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佟石頭發出一聲慘叫,趕緊沖身邊的幾個保安呼喊:“你們愣著干啥?給我打!打死這子!打死無論!”
有人打他們老板,幾個保安當然不樂意了,一擁而上,楊進寶倒霉了,眨眼被揍個半生不熟,渾身是傷。
這些保安都經過訓練,身手不凡,又是拳打又是腳踹,很快,楊進寶的鼻子歪了,嘴巴斜了,胳膊脫臼了,順著鼻子嘴巴向外竄血。
整整打十幾分鐘,楊進寶不動彈了,佟石頭跳起來,沖他屁股上又是一腳。
“哪兒來的王八蛋,竟然打老子,活膩歪了你?”
其中一個看熱鬧的村民認識楊進寶,趕緊上前告訴他:“這子是春桃的表弟,剛剛進飼養場三個月不到,你打他姐,他當然要還手了。”
“喔,原來是這樣,春桃哪兒蹦跶出來一個表弟?他娘家人不是都死絕了嗎?一定是另一個奸夫,把他給我吊起來!”
一聲令下,繩子一拉,哧溜!楊進寶也被吊在了半空中,不過他跟春桃不一樣,春桃是頭朝上,他是頭朝下。
佟石頭的手臂斷裂,痛得冷汗直冒,顧不得上醫院,咬著牙吼叫道:“接著打,照死里打!打死他責任我來負。”
那幾個保安就不客氣了,將鞭子掄圓,噼里啪啦雨點一樣抽在他的身上。
楊進寶醒了,卻沒有喊疼,反而跟佟石頭叫板:“佟石頭,有事你就打死我,老子如果皺一下眉頭,就不是爹生娘養的,正好給爺松松筋骨,好爽啊,好爽!”
“你還嘴硬?王八羔子!今天老子要你的命!”佟石頭咬牙切齒,斷掉的手臂也讓他冷汗直冒。
幾十鞭子下去,楊進寶同樣被抽個七零八落,身上變得稀巴爛。
他就是在吸引佟石頭的注意,鞭子抽他身上,春桃就不會再受孽了,他在代替春桃受苦。
因為女人對他太好了,真的把他當成的親弟,哪有親弟眼瞧著姐姐受苦不管的?
春桃也醒了,瞅到楊進寶代替她受過,女人的眼淚吧嗒吧嗒向下滾落。
“別打了!石頭,俺求求你,這件事跟進寶沒關系啊!要打就打我吧!”
“放屁!誰讓這子多管閑事?還打傷我的手,非弄死他不可!偷會的滋味怎么樣?還舒服吧?”佟石頭沒有去醫院療傷,反而纏了繃帶,搬一把折疊椅子,看著他倆受孽。
“姐,你別求他,這種人沒人性,佟石頭,有事沖我來!欺負一個女流之輩算什么事?打我,快打我,爺的皮正在癢嘞,趕緊跟我撓撓。”
春桃差點氣笑了,覺得楊進寶是賤人一個,哪有找著讓人揍的?賤骨頭……。
她也明白男人是為了她,老金跑了,必須要找人受過,楊進寶自己主動跳出來,就是為了幫她分擔痛苦。
這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也是個善良正直的人,更是個賤人……。
佟石頭沒搭理春桃,楊進寶是硬骨頭,他的心里來氣,將對春桃的憤恨完爆發在了楊進寶的身上。
就這樣,從天亮開始,一直打到黃昏時分,楊進寶只有進了氣,沒有出的氣,兩個保安才住手。
楊進寶啥也不知道了,鞭子打在身上也感覺不到疼痛。
兩個保安伸手在他的鼻子前面探了探,立刻打個冷戰,:“老板,這子可能……死了。”
“死了正好,扔野地里喂狗!”佟石頭鼻子哼了一聲。
就這樣,春桃跟楊進寶被佟石頭的人給拖了出來,拉上牛車,扔到了野地里。
他們沒在乎人命,荒山野嶺殺個人簡直易如反掌。
再佟石頭有權有勢,手眼通天,完可以擺平。
楊進寶跟春桃遭了老罪,奄奄一息,兩個人光屁股被扔進一條土山溝里,一晚的時間沒動彈,直到第二天早上女人才醒過來。
春桃掙扎著撲向了楊進寶,把男人抱在了懷里:“進寶,你咋了?咋了啊?還活著沒?別嚇俺啊!你咋那么傻啊?”女人嚎叫著,哭喊著。
楊進寶沒死,就是深度昏迷了,傷口撕裂太嚴重,都化膿了,身上的衣服也凌亂不堪。
春桃感受到了楊進寶身體的溫度,男人發燒了,嘴唇干裂,發青發紫,渾身篩糠那樣,一個勁地喊冷。
好在佟石頭沒打算要他倆的命,就是教訓了一下,知道他們死不了,衣服給他們拿來了,隨便蓋在身上,才不至于凍死。
春桃就用衣服裹緊了男人,身子貼上去,用自己的體溫幫著男人捂暖。
暖了好久,楊進寶還是沒有醒,燒得更厲害了,渾身滾燙滾燙的,能燒開一鍋水。
他的身體甚至出現了抽搐,痙攣,白眼直翻,眼看就不行了。
傷口一個勁地化膿,流出了黃黃的水兒,春桃還是抱著他死死不撒手,他們到了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步。
現在的春桃啥也沒有了,錢沒了,家沒了,首飾也沒有了,除了身上破爛的棉衣,哪兒都是空空的。
佟石頭將他們拉出來的時候,把她所有東西都留下了,包括金耳墜,金項鏈,金手鐲。
楊進寶同樣啥也沒了,不但工資沒拿到,還被人打得遍體鱗傷,性命不保。
咋辦,咋辦?春桃感到了絕望。
必須先為男人療傷,他如果有個好歹,自己該咋辦?
其實春桃也病了,身上發著燒,昨天凍一天一晚上,天氣那么冷,不病才怪?
女人抬眼瞅了瞅,發現土山坡的不遠處有座山神廟,不大,雖十分簡陋,至少可以擋風遮雨。
因為年代太久遠,山神廟荒廢了,里面啥也沒有,只有一個泥胎神像。
于是,春桃用手臂攬住了楊進寶的腋窩,慢慢拉他,打算將男人拉進山神廟里。
楊進寶的身體重,不知道吃啥長大的,跟頭豬一樣沉。春桃中間歇了好幾歇,才把他拉進山神廟的窯洞子里。
一屁股坐地上,春桃哭了:“弟弟,俺的弟,別嚇姐啊,快醒醒,求求你了……。”
可楊進寶還是一動不動,跟死過去一樣。
女人手足無措,第一個想起來的是找醫生,可又擔心自己走了,男人被野狼咬死,她進退兩難。
楊進寶忽然張開了嘴,喃喃吐出兩個字:“水,水,春桃姐……俺要……喝水。”
山神廟的地方距離村子遠,距離杏花村外的河也很遠,根沒有水。
春桃知道他失血過多,嚴重缺少水分。想了想,立刻低下頭,用自己的唾沫去喂男人。一口一口吐給他吃。
楊進寶就咬上了春桃的嘴巴,拼命地咗。
男人又不動彈了,女人摸摸他的額頭,還是燙得厲害,嘴唇上都起了水泡。
再不找醫生楊進寶就完了,春桃不忍,于是晃晃他的肩膀:“進寶,你堅持住,姐去給你找大夫,你等著俺回來。”
女人不得不離開了,腳上沒有穿鞋,只有兩只棉襪子,深一腳淺一腳向著村子的方向靠近。
她的身上也有傷,還好傷口沒有感染。而且一天一晚的時間沒有進食,但卻一點也不餓,這時候哪還有心思吃東西啊?
她不知道怎么一步一挨回到村子的,找到了村子里的赤腳醫生。
那赤腳醫生年紀不大,二十多歲,特別英俊,春桃走進醫療所,撲通!沖醫生跪了下去。
“哎呀,春桃嫂子,你咋了?快起來,起來啊。”醫生嚇一跳,趕緊攙扶她。
“醫生,俺求求你了,救救俺弟,救救俺弟吧。”春桃沖那醫生磕頭,腦門磕在地上砰砰響,血都磕了出來。
“春桃姐,萬事好商量,你起來啊,我受不起。”醫生也嚇壞了,不知所措。
關于老金跟春桃偷吃的事兒,村的人都知道了。他倆被佟石頭打得半死不活,村子里的人也知道了。
前天夜里,春桃的嚎叫聲震懾長空,半道街的人都被吵得睡不著。沒有人同情這女人,都罵她傷風敗俗,不知廉恥。
杏花村深處大山,村民也十分封建,最見不得男女*的事兒。
“醫生,快!再不救人,俺弟就死了!”春桃跪在地上,伸手去扯醫生的袖子。
可那醫生卻嚇得趕緊縮開了:“春桃姐,我不能去啊,真的不能去。”
“為啥啊?治病救人來就是醫生的職責啊。”
“姐,我也害怕佟村長,他有權有勢,誰敢得罪他?我去給你弟治病,萬一被他知道,同樣會找我的麻煩。”醫生是真的不敢去,
“你不答應救人,俺就不起,要不然俺就跪死在這兒。”春桃嚎哭著。
“可我真的不能去啊,上有老下有。”
“要不然,你給俺拿點藥吧,俺自己幫他處理傷口。”春桃無奈,只好讓步。
“不行!藥也不能給你,佟村長同樣會找我的麻煩。”
“難道你見死不救?”
“不是我見死不救,楊進寶的事兒我聽了,他是條漢子,我敬佩他,可以幫你想個辦法。”
“啥辦法?”
“你去村子里找個人,代替你來拿藥,我把藥給村子里的人,然后他把藥悄悄給你,這樣我就不會受到牽連了。這是個兩美的辦法。”醫生是心善的,終于幫著春桃出了個好主意。
春桃沒辦法,只好點點頭:“那行,俺到村子里去找人,一會兒過來拿藥。”
既然話到這份兒上,春桃也不好再難為人家,只好點點頭站起來,離開了醫生的門診部。
回到村子容易,可找誰到醫生那兒拿藥啊?誰敢得罪佟石頭?春桃一邊走心里一邊想。
她在杏花村沒熟人,山民平時對她好,完是看佟石頭的面子。
現在佟石頭把她趕了出來,那些山民擔心得罪村長,一定不會靠近她。
果然,春桃走進村子以后,所有的山民不搭理她。看到她蓬頭垢面,渾身是傷,一步一步蹣跚走來,從前的鄰居都躲閃,唯恐避之不及。
從村子這頭走到那頭,那頭又走到這頭,她走到哪兒,哪兒的人群就一哄而散。
真是人情如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春桃就那么孤獨地站在大街上,雙手抱肩,又冷又餓,樣子楚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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