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也都心知肚明，朱四為胡登選專門設(shè)置的從二品馬步軍槍棒總教習(xí)，更多的是一種勛職的過度，日后加封祿位是遲早的事情。有了胡登選的例子，董樵和僧常從布衣晉升為士大夫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為什么朱四會想要晉封他們?yōu)槲墓倌�？這還是和世風(fēng)依舊重文輕武有關(guān)。董樵作為一代杰出文人，朱四如果加封他武職，顯然不會起到太多嘉獎的效果，這一課是他從當(dāng)初匆忙加封傅山先生武職所得到的經(jīng)驗(yàn)�？偨Y(jié)傅山從此再不能走入文官群體的教訓(xùn)，如果朱四加封這些名士為文官，而后在由其文官任上暫領(lǐng)武職，品級雖然一樣，年俸也一樣，可意義和效果定會決然不同。
有了這個想法后，朱四便問僧常和尚：“大和尚可否原意還俗？”僧常和尚唱了句佛號道：“阿彌陀佛，貧僧入了釋門，卻造了許多殺業(yè)，已是罪過，即使墮入阿鼻地獄也難贖此罪，還怎敢還俗？”朱四心道：“嗨，好一個癡漢啊，不還俗，繼續(xù)制造殺業(yè)還不是讓釋門蒙塵�！辈贿^朱四怎可能破，僧人也好、常人也罷，就讓僧常大和尚一生在僧與常之間游走吧。這顯然是他人生的自由，是執(zhí)念也好，是菩提心也罷，自有后來人評論。然而這樣的并未寫入明史的一個和尚，卻是真正一位偉丈夫、明末的俊杰。他對漢家的光復(fù)之志，為國為民的高尚情懷是誰也不能抹煞的。
朱四也還以佛禮，雙掌合十對僧常鞠了一躬道：“朕代表億萬大明百姓謝過大和尚舍己為人的宏愿，此后未盡事業(yè)，朕與眾卿及大和尚一同擔(dān)當(dāng)。只要漢家能夠重興，哪怕墮入阿鼻地獄，朕也同樣在所不惜。”話雖然都到這個份兒上了，王船山、顧亭林二位卻并不好出面幫朱四解釋。皇上要下地獄，群臣都傻愣愣的叫好，那不是有病嗎？你得上前假模假樣的往回拉一把啊。演技好的最好能擦點(diǎn)兒辣椒水哭一鼻子�？扇缃襁@二位大佬兒顯然已經(jīng)可以代表整個儒家主流的精神了，皇帝一兩句可以，他們二位如果冒頭往回拉，很可能會引起儒家與釋家的誤會�；噬蠟榱藝掖髽I(yè)不怕殺人太多下地獄，兩位儒家代表正兒八經(jīng)的告訴皇上：‘沒事兒，你是不可能下地獄滴，地獄是佛家的專有名詞，你若不信佛，大概便不會去地獄’之類的屁話。那不是擺明了代表儒家在和佛家作對么？更何況論語中有季康子問政于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fēng)；人之德草；草上之風(fēng)，必偃�！彪m然人家孔夫子講的是治國的為政之道，而非兵道。可這些話卻被許多抱殘守缺的老夫子們會意錯了許多年，一直以此為精神奉勸歷代帝王偃武習(xí)文，直至宋代以后被南蠻北夷各種欺負(fù)，仍死不悔改。
殊不知孔孟之道絕非一味地摒棄武力，否則孔夫子當(dāng)初就不該殺掉少正卯，而是該溫情的找到少正卯和他商量:‘你這人不該巧言令色，不該用歪理邪誆騙我的學(xué)生，你要乖！不要淘氣好不好？’所以儒家所支持的戰(zhàn)爭都是為正義而戰(zhàn)！所以孟子才不無憎恨地:春秋無義戰(zhàn)。
什么是大儒，大儒就是凡事不選貴的，只做對的。決不能處處授人口實(shí)，一點(diǎn)言行上的瑕疵就會讓一世英名毀于一旦。這二位代表的可不僅僅是英明而已，還代表他們各自的學(xué)呢。就像朱熹那樣，最后英明掃地，若不是碰到了太祖和成祖非要認(rèn)他是一家子，后世人指不定從明朝就已經(jīng)開始罵他了，祭壇上的冷豬頭哪還會有他的份兒？
王船山顧亭林二人雖有心幫腔，卻不好開口，只好雙雙把目光投向吳貞毓還有何文端。已經(jīng)身為應(yīng)天巡撫的吳貞毓自然是朝中分量極重的人物了，何文端當(dāng)然更是如此。他二人互相也溝通了一下眼神，便雙雙出班，先是何文端奏道：“圣上，臣有一言�！敝焖牡鹊木褪菐妥约毫锟p的人，有何文端站出來他當(dāng)然樂見了，揮手道：“何卿請講。”何文端表情肅穆，字句鏗鏘的道：“圣上乃大明皇帝，皇者，煌也;盛德煌煌，無所不照。帝者，乾也，能行天道，事天審帝，故稱皇帝。我大明君臣為恢復(fù)祖宗江山社稷，存續(xù)漢家文明而反擊韃虜，何罪之有？倘若無罪，又因何墮入地獄？”
好啊，的朱四心里那個美呀，誰不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diǎn)上？孩子打架還要爭個道理呢，就算是錯了還得讓大人幫著自己辯白呢，辯白不過就讓大人幫著自己打嘍。何況這口號叫做扯起杏黃旗來‘替天行道’啊，還是兩個王朝之間你死我活的爭奪戰(zhàn)。實(shí)在的，這種情況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言？誰最后贏了誰才是有道理的。
可顯然大明的朝堂里不可能這么想，有了輿論的高度贊揚(yáng)和肯定，朱四都已經(jīng)有一種成為正義化身的感覺了。何文端不但是在為朱四解釋，也是在幫僧常這樣的人解釋。眾臣也都齊齊聲稱復(fù)議，朱四的正義化身已經(jīng)被大眾認(rèn)可了。
可光有一個人這么提倡恐怕少了點(diǎn)兒底氣兒，便有吳貞毓又道：“萬歲，臣也有一言�！敝焖母吲d了，又道：“吳卿請講�！碑吘箙秦懾闺m是自己的寵臣，卻不是姻親，由他唱贊歌會讓群臣覺得立場更加客觀。吳貞毓連動作都幾乎是何文端的翻版，只是語言不同�！叭f歲五年功績，便能再定乾坤，帝王代天罰罪，挽狂瀾于即倒，扶社稷之將傾。功在當(dāng)代，利在千秋。盛德仁心實(shí)乃吾輩楷模，文治武功足以垂范后世。有大明今日之中興，臣等當(dāng)為圣上賀！”眾臣又齊聲唱道：“臣等當(dāng)為圣上賀！”
齊活了，有了這一番定義，以后朱四再殺人就可以記在老天爺?shù)馁~單兒上了。代天罰罪呀，可不是開玩笑的！有什么豐功偉績自己領(lǐng)受就好了。皇上能當(dāng)?shù)竭@個份兒上，朱四差不多可以自稱‘十老人’了吧？雖然在他這個歲數(shù)自稱老人還太早了點(diǎn)兒，不過這么偉岸的一個形象還是可以把好稱呼都提前預(yù)熱一下的嘛。
朱四和僧常身上的負(fù)罪感以及尷尬都完美的解決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該給僧常和董樵封官兒了。不過該封僧常一個什么官職還是很叫朱四費(fèi)了一番腦筋的。他仔細(xì)斟酌后，只好從和尚能在朝中所做的職位當(dāng)中選取了�！半尴胱尨蠛蜕腥温毝Y部僧錄司副印，不知大和尚意下如何��？禮部僧錄司掌管天下僧眾，正印乃是一代高僧弘智大師，大和尚如領(lǐng)受副印，已經(jīng)是屈尊了�！�
好在對于平衡一道，朱四早已信手拈來了。這句話聽著很溫暖，實(shí)則根沒有給僧常留什么余地，僧常不領(lǐng)受，便是嫌官兒太低，領(lǐng)受了便是皆大歡喜，大家鼓掌慶賀一番罷料。僧常心道：“這皇帝真是不一般啊，和尚我根就沒打算在朝中任職，可皇帝又沒不讓我做和尚的職工作呀。這職位怕是必須得干，日后拎著月牙鏟殺人的時候也還能少了些負(fù)罪感不是？嗨，權(quán)當(dāng)只是副業(yè)搞創(chuàng)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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