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
此佳句常被人們當做一首愛情詩,若真是一首愛情詩,亦或是人間最凄美決絕的愛情吧。納蘭容若真可謂人間第一惆悵客,人他是有清一代,乃至北宋以來唯一人而已。阿濟格雖然是個比較粗糙的人,這位外孫——容若卻被譽為大清第一學人,容若是阿濟格第五女和納蘭明珠所生的長子,他也是葉赫那拉家族中最著名的一位。
其曾祖父的妹妹便是皇太極的生母——孟古格格。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富貴生活并沒有讓容若對權勢產生任何貪戀,反而因為那句‘如魚飲水冷暖自知’而將他的詞集命名為《飲水詞》。有了《飲水詞》后,只要話到傷心處,人們往往便會想起納蘭詞。今日之所以提筆納蘭,只為他也不得永年。
還記得上一卷當中的漓江有人落水嗎?那位落水者是蘭兒,而且已懷胎六月有余,只為了一次平常的郊游,居然發生了不測。是的,人生不如意十有*,蘭兒剛剛還是一位幸福的孕婦,有著朱四的關懷和家人的呵護,卻因為這次突然的不幸而殞命。最后被打撈上來的是一個尸體、兩條性命,蘭兒的面容也永遠的停留在了她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時光里。
朱四沒有責怪任何人,錦衣衛也好,彩船上的宦官和侍女也罷。雖然這些人,尤其是當彩船上的宦官和宮女們被問過話后,都蘭兒是自己不慎落水的,朱四又有什么辦法,難道會因為這些人看護不利而暴起殺人?還是會因為錦衣衛們救護不及時而遷怒旁人呢?他自己不也只因為想訴愁腸而沒有做到一個身為丈夫的責任嗎?如果他也在船上,悲劇是否依然還會發生?
漓江岸上,女人們已經哭做了一團,蘇裴與蘭兒從一起長大,生死兩隔中,哭得已經暈過去幾次了,穆清與舒窈也是慟哭不止,只有梅兒默不作聲,雖然有淚水,卻更有心事。鄧凱仍然在繼續調查這場悲劇到底有沒有人為的陰謀或者過失,朱四則一直陪在蘇裴的身邊,強忍著心中的悲傷對愛妻勸:“妹,不要再傷心了,這一切已經鑄成,無法再挽回了,都是朕不好,沒有照顧好你們,都怪朕。”
蘇裴抽泣的:“她才不到十六歲呀,身邊有這么多人,為什么沒能保護她,她又怎么會落水呢?四郎,您一定要查清楚,不能假仁假義了,蘭兒沒有親人,從和妾一起長大,而她的腹中還有您的孩子。我們才是您的親人,而蘭兒身邊的人是沒法解釋自己的,妾能向他們要一個交代嗎?”
面對自己身邊的人,朱四總是狠不下心來,更何況他現在方寸已亂。蘇裴太了解朱四了,然而同樣的悲傷,帶給蘇裴的除了傷心,還有她的堅持。朱四痛失了蘭兒母子,又無法寬慰自己女人們心中的悲傷。當蘇裴再次問道:“妾還能像他們要一個交代嗎?”朱四猶豫中微微的點了一下頭,他的猶豫是不知道自己答應下來后,還會有誰因為蘭兒的死而遭受牽連,他真的不想因為一個悲劇而引發更多的悲劇。然而他也知道,蘇裴是不會答應他再猶豫的,朱四又何嘗不想,他只是不忍罷了。
當悲傷從漓江之畔傳遞到靖江王府后,兩位太后的憤怒和悲傷來得更加的直接。船上的大仆人先是一律都挨了慈寧太后的板子,慈圣太后又命令龐天壽、王坤、李國泰和張福祿四位大太監聯合勘辦。事情漸漸已經開始不受朱四控制了,彩船上的八名宮女和十二名太監的噩夢也從此開始了。
“一定要查出蘭貴人的死因,那么多侍從和衛隊在身邊,怎么會讓一個身懷六甲的貴人就這么溺水了呢?彩船上的宮女和太監們若有如實提供真相者,方可免死。”四名大太監唯唯諾諾的聽著盛怒的兩位太后訓話,基調也已經定下來了,只要不能為案情提供真相,彩船上的宮人就都活不成了。
朱四意識到了這件事會非常麻煩,因為那些宮人為了活命,極有可能誣陷他人,然而這是自己兩位老娘的懿旨,就算是朱四也不能反駁。四個太監出去辦案了,可他們中間又有誰辦過什么像樣的案子呢?朱四看到他們走出去以后,也想跟去囑咐幾句,卻被慈圣太后叫住了:“皇兒回來,孤還有話!薄爸Z!”
朱四走不掉了,只好乖乖的聽從訓話。“這件事情皇兒就不要過問了,莫要臟了你的手,惡事還是為娘的來做吧。好好的一個皇孫,就這樣的沒了,不管這事情到底有沒有隱情,隨從宮人都要為孤的孫兒陪葬!敝焖穆牭脚阍醿蓚字,冷汗直冒。誠然,身為朱明皇家的慈圣王太后,與普通人的價值觀不同,并非就是老人家的殘忍。
大明皇家來也一直有殉葬的傳統。史料記載,到了明英宗二次登基,改元天順時期,英宗取消了妃子為帝王生殉的舊俗,世人皆謂之仁德,傳英宗生母就是為宣宗殉葬而死的,而英宗終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誰,所以英宗才取消了殉葬制度。
然而殊不知英宗皇帝也只是去除了妃子的殉葬。直到世宗萬歷皇帝駕崩后,依然有數千宮女被活生生的關進了定陵的地宮之中,這讓后世的考古學家們在打開定陵地宮后大為驚駭,杯盤碗盞狼藉于墓道,白骨森森凌亂曝露于人前,各種死態應有盡有。朱四一想到那些宮女們將手中的陪葬品列隊奉送于陵寢中時,身后的墓門忽然關閉,宮女們爭相恐后的逃往墓門求生的場景,便心有戚戚。
朱四終于大膽的出了一句:“母后,兒臣已經查明,蘭貴人之死,實乃意外之不幸,就算有再多宮人的陪葬,也不能挽回了,何況國朝還沒有為宮中貴人生殉的先例!薄安灰耍轮滥闶莻好孩子,你的心中裝的一直都是天下蒼生。你既然能以蒼生為己任,難道就不想想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兒媽?他可是你的親骨肉,親親而愛人不正是你一直在提倡的嗎?正所謂‘上恤孤而民不倍’,可憐她們已經身處地下的孤兒寡母,不正是你該做的嗎?孤那未出世的孫兒啊!”(8中文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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