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城經年戰亂，能從街道上叫賣的老百姓臉上看到滄桑，一個賣包子的老大爺臉上從眉心一直到脖頸，盤踞一道長長的猙獰疤痕。

    “靈者與武者畢竟是少數，戰亂一起首當其沖的就是這些老百姓，北域人兇悍，若不是遼城滿城的將士百姓駐守邊關，恐怕早已長驅直入。”流夜嗅著戰亂彌留下的血腥氣息感慨萬分。

    他在沒有和王兄反目之前，曾帶領三十萬兵將支援遼城，那時駐守遼城的吳將軍被刺殺身亡，群龍無首，北域馬上就要攻破遼城。

    因為路上耽擱了，他趕到時駐守的二十萬兵將死傷殆盡，遼城城門被破，以為看到應該是百姓們保命投敵的景象，卻沒想到，遼城百姓人人都是提刀上馬斬將殺敵的好漢。

    就是老弱婦孺也堅持在后方為受傷的兵將包扎送水送飯，沒有一個人退縮。

    二十萬人的鮮血染紅了城墻，卻沒有恐懼哀嚎的聲音，整個遼城靜默的如同一座四城，唯有刀劍刺入血肉的聲音。

    “他們都是英雄。”成蘊第一次沒有反駁流夜，而是點頭認可了他的話，遼城一戰他知道一些，慘烈的令人戰栗。

    流夜低著頭眼角隱隱濕潤，是的，整個遼城都是英雄，而他們兄弟倆卻是罪人。

    當日他將王庭中大半兵力帶走，所以他的王兄才能一舉攻破王庭，趁他征戰之際登基稱帝。

    一切都太過巧合，吳將軍被人殺害后北域趁機攻破遼城，他在王兄的提議下帶走大半兵力支援，他的王兄恰逢時機的稱帝，看似都是巧合，但是太過巧合就是最大的破綻。

    他的姨母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王兄設計好的，是王兄派人在路上阻礙他的，看著滿城的血腥，遍地殘垣，他第一次沒有聽從王兄的話，帶著兵氣勢洶涌的回了王庭，站在滿朝文武面前質問那個坐在龍椅上的帝王。

    后來，一切都亂了，他們都是滿手沾染血腥的罪人。

    “琉怡，前面有一間客棧，我們走吧。”云卷輕輕拍了流夜一下肩膀，他的身份特殊，因為有成蘊在身邊不得不叫他的化名。

    流夜緩過神虛弱一笑，嘴唇有些青白，“知道了。”輕輕回答一聲，靜靜的跟在云卷低著頭向前走去，他哪里還敢再看街道兩旁來不及修復的殘骸。

    云卷找到的客棧相當精美，他們人多選的是一間院，坐北朝南，進門后東西南三面各有兩間房子，雖然沒有雕梁畫柱的奢華，木質的房子反而有幾分仙氣。

    “院子下面有聚靈陣，我們要在這里停留一段時間不能耽擱了修煉，而且后院還有一間煉藥房，正好給琉璃姑娘煉藥用，只是因為房子是專門給靈者預備的，所以貴了一些。”云卷看著西陵瑾顏聲音溫和的解釋。

    西陵瑾顏滿意的看著院，“無妨，舒服就行，貴點也沒什么。”

    她準備在煉制出赤陽丹后就直接在這里為瑾翎再洗髓一次，雖然瑾翎非常努力，從不間斷的運轉功法，但是混元化春訣畢竟是天階功法，沒有龐大的靈力供應，根沒有多大的效果。

    而西陵瑾翎經脈靈海已經被霸道的劇毒腐蝕的千瘡百孔，平常吸收的靈力雜質太過太過斑駁，縱使有混元化春訣緩和靈力，也依舊不適合他修煉。

    西陵瑾翎太過內斂，自從云舒死后性格就更加沉默，生怕會拖累她，總是偷偷的運轉功法，若不是無名發現，瑾翎恐怕會來虛弱。

    靈者在靈海中積存足夠多的靈氣就可以拓寬靈海，從而晉級，但是西陵瑾顏因為中毒，經脈被腐蝕，靈海更是崩潰，根無法容納靈氣，存在于四周的靈氣對于西陵瑾翎來就是毒藥。

    西陵瑾翎的靈海就像是個千瘡百孔的水杯，不管多少靈力進入都逸散出去，蘊含雜質的靈氣進入西陵瑾翎的靈海中反而會將雜質留下，對于西陵瑾翎沒有半分用處。

    混元化春訣則是將靈力分散成極為細的靈絲，運用龐大的溫和靈力蘊養經脈與靈海，而西陵瑾翎操之過急，若非混元化春訣有一定的凈化作用，恐怕他就會爆體而亡了。

    一想到無名告訴她的話，西陵瑾顏就一陣心寒，差一點她就再也見不到她的弟弟了。

    西陵瑾顏從云卷手中接過西陵瑾翎的輪椅，率先推著西陵瑾翎走進房中，她以為在出發時西陵瑾翎就已經解開心結，沒想到她的弟弟竟然將所有的心事都掩藏在心底，也是她這個姐姐不稱職，竟然沒有發現這么重要的事情。

    “瑾翎，我有些話要跟你。”西陵瑾顏向來寵溺這個身體虛弱的弟弟，面對他從未這般嚴厲過。

    在車上西陵瑾翎被發現偷偷運轉功法時就被西陵瑾顏呵斥過，只是車上不方便多什么，他就知道他姐姐不會這么輕易的放過他。

    在車上西陵瑾顏就是一直板著臉，見到姐姐一臉嚴肅，西陵瑾翎也有些慌了，“姐姐，只是想要快點好起來。”

    單薄的少年無力的靠在輪椅上，是俊美的臉頰一片青白，縱然眼神中一片光亮依舊掩飾不住身體的虛弱，見到姐姐一言不發，西陵瑾翎慌亂的攥緊衣角，低著頭有些難過。

    看著這樣的弟弟，西陵瑾顏哪里還生的起氣來，雙手抱住西陵瑾翎的雙腿，蹲下身子和他平視。

    “瑾翎，我知道自從云舒死后，你就一直強迫自己，認為自己沒有用拖累了我們，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你的姐姐，照顧你是應該的。”西陵瑾顏的聲音有些哽咽，弟弟太過乖巧了，什么都悶在心里。

    西陵瑾翎淺粉的嘴唇微微抖動，想要些什么，卻被西陵瑾顏伸手捂住嘴，“瑾翎，你聽我，你是我唯一的親人，若沒你我不知道要怎么辦，所以你并非是我的拖累，而是我離不開你。”

    若文弱的女子哭起來令人憐惜，堅強剛毅的女子哭起來則是讓人心疼心酸。

    一向燦若星光的眸子，彌漫水霧，隱隱閃過紫色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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