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芳打馬沖向李俊梅，三十步的距離才看到李俊梅手里掂著一件兒東西，應該是一塊黑乎乎的破石頭。李延芳心想她玩兒那玩意兒干嘛？二十步的時候李俊梅顏色一變，把手一抖，石頭便飛了過來。李延芳大叫不好，這娘們兒會暗器。時遲那時快，李延芳雙手趕緊護住面門，也不問問那石頭子兒到底想打哪兒，他只知道自己今天穿著重甲，只有面門是脆弱的。他也看不清李俊梅的飛石會打哪兒，打哪兒算哪兒吧。

    可李俊梅的飛石根不是在打他，而是打向了馬頭，那馬也想一聲：“壞啦，今兒個看走眼了，要折！”可馬不會話，也沒機會話，咔吧一聲，兩只馬眼睛一閉，骨頭都碎了。整匹馬前蹄兒一陷，后蹄兒一揚，來了個驢打滾，還是前滾翻。哦，不對，應該是人仰馬翻，跟驢沒什么關系。

    馬一前番，李延芳隨著這股慣性便撲向了李俊梅，雖然這次猛撲是他極不情愿的。李延芳心里八成還想呢：好家伙，老子不用憑事，砸也把你砸暈了，八成還能把軍功給立嘍。可飛著飛著，李俊梅的腿踢過來了，慢動作下，李俊梅的嘴角似乎還在微笑，可踢出的腿帶給李延芳臉的惡風卻已經(jīng)讓他的面容扭曲了起來。

    李延芳又想，壞了，大概今天要破相了。可是李俊梅的腳還真沒瞧得起李延芳的那張臉，而是一腳蹬在了李延芳的前胸。這一腳震得李延芳身都像是遭到了一股雷擊，胸口如遭重錘。眼前一黑，只有無數(shù)道閃電充塞著眼球里的毛細血管。感覺后背都凸起了一個的腳印兒，如果李俊梅是三寸金蓮的話，大概可以當成透甲錐把李延芳踢一個窟窿。

    等慢慢睜開眼睛一看，自己又回來了，面前還躺著一匹死馬，四條腿兒直抽抽兒，他的臉正擦著馬屁股。一人一馬擺出的造型真是羨煞旁人。貼著馬屁股，李延芳沒覺著臭，反而還覺著幸運呢，心到：“我的親娘啊，可算老子有經(jīng)驗，穿的盔甲夠厚，剛剛眼珠子差點沒被擠出來。”情不自禁的帶著濃濃的意摸著身的盔甲，一抹不要緊，發(fā)現(xiàn)帶子、畔甲絳都崩開了，最外層的盔甲散落了一地。

    李延芳被扒了皮兒，再扒開一層看見肉餡兒了。耳朵嗡嗡直響，卻又能聽清楚一些聲音了，眼前又是剛剛撿帽子那位把總在扶著他，那把總還：“大人，您不用怕，有我們呢，的一直保護著您，期間整整查了三十個數(shù)，那瘋女人硬是沒敢過來。”

    李延芳心想：‘還三十個數(shù)，二五一十吧？’又一看，前面確實有不少兵丁拿著扎槍微微直顫，的話也微微直顫：“保、保，保護大大大人！”李延芳很心慰，可轉(zhuǎn)眼辛酸了，因為那些兵丁眼看著又躺下了一大半兒，逃跑了一半兒。連李延芳剛剛靠著的那個把總也沒影兒了，李延芳的半身兒卻還傾斜著躺在半空呢。眼看李俊梅的劍都過來了，李延芳什么也來不及想，立刻宇宙爆發(fā)，像個大馬猴兒似的躥著逃命啊。前腿兒一齊后刨，后退一齊蹬地，跑的那個好看吶，都不用咱花錢買票了。

    李俊梅拿出汗巾擦了擦眼睛，多想問他一句‘你是那個山下來的。’可李延芳敢告訴她嗎？告訴了她還不得山平了猴子窩？看著李延芳矯健的身影和地深深的爪印兒，李俊梅贊嘆了一句：“恩，此人果然是內(nèi)家高手，內(nèi)力深厚啊。”

    于九和于十也把能抓得著的兵丁給宰了，剩下的潰兵一溜煙兒的正向村外滾呢。村里正在抓老母雞、搶鋪蓋卷兒的軍卒這時也都扔下了不要錢的東西逃命呢。有的在逃命前還沒忘了敲碎一個生雞蛋喝進去補充一下體能。那都是些聰明人，今天他們要是能其他潰兵跑得快，自己算贏了。

    可身后的鑼鼓已經(jīng)響起，村里的男女老少都集結了起來，李俊梅和于九、于十也趕了過來。看到于家的大奶奶和兩位少東家都拎著血淋淋的刀劍，村里老少爺們們都抖擻了精神，連村塾里的教書先生也一手一個鎮(zhèn)紙，一手一方硯臺的站在大槐樹底下、枯井的石沿兒高喊：“自打祖從洪洞縣來到山東，雖然沒飯吃，可官府也沒有逼迫咱們，咱們討飯吃也是香甜的！然而今日，韃子卻不給咱們活路！搶咱們的糧食不，還叫咱們剃發(fā)易服！咱們漢家的兒女真的這么好欺負嗎？”

    跟前有幾個壯伙：“誰剃發(fā)，我們也不剃發(fā)，大不了跟韃子拼了！”幾個老頭也拄著拐棍兒，張開四處漏風的一副好牙口喊道‘對，拼了！’還有幾個湊熱鬧的老太太輪著高粱桿兒喊：‘拼了，我不剃發(fā)，跟他們拼了！’旁邊兒老太太家的兒女還跟老太太解釋呢：“親娘啊，您不用剃發(fā)，韃子是讓男人們剃發(fā)。”

    老太太把高粱桿兒一撅，張開已經(jīng)抽吧了的嘴喊道：“韃子也忒不是東西，一樣的人還能兩樣看待呀，憑什么只逼著男人剃發(fā)？憑這一樣，也該跟他們拼了！”老太太真不一般啊，為了人人平等，非要和敵人去殊死肉搏。不過沒人在意老太太的理由，保護家園還需要理由嗎？教書先生大喊一聲：“鄉(xiāng)親們得好！我們寧做束發(fā)鬼，不做剃頭人！找清兵玩命去！”

    真是一呼百應啊，人們高舉著鋤頭、鐮刀、燒火棍，有的人裝備高級一點，還帶著盾牌，仔細一看，原來是大醬缸的木頭蓋兒。清兵已經(jīng)跑出去好遠了，百姓們依然奮起急追。是這樣的一群人，硬是將清兵們追出了四五里，然后看到清兵們在往回跑。鄉(xiāng)親們都愣了，心想：‘這些清兵是跑回來讓咱們解恨來的嗎？來找一頓打好讓咱們心里舒坦舒坦？那滿足他們的愿望吧。于是鋤頭和燒火棍便都砸了下來，可這群清兵們不知是怎么了，根不躲，一邊挨打，一邊在臉還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這有點兒太變態(tài)了吧。可再往遠處一看，人們終于知道這些兵丁挨了打為什么還會這么幸福了。(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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