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著棉袍的親兵匆匆走入帳中,單膝跪地道:“啟稟首領,喀特斯部落的摩爾牧林和烏納巴圖爾求見。”
正在低頭飲酒的瓦塔部落首領拜延八都魯猛地抬起頭來,花白的胡須顫了幾顫,輕聲問道:“他們帶了多少人馬前來?”
“回首領,只有一千多人,還拉了一車禮物!庇H兵心翼翼地答道。
拜延八都魯暗暗松了一口氣,身旁的一位大鼻子長老馬上附在他的耳邊低聲道:“首領大人,這可是個送到嘴邊的肥羊,不吃白不吃!”著他豎起右手掌,做了一個猛然下切的動作。
拜延八都魯捋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須,沉吟片刻,點點頭道:“你先去安排吧,沉住氣,一會兒看我的眼色見機行事!”。大鼻子長老匆匆邁出大帳,向后方軍營走去。
摩爾牧林一行人遠遠看到瓦塔部落首領率領著一群長老們笑呵呵地站在氈房門前迎接,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回了肚子里。在氈房的門前,摩爾牧林與拜延八都魯等人熱情地互相擁抱拍打著對方肩膀,互致問候,而烏納巴圖爾和阿拉坦等輩則恭敬地彎腰躬身施禮。
摩爾牧林拉著烏納巴圖爾一起隨眾人進入了熱氣騰騰的氈房,阿拉坦留在外面指揮著隨從將車上滿載的禮物往下搬運。
氈房之內,滿面笑容的拜延八都魯顫抖著花白的胡須,手捧酒碗站起身來道:“春天遠還沒到,但喀特斯的雄鷹們確是比春風還要快地飛到了我們瓦塔部落的草原上,相信一定會與和暖的春風一樣給我們帶來無限生機與好運!讓我們共同端起酒碗,歡迎遠道而來的貴客。”
摩爾牧林連忙略顯拘謹地站起身微笑著向眾人點頭致意,眾位長老也面帶友善地點頭回應,大家其樂融融地飲下了第一碗酒。落座之后,拜延八都魯抬手道:“來人,在外面也擺上酒宴,別怠慢了牧林老兄帶來的雄鷹們。今日大家難得一聚,不喝痛快了就是瞧不起我們瓦塔人!我們瓦塔人可是以熱情好客享譽草原的”。
摩爾牧林開懷大笑,初來時的拘謹一掃而光。他轉臉對搬著禮物進來的阿拉坦揮手道:“去吧,你帶著兄弟們只管放開了痛飲,別辜負了首領大人的一番美意!
那位大鼻子長老笑著接口道:“我們瓦塔部落的少女們熱情奔放,最喜歡勇武豪爽的伙子,你們哪位要是喝的豪爽痛快,不定可以領一個帶回去。”
在眾人善意的哄笑聲中,人高馬大的阿拉坦黑臉一紅,略顯羞澀地放下東西,掀簾而出。
摩爾牧林低頭伏在烏納巴圖爾耳邊低語道:“先不要談正事,好好敬首領和長老們幾碗酒,拉近彼此感情再!
烏納巴圖爾默默地點了點頭。
摩爾牧林輕觸了一下烏納巴圖爾的后背,滿面紅光地站起身來,手捧酒碗滿含真誠地道:“雖然我們兩大部落以前來往不多,但今日一見拜延八都魯首領,深有相見恨晚之感。同時也深深地被瓦塔部落的熱情好客所打動,我們借花獻佛,回敬首領及各位長老一碗酒,希望喀特斯和瓦塔兩大部落能夠成為永遠的親兄弟!”。
拜延八都魯首領哈哈大笑著站起身,與各位長老一起舉起酒碗,彼此目光進行了短暫的交流之后,捋著花白的胡須仰頭一飲而盡。
沙尼哈達伸出毛茸茸的大手,用關節粗大的手指輕輕地拭去了女子眼角的淚滴,輕聲道:“美人,別哭了。哭也沒用了,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我手握草原部落聯盟大汗的王杖,其實女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自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是發自內心地喜歡你!也許我表達愛慕的方式粗魯了些,但你必須相信我,等我統一草原之后,一定讓你當王妃,過上天仙一樣的生活。我發誓!給我半年的時間,如果半年之后你還不喜歡我,可以隨時取我的性命!”。
帳外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叫道:“大汗,大汗,外面有一位使者緊急求見!”。
沙尼哈達滿面怒容地轉頭罵道:“什么大不了的屁事?讓他滾一邊去等著!”
罵完了,他又轉回頭,輕手輕腳地用匕首挑斷了綁縛女子的繩索,伸手扯了一條毛毯過來搭在了她的身上,探頭用自己拉拉渣渣堅硬的絡腮胡須在她的額頭上戳了一下,這才起身披上棉袍,大搖大擺地晃出了帳房。
沙尼哈達敞胸露懷很舒服地仰躺著聽完了使者的陳述,毛茸茸的胸前有一個青面獠牙的狼頭刺青,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他揮手道:“我也回贈些禮物,你回去轉交給那個……叫什么玩意來著?哦,忠國公。告訴他我也很想與他合作,只是目前確實騰不出手來!讓他稍安勿躁,忍耐一段時日。你最好能把繞行飛虹關的路線圖交給我,一旦我騰出手來,馬上去幫他的忙!他忠國公的地盤我一寸都不要,就是純粹為了交個朋友!我們草原的漢子言而有信,吐口吐沫出來就是根鐵釘。”
使者焦急地抬起頭來道:“但不知汗王還要多久才可以發兵?”
沙尼哈達躊躇了一下道:“這個么……很快!也許三五日,也許十天半個月,最遲到來年開春!
使者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喃喃道:“來年開春?我怕國公爺撐不到那個時候!”
沙尼哈達一抖長長的護胸毛站起身來笑道:“這樣?那我也不必回贈什么禮物了,你也別想回去了!”他高聲喝道:“來人,把這個家伙押下去,先關到大牢里,什么時候畫出地圖再給他東西吃!不老實就把他的腿給我剁了喂狼!”。
使者聞聽臉色煞白,驚慌地跳起身叫道:“汗王,你莫要胡來呀!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呢,何況我只是來給您送禮交好?!”
沙尼哈達一臉不屑地罵道:“放屁!哪來的那么多破規矩?在老子的地盤上就是我了算!給我押下去先把他兩條腿剁了!”。
楊明義倒背雙手在大廳里來回轉圈,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已經收到消息,無恥的紅巾匪寇把他誠懇的善意完沒放在眼里,大軍已悉數渡過千河,直往青州府進逼。大齊朝廷依然裝聾作啞,對他不管不問。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期望草原汗王發兵支援,自己孤注一擲投入的籌碼已經足夠巨大了,為什么遲遲沒有回音?
更可惡的是,就連派出去攜帶重金的使者也完沒了消息!如今之形勢,別什么宏圖霸業,實現開國立朝的目標了,一旦青州失守,自己的命恐怕也難保了。這一切都是被那個姜啟良給害的!楊明義咬牙切齒地想著。如果不是他讓我將計就計,答應什么狗屁招安,怎么會落到如此田地?不定現在已打到大都,開國立朝了!如果不是他讓我放了聶蕓娘那個娘們,也不至于集體嘩變,白白損失了那么多兵馬!
楊明義忽然停住了凌亂的腳步,蠟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詭譎的笑容。他轉身淡淡吩咐道:“來人,請姜首輔,就公要請他單獨飲酒議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瓦塔部落的營地里依然熱鬧非常。諾大的氈房之中,火光熊熊,熱氣騰騰,酒氣熏天。氈房之外的荒地上也是火把通明,喀特斯部落的勇士們已然喝的東倒西歪,有人嘴里高唱著吐字不清的長調。
氈房之內,烏納巴圖爾使勁晃了晃有些麻木的腦袋,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他抬頭看了一眼步履蹣跚,摟著拜延八都魯脖子有有笑的摩爾牧林一眼,心想:也許,明天酒醒之后大家再安靜地坐下來談談雙方結盟共同討伐沙尼部落的正事比較合適。
摩爾牧林跌跌撞撞地坐了回來,轉臉對烏納巴圖爾低聲道:“瓦塔首領及長老們為人友善,很好打交道。我剛才探了一下拜延八都魯的口風,結盟的事有很大的希望。今晚只管放開了喝,其余明天再談!
烏納巴圖爾依然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正準備端起酒碗再去敬酒,忽見帳簾一挑,紅頭脹臉的阿拉坦端著酒碗笑瞇瞇地邁步進來。
“尊敬的瓦塔部落首領,拜延八都魯大人,我可否代表帳外的晚輩敬您老人家一碗酒,祝您老在長生天的保佑下,延年益壽,部落興旺發達?”
拜延八都魯臉上樂開了花,手捋著花白的胡須笑道:“后生可畏,來來來,我們一起干上一碗!”。
阿拉坦緊走幾步,雙手捧碗來到了拜延八都魯面前,謙恭地俯身用自己的碗邊輕碰了對方的碗底一下,仰頭一飲而盡。拜延八都魯哈哈笑著喝完了酒,還沒等他將碗放下,忽見阿拉坦隨手摔碎了酒碗,左臂迅疾地圈住了拜延八都魯的脖頸,右手飛快地拔出隨身匕首,架到了他的咽喉處。
摩爾牧林和烏納巴圖爾均大吃一驚,摩爾牧林跳起來高聲斥道:“放肆!阿拉坦你喝多了吧?不許亂來!”。
阿拉坦微笑著抬起頭來,目光堅毅、銳利,他大聲答道:“幸虧我沒有喝多,如果我現在不提前制住他,我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這里!”。
話音未落,轟隆隆沖進來幾十個手持彎刀的瓦塔武士,帳中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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