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進寶回到家,沒有進屋子睡覺,也沒吃飯。
他拿出一個鐵籠,將狼崽放進鐵籠里,然后拿一把手電,背上一捆繩子,再次上了山。
他要把洪亮找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平白無故一條人命沒有了,總要跟村里一個交代,給洪亮的爹娘一個交代。
他把洪亮找回來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愧疚。
雖這孫子是被狼崽子追下山崖的,可畢竟是被他打斷了腿,用藤條捆綁了他,難辭其咎。
萬一尸體被山民找到,發現這件事跟他有關,同樣難逃法律責任。
別看楊進寶平時做事情光明磊落,有時候難免做賊心虛。
所以他沒跟家里支會一聲,再次踏著夜色上了山。
來到洪亮被狼追下去的地方,他將繩子的一頭系在一塊磐石上,順著繩子出溜了下去。
楊進寶可不是一般人,不但功夫好,也是個罕見的好獵人,時候沒少跟著爹老子楊招財上山打獵,修路的時候也常年攀巖峭壁,身體特別靈巧。
他知道這段山谷下面人煙罕至,幾輩子都沒人下去過,至少深二三百米。
四條麻繩接一塊,剛剛可以夠到底,半空時手電筒一晃,他扯開嗓子呼喊:“洪亮——!洪亮——!你子還活著沒?別嚇我啊……活著的話吱個聲!”
可喊半天沒人搭理他,就算洪亮聽得到也無法回答,掉下來的時候嘴巴已經被堵了。
楊進寶覺得洪亮應該沒死,因為山崖上生了好多枯藤,那些枯藤很長,很堅韌。
山壁的石頭縫隙里還有好多橫生的樹,那些樹好比一只只大手,足以把他托住。
順著痕跡一點點向下,楊進寶看到好多樹藤被拉斷了,幾顆不大的樹也被壓裂了。不用問,是洪亮掉下來的時候砸斷的。
只要看到他的尸體,解開捆綁他的枯藤,吊上去拉回村就行了。至于斷掉的兩腿,完可以跟村民解釋,是他自己摔斷的。
楊進寶還真是有點做賊心虛,擔心惹禍上身。
可他從半夜找到天明,從山崖的頂端一直找到山谷的谷底,仍舊沒有發現洪亮的身影。這孫子竟然消失不見了。
下去谷底,他才知道洪亮不見的原因。原來下面有條河,水流湍急,足足五六米深。
偏趕上娘娘山一年一度的汛期剛過,山里的水匯聚到這兒,一口氣沖出去十多里路,最后成為一個瀑布,流進一條大河,直奔一百多里以外的大水庫。
糟糕,難道這孫子被瀑布沖下去,進水庫里去了?
于是,楊進寶又順著河岸尋找,一口氣奔襲出去十多里,來到了瀑布邊,仍舊沒有看到洪亮的尸體。
最后他泄氣了,只好返回來,順著繩索又爬了上去。
足足找一天一晚上,仍舊一無所獲,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渾身疲憊。
看到男人衣衫襤褸魂不守舍的樣子,巧玲嚇一跳:“哎呀進寶,你咋了?”
“洪亮死了……。”楊進寶跟媳婦解釋道。
“啊?他為啥就死了呢?”巧玲嚇一跳。
“我去追他,遇到了狼群,我在這邊跟狼群搏斗,洪亮在那邊被狼攆山谷里去了,我找一天沒找到。”楊進寶沒敢實話,感到事情很嚴重。
巧玲卻冷冷一笑,罵聲:“活該!這種人死有余辜!”
“可那畢竟是一條命啊?我咋著跟朱木匠兩口子交代?”
“那就實話實唄……。”
“好,我這就去跟朱木匠解釋。”楊進寶放下工具,打算去一次朱家村。
“你一天一晚上沒合眼,還沒吃飯嘞……。”巧玲心疼男人,趕緊拉著丈夫吃飯。
“顧不得了,不跟朱木匠清楚,我擔心他找麻煩。”楊進寶啥都顧不得,根沒食欲。
朱木匠沒了兒子,不知道會痛苦成啥樣子,如果反咬一口,是我殺了他兒子就糟了。
走進朱家村,來到了朱木匠的家,楊進寶不知道怎么開口,身體一軟,先跪了下去。
“朱叔!我對不起你呀,我有罪……。”
“進寶,這是咋了嘛?快起來!起來啊!”朱木匠也嚇一跳。
短短幾天的時間,村子里風言風語,洪亮火燒飼料廠,火燒戲班子的事兒,早就傳到了朱木匠的耳朵眼里。
兒子這幾天不對勁,偷偷回來藏在家里,足不出戶,朱木匠就感到了不妙。
知子莫若父,雖然他沒親口問,但是知道火燒戲班子的事兒,一定跟兒子有關系。
這兔崽子!孽畜啊!好想一棍子砸死他!朱木匠對兒子也非常惱恨,覺得祖宗的老臉都被他給丟盡了。
“朱叔,我不得不告訴你……洪亮……沒了!”楊進寶是來賠禮道歉的。
“你啥?洪亮咋了?他咋了啊?!”雖然朱木匠惱恨兒子不成器,可洪亮畢竟是他的親骨肉,聽到這句話,首先打個冷戰。
“朱叔,我去追洪亮,在黑風嶺的方向遇到了他,可那時候他碰到一群狼,我趕緊上去解救,可狼卻把他追到山谷里去了,我下去山谷找了一天一晚上,沒找到……。”
楊進寶瞎話不帶眨眼的,此刻也只能瞎話,不過其中有三分假話,七分真話。
洪亮真的被狼追下去的,不過不是被狼群追趕,而是被一條狼崽子追趕。
他也真的生死不明。
夸大一點,剛好可以擺脫自己打斷他兩腿的嫌疑,不是他不想承擔罪過,我不想跟這個人渣陪葬。
“啊!”蹬蹬蹬,朱木匠后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傻眼了。
洪亮娘一聽,坐地上就哭:“哎呀我滴孩兒,破鞋露腳尖,兒子歸了天兒,老娘我斷心肝兒……”
老婆子一陣呼號,哭得悲天憫人,秋風吹亂了她一頭斑駁的白發。
“找!下去找!一定要把洪亮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朱木匠明白過來的時候,瘋了一樣抓起繩子,趕緊上山找兒子。
楊進寶心:找個茄子,我他娘都找一天一晚上了,不定你兒子早被狼群撕爛,這時候都變成狼糞拉出來了。
可他還是裝模作樣跟著朱木匠上了山,又從村子里調集十多個人,一起過來幫忙。
大隊人馬又在黑風嶺的山谷里足足找三天,還是沒有看到洪亮的尸體,這孫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似得。
再次返回家,楊進寶的心情很不好,覺得是自己殺死了洪亮,成為了兇手。還為以后朱楊兩家的仇恨埋下了深深的禍根。
因為心里愧疚難當,不三不四的事兒也懶得跟巧玲做了。
晚上,巧玲鉆進被窩,又過來纏,摸男人,親男人,啃男人。可楊進寶一動不動,跟石頭人一樣。
“進寶你咋了?哪兒咋沒反應?”巧玲奇怪地問。
“我心里有事兒,煩!”楊進寶解釋道。
“有啥事兒?你是不是心里有別人了?公糧都交給了其她女人?”巧玲不依不饒,還是磨,纏,抱,親……。
楊進寶確實煩,戲班子遭遇大火,洪亮消失無蹤,再加上工廠那些事兒,幾座大山好像要把他壓垮。誰還有功夫跟媳婦一塊喊炕?
巧玲磨纏很久,發現丈夫沒反應,只好作罷,知道他累。
最后楊進寶一咬牙:算了,洪亮來就死有余辜,死了活該,沒有棺材,這等于為民除害。于是,他不再胡思亂想,拉被子蒙頭就睡。
好幾天眼睛沒合一下,這一覺睡得很踏實,足足睡了兩個晚上零一個白天。
第三天醒過來的時候,是被巧玲的尖叫聲驚醒的。
“哎呀!狼崽子……!進寶,你從哪兒弄回來一條狼崽!嚇死人了!”
巧玲終于發現了狼崽子,那天晚上回來,楊進寶將狼崽放在了狗窩里,上面蒙了一條草氈子。偏趕上巧玲早上起來收拾院子,翻開狗窩,差點沒嚇死。
女人認識狼崽,狼崽跟狗崽不同。狼崽脖子上的毛是直的,根根翹起,而狗崽脖子上的毛是平滑的。
狼崽發現有人撲過來,在鐵籠里不安穩起來,上躥下跳,將鐵籠的欄桿咬得咯吱咯吱作響,乳牙都咬出了血。
它還沖巧玲不斷吼叫,呲牙咧嘴:“嗷嗷!汪汪汪!汪汪!”
巧玲渾身一抖,手里的掃把掉在了地上,趕緊撲進屋子去拉扯男人。
“進寶啊,你咋弄個狼崽回來?嚇死俺了,人家心肝撲通撲通的,不信你摸摸……?”女人著,抓起丈夫的手,直往子的胸口上摸。
楊進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揉揉眼道:“別大驚怪的,那不是狼崽,是狗崽。”
“啊!你干嘛弄條狗崽回來?那東西兇得很,差點咬到我!”巧玲覺得很委屈。
“因為它是狼狗,所以樣子像狼,特別兇猛,你可別靠近它。”
“你呀,趕緊把那東西弄出去,咬到咱家天賜就糟了,這東西不能留!”巧玲十分害怕,擔心狼崽野性沒處,咬傷孩子。
天賜可是她的心肝寶貝。
“好!今天我把他弄飼養場里去,先餓它一個禮拜,去去它的野性再。”楊進寶也覺得狼崽放家里不好,只好起來穿衣服,打算把它弄進飼養場。
哪知道兩口子剛出門,就嚇得魂飛魄散。
就在巧玲進屋子拉扯男人的當口,院子里的天賜沒人看護,正在玩耍。
孩子天真,一眼瞅到了鐵籠子,也瞅到了那只狼崽。
天賜已經兩歲半了,正在蹣跚學步,牙牙學語,啥都不怕。
瞅到狼崽子,他特別興奮,竟然一點點靠近,將手伸進鐵籠子,來抓狼崽脖子上的毛,揪它的耳朵。
眼瞅著狼崽呲牙咧嘴,眼露兇光,要給他一口,牙齒啃向了孩子的手。
楊進寶跟巧玲嚇得差點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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