊天?我還能把你吃了……。”麥花眼睛一瞪,佯怒道。
“不是哩,不是哩,你一個女人家,我在你屋里……不好!”
“哪兒不好了?我都不在乎,你在乎個啥?抽煙,抽煙……。”麥花趕緊拿出一袋煙鍋子,幫大孩裝了滿滿一袋煙,填平,壓實,遞給他,然后又幫他點上。
這煙鍋子是老金當初留下的,老金跟楊進寶一樣,喜歡抽煙。
不過買上他都沒咋用過,因為煙鍋子勁兒太大,受不了,后來干脆抽紙煙了。
老金是麥花跟洪亮私奔以后才真正染上抽煙毛病的,身邊沒女人的時候,聊以慰己,只有靠抽煙打發(fā)寂寞。
麥花嫂喜歡聞煙味,從前聞楊進寶身上的煙油子味,后來聞洪亮的。
抽煙是男人的象征,男人不抽煙,白來世上顛,男人不喝酒,白來世上走。
不會抽煙的男人,干不來大事兒,沒有男人的那種雄壯。
與其說麥花喜歡煙油子味,還不如說她喜歡男人的雄壯。
她無數(shù)次被雄壯癡迷,喜歡抱著雄壯睡覺,雄死我算了……。
大孩走不成了,只好拿起煙鍋子吧嗒抽一口,煙霧從他的鼻孔跟長滿胡子的嘴巴里噴出來,整個屋子再次彌漫出那種雄壯,麥花嫂就興奮起來。
“大孩哥,你該為自己以后打算一下了,想找個啥樣的女人,跟俺說,麥花可以幫你找。”女人又開始引誘了,她就這德行,一條公狗從身邊路過,也要多瞅一眼。
“我……沒啥?是個女人就行,能生娃就行。”
“咯咯咯……那你的條件也太簡單了,我?guī)湍憬榻B一個咋樣?”
“誰?”大孩問。
“你瞧我咋樣?你是光棍,我是寡婦,光棍跟寡婦是絕配啊,我沒了男人,你也沒了女人,咱倆剛好湊一對……。”
麥花的話剛說完,大孩就打個冷戰(zhàn),趕緊將煙鍋子在桌子腿上磕了磕,放在桌子上說:“你喝醉了,在說胡話,我該走了……。”
男人站起來又要走,哪兒知道剛剛邁出一步,麥花就從后面抱了他的腰,箍得緊緊的。
“大孩哥你別走,別走啊……我真的需要男人,沒有男人……苦死了……你就答應我好不好……。”女人竟然哭了,淚水打濕男人的衣裳。
大孩繼續(xù)發(fā)抖,說:“麥花你咋了?你應該去找老金,去找洪亮,論能力,我比不上老金,論樣子我比不過洪亮,你咋會瞧上我?”
麥花的身體也在顫抖,說:“老金不要我了,我對不起他,洪亮又不是人,整天虐待我……他倆跟我都不可能了。
我名聲臭了,沒有挑揀的資格……只能找平庸的男人,你就比較平庸。
家里只有我跟孩子,一個女人帶一個孩子是很苦的,我需要幫手,需要再有一個家啊。”
麥花抽泣不已,終于跟大孩說了實話。
從前,她的眼光的確很高,挑三揀四。
自從跟著洪亮私奔,男人一腳把她踹了,她就成為一個爛人。
爛人根本沒有得到幸福的資格,就是村子里最老最丑的無賴,都不想碰她一下,怕染上晦氣。
也就是說,她連偷漢子的資格都沒有,可作為一個女人,她又渴望幸福。
她就像苦海里的一葉孤舟,孤獨地飄零,尋找著幸福的彼岸,渴望抓住救命的稻草。
眼瞅著就要溺死,忽然,一道曙光出現(xiàn)了,這道曙光就是大孩。
她覺得自己跟大孩是同病相憐,都是受過苦難的人,被家庭傷過。
兩個苦命的人在一塊,剛好可以相互撫平傷痛。
這種情況下,她咋肯放手?
哪知道大孩忽然怒了,肩膀一晃蕩,將女人無情地甩開,怒道:“你還要不要臉?女人窮一點沒關系,最關鍵是要注重名節(jié)……你就是個傷風敗俗的女人,水性楊花,不守婦道,你……滾開!!”
“撲通!”麥花沒站穩(wěn),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女人凄楚地哀嚎一聲:“哎呀!!”
大孩剛剛走出一步,覺得不妥,擔心女人受傷,于是轉過頭來想攙扶她,瞧瞧她有沒有受傷。
可麥花跟一條長蟲差不多,順勢纏過來,撲進了大孩的懷里。
“大孩哥,你是不是嫌我長得丑?”
大孩說:“那個嫌你長得丑?長得俊,心不干凈有啥用?就是一副臭皮囊!!”
“那你到底嫌我啥?”男人又問。
“我就是嫌你水性楊花,不守婦道,嫌你不能跟男人從一而終,朝三暮四,今兒跟這個男人睡,明兒跟那個男人睡……你……就是個爛人!”
大孩說完,抬手一甩,又把麥花甩炕上去了,然后大步走出了家門。
麥花嫂趴在炕上哭了,想不到大孩這樣的人也瞧不上她,活著干啥,死了算了。
她猛然想到了死,可仔細一想,自己死了,果果可咋辦啊?豈不是苦了娃?
哎……死不得,又活不成,真是生不如死啊……。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