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朱四對何騰蛟沒什么好感，但是何騰蛟畢竟在朱四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以前，在湖廣救過永歷皇帝，如果此時的朱四選擇坐看何騰蛟與孔有德鷸蚌相爭，是一定會被其他人指摘的。更何況何騰蛟是他的老丈人，且一直都對朱四很支持。

    李定國一直沒有發(fā)言，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朱四便問他：“朕想要即刻發(fā)兵救援桂林、救援何騰蛟，如靖以為如何呀？”

    李定國字如靖，一直沒有話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這種事情自己不能先出頭，何騰蛟是郝永忠的老上級，更是堵胤錫的老上級，雖然堵胤錫和他的關(guān)系有些不和諧，可李定國自己怎么能在這兩個人的面前表現(xiàn)出對何騰蛟安危的高度關(guān)注呢，在這場戲里，他連配角兒都不是。

    聽到朱四在問他的意見，李定國拱手答道：“清軍二王勞師遠(yuǎn)征，歷經(jīng)湖廣、廣一西兩省大十余戰(zhàn)后，如今人馬不過兩萬，我三路大軍面對區(qū)區(qū)兩萬清軍，幾乎穩(wěn)操勝券，臣以為，現(xiàn)在出擊，正是時候。”

    “不是三路大軍，而是兩路大軍，堵大人需要留下來為前方保障糧草，如果沒了糧食，我軍再多也難以為繼，柳州的瞿大人和朕的關(guān)系一直很緊張，諸位也都能看到，為了穩(wěn)妥起見，朕只有把親信留在柳州了。”

    堵胤錫對朱四這一忽然的決定感覺很吃驚，但是身為他這樣的人，總會以大局為重的：“臣遵旨，臣必當(dāng)竭力保證前方大軍的糧草所需，望萬歲及二位將軍馬到功成！”

    朱四確實害怕在他的大軍出擊時，瞿式耜在背后使絆子，同時朱四也擔(dān)心堵胤錫與何騰蛟的交往過密，畢竟何騰蛟是堵胤錫的老上級，以前的間隙是可以隨著雙方共同的利益而彌合的，朱四不喜歡這樣。朱四和隆武帝不同，他看好的是堵胤錫，而不是何騰蛟，雖然何騰蛟是他的岳父，但是朱四畢竟對他還不夠了解。

    如果李錦、劉體純、高必正、郝永忠、堵胤錫這些擁兵大將都是何騰蛟的下級，那么朱四會很安嗎？在朱四這樣的安排下，所有相互之間有裙帶關(guān)系的將領(lǐng)統(tǒng)統(tǒng)被他拆散、混搭，對于不讓各派系之間的傾軋失去控制是比較穩(wěn)妥的方式，直至這種混搭到了最后，將派系之間的痕跡消磨掉，那才是朱四最終想看到的結(jié)果。

    鼓角爭鳴，王師出征，這是朱四人生中的第一戰(zhàn)，這是朱四的新人生，這支大軍以御營前軍李定國在前，京衛(wèi)軍的郝永忠在后，朱四與鄧凱的錦衣衛(wèi)居中。大軍出離轅門后，柳州的百姓自發(fā)的拿出家里的食物和水在道路兩旁等候，等候著這支親人一般的隊伍勝利的消息。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奶奶擠破了人群，鉆了進(jìn)來，剛好攔住了朱四一行人的隊伍，錦衣衛(wèi)剛要制止，便被朱四叫住了，朱四下馬走到了老奶奶的身前，看到老奶奶拎著一個籃子，她將這個籃子遞到了朱四的手里道：“這位將軍啊，一聽到大軍的號角響了起來，鄉(xiāng)親們就都知道，你們這是要開拔了，是去打仗的對嗎？”

    朱四沒有拒絕老奶奶的籃子，他握著老奶奶的籃子和老奶奶的手點了點頭。老奶奶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傷，也許兩者兼而有之，她對朱四：“將軍，這是我老太婆平日里攢下的十只雞蛋，你帶著路上吃，好孩子，都韃子很厲害的，你們一定要心啊，如果真的打不過他們，就不要硬拼啊，回家里來吃飽了喝足了，長得結(jié)實些，再去同他們打，我們漢人那么多，韃子那么少，總會和他們打出一個結(jié)果來的。”

    朱四聽到老奶奶的話，鼻子很酸，他知道，如果自己輸了，這些百姓們就輸了，可是老奶奶關(guān)心的只是自己這個從未謀面的明軍戰(zhàn)士的性命，這讓朱四明白了，偉大從來都不是高高在上留著讓人瞻仰的，偉大的愛就存在于樸實無華的老人家的口中，這愛就是十只雞蛋；就是鄰家朋友遞過來的灶糖；就是村頭大嫂的一塊餅子。不要覺得這些東西微不足道，在這樣一個戰(zhàn)亂的世界中，這一點兒糧食就是這些百姓們的命啊。

    如果有了這些，他們可以在最后的時刻救活自己，可他們將這些自己都非常珍視的食物拿了出來，遞到了朱四的手里，朱四的手是那樣的沉重，就如同百姓們將自己的生命托付給了他一樣。百姓們不知道朱四是誰，可這個時候朱四似乎終于認(rèn)清了自己。

    “奶奶，您放心，這次我們會贏的，大明的土地是留個你們這樣的好人耕種的，不是留給韃子們踐踏的。您就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這塊石頭不值什么錢，您就留著做個紀(jì)念吧，我們是錦衣衛(wèi)，如果您老將來的日子有不順心，或是缺少了糧食衣服什么的，記得拿著它來找我，錦衣衛(wèi)們都認(rèn)得這塊石頭，您老好好把它收起來。”

    完這句話，朱四伏地向老奶奶拜了三拜，向這些最最普通的人們拜了三拜，他心中發(fā)誓，此生都要為這些最最普通的大明百姓們?nèi)ゲ珦簟⑷��?zhàn)斗。

    朱四們走了，里長好奇的走到了老奶奶的身邊，他也想要看看老奶奶正在端詳著的這塊石頭。“這是羊脂白玉啊，上面刻的還是龍紋！這是誰給你的，陳阿婆？”陳阿婆不知道羊脂白玉是什么，但是她知道了這是塊玉而不是一塊石頭，玉就是寶貝，而刻著龍紋的玉自然會更值錢。

    “就是剛剛一個白白凈凈的二十多歲的孩子給我的，是不值錢啊，讓我留個紀(jì)念，還可以以后拿著這東西到錦衣衛(wèi)里找他。”里長急忙拉著陳阿婆便要走：“咱們快去找縣太爺問問，這塊玉到底是誰的。”

    里長和陳阿婆沒有找到縣太爺，卻迎來了比縣太爺更大的官兒。柳州衛(wèi)指揮僉事于海此時正身著便裝，在人群之中帶著其他便裝的軍卒，負(fù)責(zé)大軍出征時的外圍警戒工作，當(dāng)他拿出了自己的腰牌，便有資格觀看陳阿婆的這塊玉了。

    “您老算是交好運(yùn)了，這塊玉是當(dāng)今圣上親自送給您的，而且這塊玉還是老皇爺駕崩前送給圣上的。就算是將軍，日后見到您也要叩拜了。”完這話，于海便要對陳阿婆行禮。卻被里長一把給攔住了：“可受不起啊，你們都是天上的星宿，這會折煞了她這個老太婆的。”

    旁邊兒里長的孫子卻不以為然的：“爺爺，既然這塊玉是當(dāng)今圣上給陳奶奶的，那您也看到了，當(dāng)今圣上剛剛還對陳奶奶拜了三拜呢。”這句話讓于海頓時目瞪口呆呀，他原只是想對陳阿婆拱拱手禮讓一下的，聽到了里長孫子這一番話后，恐怕就得改作對陳阿婆行六拜之禮了，皇上還拜了三拜呢，一個的柳州衛(wèi)指揮僉事還拿什么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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