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超和李明快速通過甕城進入軍城。
敦煌城四個方向的甕城都只有一百一十五丈寬,說是城,更像是軍城和外城墻之間的一個大過道,甕城里空空蕩蕩,沒有任何建筑物可供攀爬,對面軍城的城墻砌的比外城墻更高,墻面完全垂直于地面,不像外城墻還有一定傾斜角度。
一旦外城被敵人突破或摧毀后,甕城就成了阻擋敵人快速攻擊軍城的緩沖地帶,這么短的距離完全在弓弩的控制之下,再輔以一些守城器械,就可以有效抵御敵人的進攻,同時甕城還是誘敵深入、設伏殲敵的好戰場。
占據外城墻的敵軍無法攻下軍城,在對內無險可守的外城墻上又不能久留,只能退出城去,這樣會將外城墻拱手讓給城內守軍,下次進攻依然還得從外城墻打起,這樣反復幾次,敵人的進攻氣勢就會徹底崩潰,最終只能選擇撤軍。
范云超、李明策馬進入軍城后,李明自覺退后,讓范云超驅馬走在了前面,在軍城里范云超是級別最高的軍官,沒人可以走在他的前面。
軍城和甕城一樣,并不直接與百姓居住的城區連通,它們有特殊的通道直接通至各處城門,不需要和百姓使用同一條通道進出城門。
東南西北四處軍城對內只有一處城門與百姓居住的外城連通,除軍中采買外,一般都不會開放,軍城實際上與敦煌城百姓的生活是完全隔絕的。
按照朝廷的規制,百姓也不得擅入軍城,他們出城時,會通過長長的甬道,直接從外城到達城外,不會進入軍城和甕城的區域。
軍城的面積比甕城要寬闊很多,平時這里駐扎著敦煌城常備的馬步守軍、器械營、輜重營共四萬四千多人,戰時動員時可以容納二十萬人駐守。
營房、訓練場遍布軍城之內,外間有的商鋪、理發店等,這里一應俱全,只不過全都由軍隊自己經營,邊軍軍士只有在休沐時間才能分批次從軍城城門進入外城,而且每次入城還有時間限制。
軍城里處處體現著井然有序,雖然蠻族聯軍已經撤走了,但是軍城內的訓練氛圍依然濃厚,此時已經接近午時,新兵的訓練才剛剛就結束。
這次敦煌保衛戰,顯示出敦煌邊軍的頑強,但也暴露了邊軍平時的訓練不足、戰術素養不夠的問題,在占據如此地利的條件之下,死傷近三萬人,雖然其中一多半是臨時征召的城防軍,但是結果依然慘痛無比。
正式編制的邊軍在此次保衛戰中也有一萬兩千多人傷亡,李成良和范云超一同上書朝廷,希望能將敦煌府的正式兵額從四萬四千人增至六萬四千人,以應對西北邊疆未來復雜的軍事政治局勢。
為了配合唐國西進北上的擴張計劃,朝廷這次竟然非常爽快地批準了敦煌府新的兵額編制,并追加了敦煌府每年預備役士兵訓練的預算。
為了幫助敦煌府快速恢復軍隊戰力,兵部特意從肅州道和甘州道各抽調一支萬人精兵補充至敦煌府,并批準敦煌府自行招募補充兵員一萬三千人。
城主府和守備將軍府昨日已經聯名發布了《征兵令》,想借助此次敦煌保衛戰大勝的余熱未消,抓緊招募一批熱血青年參加邊軍。
征兵令發出之后,立刻吸引了不少熱血青年前來軍中投效,西北之地民間尚武之風盛行,很多人都在之前參加過預備兵的集訓,參與過清理戰場,他們向往在戰場上揮灑汗水。
還有一些投軍的人則是家中兄弟太多、家庭負擔大,在敦煌城內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又不愿出城拓荒種地,空有一身力氣卻無處使用,加入邊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邊軍的軍餉豐厚,大概是城內做工的兩倍,如果參軍期間能立下戰功,家里還能獲得免稅等一系列優惠政策,參軍自然就有了不小的吸引力。
范云超看到前來報名參軍的青年棒小伙不少,心情變得好了很多,看來唐人愛國尚武的血液還在血管中流淌著,只要有這份愛國熱情在,就是民心可用,不用太擔心唐國的未來。
范云超并沒有打擾邊軍的正常訓練和士卒招錄工作,他深知好的領導就是不給屬下添麻煩,沒必要的視察和指導工作是最浪費雙方時間的無聊事情,所以他決定直接穿過軍城,走外城,進內城,到達城主府。
范云超穿過軍城,剛走到通往外城的軍城甬道前,突然從前方傳來了十分嘈雜的爭執聲,范云超不禁皺起了眉頭,何人在軍城前爭吵,難道不知道沖擊騷擾軍城是重罪嗎?竟敢如此放肆!
還未等范云超發怒,他身后的一名親兵就已經驅馬超過了眾人,快速打馬進入甬道,去軍城城門處了解情況去了。
李明也急忙撥馬上前,走到范云超身邊低聲說:“將軍莫惱,末將估計門外應該是來勞軍的百姓,今天各城區百姓在士紳鄉老的組織下,自行前往東南西北四處軍城,要對邊軍將士進行慰問。”
范云超一聽,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的怒火立刻消去了幾分,果然一會兒親兵回報,正是勞軍的百姓隊伍想要進軍城進行慰問,但是軍城城門守衛按照大唐軍律將他們攔在了軍城外,所以才起了一些爭執。
范云超知道這是一次增強軍民融合、加深軍民互信的好機會,不能就這樣無情地拒絕百姓的盛情,如果這次傷了百姓的愛國擁軍之心,將來求著百姓來勞軍也不會有人來了。
范云超稍一思索,立刻給手下一名親兵說,讓他通知軍城城門守衛,請勞軍的百姓隊伍后撤兩百丈,軍城內的邊軍代表將出城接受慰問;又讓另一名親兵去通知北城駐軍的各營營官,選一半儀表堂堂的精銳士卒,選一半有傷殘在身的立功士卒,一同出城接受百姓的勞軍慰問。
很快軍城門口的百姓退出了兩百丈,將北城軍城門前的校場讓了出來,同時北城的各營營官也快速將邊軍代表組織到位。
此次共調集了六百名邊軍精卒,他們個個身材高大、盔明甲亮,一臉的精悍之氣,因為是出軍城接受慰問,他們并沒有攜帶長兵器,都只帶了佩刀和佩劍。
其中有一半士卒都是身上有傷的百戰余生勇士,他們的傷多在面部、頭部和頸部,并未傷及四肢,仍有強悍的戰力,而那些手足四肢受重傷的邊軍,則被強制退出現役,另行安置。
一陣銅號角聲響起,軍城通往外城的小城門緩緩打開,只見一位銀盔銀甲的將軍一馬當先走了出來,后面六位營官驅馬跟隨,再后面則是六百名披掛整齊的邊軍精卒,他們保持整齊的步伐慢慢從軍城里推了出來。
領頭的士紳鄉老和后面的勞軍百姓一臉的驚愕,不知道出營的邊軍要做什么,正在這時一個眼尖的鄉老突然大喊道:“是范將軍!是范將軍!范將軍親自出軍城來接受我們的慰問了!”
“真的!哪個是范將軍?”
“閃開,我要看看我們敦煌城的大英雄!”
“啊!范將軍好帥呀!”
“……”
一片嘈雜聲里,六百多名北城邊軍代表在軍城前的校場上站定,他們擺成一個雁形陣,雖然沒有將武器擎在手中,但只是這幅整齊的軍容就透出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令前來慰問勞軍的隊伍感覺到極大的壓迫感。
第二排最右側的一位千總,將高舉的右手迅速放下,六百名精卒同聲怒吼:“吼!”
這一聲有如平地炸雷、風暴過境,竟然把慰問勞軍的隊伍喝退了三步,其中第一排中有不少士紳鄉老被嚇得失足跌倒,這下終于讓敦煌百姓見識到了邊軍的威勢。
一位領頭的鄉老年逾六旬,但是身體依然十分健朗,年輕時他也做過邊軍,雖然也被這六百精卒的氣勢所攝,但是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他第一個起身,帶頭鼓起掌來,其他的百姓這才反應過來,急忙一起跟著鼓掌,立刻掌聲雷動。
領頭鄉老大聲說:“各位鄉親父老,這就是我們的敦煌邊軍,真正的虎賁之師,就憑這一聲怒吼就可以讓敵人聞風喪膽,果然名不虛傳!
小老兒鄭鋒年輕時也曾是一名邊軍,今日見到袍澤兄弟不免心潮澎湃,情緒難以抑制,還望將軍勿怪,嗚嗚嗚~~”
說話間,鄭鋒一躬到底,竟然哭了出來,不知道是否是想起了當年的戎馬生涯,是否想起了年紀輕輕就逝去的戰友,卻不知悲從何來,也許只有當過兵的人才能理解他的心情。
范云超急忙跳下馬背,上前扶住激動的鄭鋒說:“老叔,原來您也是我等的袍澤,更是我等的前輩,不需行此大禮,快請起身,否則就要折煞我等了。”
范云超扶起鄭鋒,鄭鋒這時因為太激動,已經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范玉超讓自己的親兵扶住鄭鋒,他自己一個空心跟頭跳上了馬背,站在馬鞍之上,他的坐騎訓練有素、十分聽話,背上雖然突然落下重物,它卻毫不驚慌,還能穩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讓范云超可以穩穩站在它的背上。
另一名親兵急忙上前抓住將軍坐騎的韁繩,擔心坐騎受驚傷了將軍。
范云超的馬頗為通靈,用大眼睛瞪著那名親兵,有些不滿地甩甩腦袋,打了個響鼻,在那名親兵身上噴了一些鼻涕口水,仿佛在抗議親兵多事,這名親兵很了解將軍坐騎的性格,完全無視于那些鼻涕口水,依然牢牢抓緊手中的韁繩。
范云超站在馬鞍上,這樣可以讓大部分民眾看到他的身影,他大聲說:“各位鄉親父老,本將范云超,感謝大家長期以來對邊軍的關愛和支持。
國無防不立,民無防不安。保家衛國是軍人的天職,我們所有的付出都是無怨無悔,現在又得到了家鄉父老的認同,更是每名邊軍的榮幸。
邊軍和百姓的關系,就像魚和水的關系,魚離不開水,水養育著魚;水也不能缺少魚,沒有魚兒的清潔,水也不會一直保持純凈。
敦煌城邊軍來自于百姓、依靠于百姓,是敦煌府的子弟兵,與敦煌府百姓血脈相連,是靠父老鄉親的支持和擁護才能發展壯大。
這次敦煌保衛戰,邊軍和百姓一同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才保護了敦煌城的安危,我覺得需要感謝地不止是邊軍,還有我們偉大的敦煌百姓。
今天看到大家來到軍城勞軍,我十分欣慰,在此我代表敦煌城的邊軍對各位致以最誠摯的感謝,我們邊軍吃餉當兵,已經用了百姓的賦稅,實在不應再向百姓索取什么。
同時朝廷和兵部都有明文規定,百姓不得入軍城,唐軍也不得接受軍餉之外的任何民間饋贈,也請各位父老鄉親能夠理解。
軍民魚水情深、患難與共、生死相依、不離不棄,這是我們共同的理念,范云超愿意帶領邊軍與諸位同呼吸、共命運、心連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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