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玲瘋了,一個地掙扎,楊進寶抱著媳婦使勁將她納在懷里勸:“巧玲!別這樣,你會好的,會好的!”
“好個屁啊!我都成殘廢了,以后不能跟你暖被窩了,不能幫你做飯了,也不能幫你生娃了,進寶,你讓我死吧,讓我死吧……!嗚嗚嗚。”這種打擊巧玲真的受不了。
自己的病她自己感覺了出來,不能動,一動腰部就鉆心地疼。
她只能躺在那兒,以后的日子想想都怕。
進寶還年輕啊,我咋能拖累他?俗話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人到五十頂破鼓。
丈夫的勁頭那么大,能忍得住寂寞?早晚還不再娶別的女人?
眼瞅著別的女人鉆進愛人的被窩,睡她的男人,花她的錢,打她的娃……那種感覺真是生不如死,還不如自己死了好,至少死了一了百了。
“巧玲,別聽茜茜瞎說,她騙你嘞,騙你嘞……我的巧玲咋會變成殘廢?你只是腰部受了點傷而已,我一定會讓你站起來,我保證!!”
盡管楊進寶賭咒發誓,可巧玲還是不相信,覺得丈夫就是在騙她。
她的心刀攪一樣難受,整整哭了一天,不吃不喝,也拒絕接受治療。楊進寶,豆苗,茜茜,三個人都勸不住。
傍晚的時候,她竟然開始絕食了。
哭夠,鬧夠,沒力氣了,她安靜了下來,開始仰望外面的天空。
茜茜在旁邊接著勸,說:“姐呀,咱不難過,不難過,啊?你想想張海迪,想想歐陽海,想想保爾柯察金,苦不苦,想想紅軍長征兩萬五,我們大家都會照顧你……。
茜茜覺得自己是老師,哄孩子哄出了經驗,所以也把巧玲當孩子哄。
可巧玲是大人,一下就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就是自己鐵定會變成殘廢了,這無疑是火上澆油。
楊進寶在旁邊怒喝一聲:“茜茜你給我閉嘴!到外面做飯去!巧玲需要休息。”
茜茜知道自己說漏嘴了,趕緊吐吐舌頭,走出了雪洞,燒火去了。
豆苗不敢離開,知道男人難過,她也難過。
“進寶,你說巧玲的傷……?”
“她會好的!!”楊進寶又是憤吼一聲。
“我知道……她一定會好的!可她拒絕治療,不吃不喝,咋辦啊?”豆苗心急火燎。
目前,沒有啥比活下去更要緊的事情了。
大家全都被逼上了生存的死角,野狼肆虐,缺吃少喝,天氣又這么冷,雪洞外再次飄起了雪花……。
“巧玲,你一定要活下去,聽話,你沒了,我就活不成了,想我死的話,你就別吃,別喝,我陪著你一塊死……接受治療,你還有一線希望,不接受,咱倆只能一塊死,到那邊我也陪著你……。”
楊進寶決定了,同樣不吃不喝,反正巧玲有個好歹,自己活著也沒啥意思了。
巧玲抽泣一聲:“進寶,我吃,吃飯還不行嗎?也接受治療……我能死,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咱爹娘咋辦?倆娃咋辦?倆娃可以沒我這個娘,不能沒你這個爹呀……。”
巧玲也想開了,就算死也不能現在死。
目前死,是給進寶添亂,男人失去生存的意志,不但自己會完,豆苗跟茜茜也會完蛋。
佟石頭跟田大海死不足惜,自己男人憑啥陪著他們丟命?
所以,她一定要振作起來,咬著牙也要堅挺下去。
“好,我給你拿飯,吃!咱倆一塊吃,當初再苦再難,你都沒有離開我,我也沒有離開過你,咱倆不該死在這里,應該老死在病床上,一起埋在娘娘山的祖墳里……。”
被困大雪山的第五天傍晚,巧玲就想開了,為了男人,她決定吃東西,也決定接受治療。
楊進寶一口一口喂妻子吃飯,還一口一口喂她吃藥。
巧玲活下去不是問題,斷裂的腰椎恐怕很難復原了。
就算將來復原,神經線也接不上了,下半身會逐漸萎縮……她失去了一個妻子能做的一切。
吃過東西,楊進寶又幫妻子擦擦嘴,說:“巧玲,你等著,我為你報仇,今晚就為你報仇,我要殺死那些野狼,將它們斬草除根!一條也不留下!為你解氣……。”
楊進寶說完就走出了雪洞,首先看到了在雪地上滾動的那條小狼崽。
瞧見狼崽子,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媳婦害成這樣的,我他娘的摔死你!!”
猛然,他就撲過去抓起了狼崽子,拎在了半空中。
他要摔死它,為巧玲出氣,動我女人者,雖遠必誅!
仇人就在眼前,怎么能善罷甘休?
哪知道旁邊的茜茜一瞅不妙,女孩子瞬間撲了過來,一下子抱上了男人的腰。
“進寶哥!我求求你,求求你啊,不要,小狼是無辜的,咬傷巧玲姐的,是哪條母狼啊,跟它沒關系的,你放過它好不好?”
楊進寶眼睛一瞪:“你滾開!巧玲的腰斷了,不殺死它,我忿恨難消!”說著,他已經將小狼高高舉起,準備丟上半天空。
“進寶!你給我住手!”豆苗也撲了過來,一下從他的手里搶過了小狼,保護在了身后。
“豆苗!你干嘛?”楊進寶怒道。
豆苗說:“你瘋了?那么大個人,殘殺一條小狼,瞧你多大的能耐?這件事不怪它的,是我們,是我們藏匿了它,狼群才追過來的。
還有,你沒有權利結束它的生命,上帝對待每一條生命都是公平的,大雪山賦予了野狼生存的權利,我們就不能違背自然!”
楊進寶說:“去它媽的自然!誰傷害了我的女人,誰就活不成!誰敢碰我媳婦,我就宰誰!人來殺人,鬼來殺鬼!狼來殺狼!!”
“你糊涂!!”豆苗說:“就算你殺死它,又能怎么樣?巧玲的傷會好嗎?你把這兒所有的狼斬光殺凈,又能怎么樣?巧玲還是站不起來!無非多添幾條生命而已,這是造孽!”
楊進寶一伸手:“廢話少說!小狼給我!”
“不給!就不給!除非你答應不殺它!”
“豆苗,你咋恁固執?”
“不是我固執,巧玲也不允許你傷害它,不信你問問。”豆苗怒道。
楊進寶回頭一瞅,果然,雪洞里的巧玲已經將那把殺豬刀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沖這邊嚷道:“進寶,你如果傷害小狼,我就死給你看!!”
楊進寶都要悶死了,他不知道女人們為啥都喜歡小動物,為一條小狼喪生也不在乎。
這他娘的惹了哪門子邪?
他只是做過父親,懂得一個父親的責任,卻從來沒有做過母親。
如果是個女的,經歷過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痛苦,或許就明白了。
天下的大部分女人都是這樣,珍愛生命,懂得生命的珍貴,因為她們知道,將一條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兒。
瞧見妻子用殺豬刀威脅,楊進寶嚇蒙了,趕緊撲過去再次抱上了巧玲:“別!巧玲別啊,我答應你,不傷害小狼,留下它好不好?”
“進寶!這件事都怪我,是我咎由自取啊,你一定不要傷害它!”巧玲哀求道。
“好!我說話算話,一口唾沫砸個坑,先把刀子放下來好不好?”
巧玲死死盯著男人的眼睛,從丈夫的眼睛里,她看到了真誠。
他殺小狼就是為了她,她不讓他殺,他當然就不會殺,所以,女人任憑手里的刀子被丈夫奪走了。
楊進寶將刀子別在了后腰上,又招呼茜茜過來,將小狼放在了巧玲的懷里。
巧玲抱著狼崽,緊貼在了自己的臉蛋上,今天她第一次展出了笑容。
雖然楊進寶沒有殺死哪條小狼崽,可他仍舊沒完。
心里已經做好了打算,小狼可以不殺,為了讓巧玲不難過……可其它的雪狼必須死!
他不能眼瞅著一群危險威脅到幾個人的生命,要嘛將狼群滅絕,要嘛將它們趕走,徹底離開這座大峽谷,以后再也別回來。
有狼群在一天,他們幾個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于是,第二天早上他早早起來了,首先吃了點東西,幫著巧玲換了藥,也幫著佟石頭跟田大海換了藥,然后就離開了營地。
他的理由是草藥用完了,必須上山再采一些。
幾個女人都沒有懷疑,就那么瞧著男人走了,豆苗跟茜茜繼續照顧巧玲。
楊進寶的腰里別著那把殺豬刀,嘴巴里叼著僅剩的一根煙卷,上了不遠處的雪峰。
他要對付那群野狼了,必須要為它們找一個合適的墓地。
總之,不將狼群斬光殺凈,他就覺得對不起妻子。
他扒拉開雪地,首先在灌木叢里找到了足夠的藥材,然后仔細觀察前面不遠處的地形。
大雪山巍峨茫茫,仍舊哪兒都是雪,天地間一片蒼白,抬眼望去,渾然一色。
他知道前面不遠處還有一段小型的峽谷,哪條峽谷很窄很窄,只有五六米寬,七八十米長。
進去就是一條死路,因為那是個前路不通的峽谷。
只要把狼群引過來,他就有辦法將它們全部殲滅,甚至不用自己動手,封住入口,狼群就跑不掉。
因為峽谷兩側的雪壁很高很高,不低于三十米。除非那些狼能長翅膀飛上去。
目前關鍵是如何把狼群引進雪谷……。
他當然有自己的一套手段,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一個完美的計劃立刻在心里形成。
瞅著那段雪谷,他笑了……。
傍晚趕回去的時候,他用殺豬刀砍了好多藤條,然后背起來回到了營地。
走進營地的時候,三個女人很奇怪,豆苗問:“進寶,你砍那么多的藤條干嘛?”
楊進寶說:“有大用,你們不是喜歡小狼嗎?我給它編制一個籠子,做個安樂的窩窩。”
“喔……。”豆苗笑了,覺得男人這樣做,就是在討巧玲歡心,為小狼做一個籠子,巧玲一定會很高興。
于是她沒有在意,該做飯做飯,該熬藥熬藥。
晚上,吃過飯以后,豆苗跟茜茜一起進了雪洞,因為外面太冷了,大雪紛飛,風也很大。
可楊進寶沒有休息,果然在哪兒編制籠子。
籠子編制好,他將小狼放了進去,里面還鋪墊了一撮干草。這樣,小狼趴在里面就會很舒服。
這個籠子編得很精巧,也很好看,豆苗在里面目不轉睛瞅著男人,想不到他還有這首絕活兒。
楊進寶忙活完,將籠子的小門封鎖了,沒讓小狼出來,然后沖這邊瞅瞅,看到三個女人睡熟,他提起籠子走了,拎著小狼上了不遠處的雪峰。
豆苗吃了一驚,不知道男人要干啥。于是趕緊從雪洞里爬出來,慢慢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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