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署三年外，祠郎初報聞。 （）

    臣心似江水，長繞孝陵云。

    南京——大明龍興之地；神烈山和孝陵——大明龍脈之鎖。他們此時終于重新回到了大明的懷抱，在這個屬于朱四——大明永歷皇帝的時代。也許收復(fù)南京的戰(zhàn)略意義略于收復(fù)北京，但是收復(fù)南京的精神意義卻要遠(yuǎn)遠(yuǎn)大于奪回燕京城。在沒有祭拜孝陵以前朱四是不準(zhǔn)備還都南京的，大明的龍興之地、大明的龍脈和祖宗遠(yuǎn)比一座都城重要的太多太多。

    祭祀先祖也不僅僅是對大明百姓的一次精神感召，那更是對大明的這些后世子孫的一次靈魂上的洗禮和責(zé)任上的擔(dān)當(dāng)。祭祀儀式的籌備時間便用了很久，這期間朱四還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收獲。在這個山崩地裂，國廈傾覆的時期里，有很多大明的忠臣義士雖然沒有復(fù)興滅國、匡扶天下的能力，卻依然抱有著存續(xù)絕學(xué)、心系漢室、窮身自守的一副錚錚鐵骨。這便是后世所謂的大明遺民。洪承畯、傅山便是此類人，而其中最具著名的便是王夫之、黃宗羲和顧炎武了。而像這樣的錚骨中，有一些人早在朱四祭拜孝陵之前的許多年中，便都紛紛來到此地，跪伏于太祖的陵前，痛哭著家國的危難、唏噓懷念著太祖高皇帝的文治武功。這其中就有一個人、明末三大儒之一，那位手不釋卷的亭林先生顧炎武。

    自崇禎帝殉國以后，一些著名的復(fù)社成員因為已經(jīng)無力回天，所以他們?yōu)榱俗陨淼臍夤?jié)而遁跡于山林，比如楊廷樞，方以智、陳貞慧等削發(fā)為僧、隱居不出。顧炎武、黃宗羲等為了總結(jié)明亡的教訓(xùn)，專心著述，其中顧炎武還歷經(jīng)了在南明弘光朝為官兵部、為南朝撰寫《軍制論》、《形勢論》、《田功論》、《錢法論》，即著名的《乙酉四論》。

    弘光朝滅亡后，亭林先生又參加起義軍。無奈義軍接連戰(zhàn)敗，先生的生母何氏因為被亭林先生所株連，右臂被清兵砍斷了，兩個弟弟雙雙被清軍殺害，亭林先生僅以身免。數(shù)日后，亭林先生與起義軍防守常熟，再敗。亭林先生的嗣母王氏聞變后，絕食殉國，臨終前還囑咐亭林先生，：“我即使是一個婦人，身受皇家恩遇，如能與國俱亡，那也是一種大義。你是大明的臣子，不是他國的臣子，不能辜負(fù)世代的國恩浩蕩，更不要忘記先祖的遺訓(xùn)。如果你能做到這些，那么我就可以長眠地下了。”（《先妣王碩人行狀》）

    此后的亭林先生為了救國而幾經(jīng)輾轉(zhuǎn)，而在我們這部書中的故事里，在明軍圍攻南京之前，他正處于歷史上逃避著清廷迫害和追殺的時期。所以亭林先生在哭拜過孝陵之后，便隱居在了神烈山中，還更名為蔣山傭。（神烈山即鐘山，三國時曾改名為蔣山，明嘉靖中期后又改稱神烈山。中的明軍將領(lǐng)蔣建勛這個虛擬人物之名也是化用了此意。）

    亭林先生的毛遂自薦令朱四異常欣喜，不僅僅是因為先生是朱四最崇敬的人之一，更因為他的樸學(xué)可以力排朱王的心學(xué)與理學(xué)之爭。一代大儒經(jīng)歷了國破家亡的身世卻仍然矢志不渝，足以成為我等楷模。而今這位亭林先生不嫌棄大明的柴門破敗，再次挺身而出，且并未等朱四去他的門前三顧茅廬，這樣無私的品格更是讓朱四深為感動。一片竹林之中，在朱四與亭林先生二人的相見之處，這位大明皇帝對他以師禮拜之。

    沒有什么宮殿巍峨，沒人高居于廟堂之上，這只是一位不惑之年的儒者與一位而立之年的學(xué)生的談話。談話中有感慨、有哀傷、有因國家再次崛起的激動和欣喜、也有對未來那個新世界的展望。“先生常，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學(xué)生此生便希望以先生所提倡的天下興亡為己任。無論士農(nóng)工商，貧富貴賤，皆是大明的子民，我們守土有責(zé)，更有權(quán)利享受大明強(qiáng)國羽翼下的太平盛世。然則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求索未得，輾轉(zhuǎn)反側(cè)，品味先生倡導(dǎo)彰顯禮義廉恥之精神，渾身倍感通泰。身為華夏苗裔，為君者，為民者，皆不可過忘祖宗之傳承，教義之經(jīng)典。興禮義廉恥，國家可昌，人身可立。天子以至于庶人皆以仁為己任，死而后已。則大明開創(chuàng)萬世之太平，期不遠(yuǎn)矣。”

    亭林先生微笑著聽了朱四對他的贊揚，也許他并不在乎什么溢美之詞，但是朱四這個大明的皇帝能夠如此重視中華的精神傳承，喜歡窮經(jīng)據(jù)典，這是一位人生的老師最喜歡見到的事情。孟子曰：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者不與存焉。父母俱在，兄弟無故，一樂也；俯仰無愧人與天，二樂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

    亭林先生的贊許與期盼，在他的笑意中表現(xiàn)了出來，他：“學(xué)問之短長，澤及后世，而為君者行之厲害，則功過當(dāng)代。為學(xué)難、為君則更是不易。拯斯人于涂炭，為萬世開太平，此吾輩之任也。仁以為己任，死而后已。這卻是予曾借用過張子‘四言’及論語中的精神。予所感慨的正是‘人寰尚有遺民在，大節(jié)難隨九鼎淪。’故士大夫之無恥，是謂國恥。然而天下匹夫為我漢家的存亡續(xù)絕不惜肝腦涂地，粉身碎骨，亦不失為國器。事關(guān)民生國命者，必窮源溯，君子之學(xué)志在明道，匹夫之心，旦存仁義亦可光照萬世。物無貴賤、人無高低，只要人心向善，恒足矣。”

    這便是一代大儒，三言兩語，便把朱四窮思半生所想要理順的思想替他總結(jié)了出來，朱四相信，以這樣的思想治國、立身，絕對沒有錯。反求諸己、格物致知，真的可以讓一個人從內(nèi)心深處得到最高的精神享受，這是無論多少金錢和美色都換不來的。(8中文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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