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養(yǎng)量縱馬沖入了錦衣衛(wèi)的軍陣之內(nèi)，身上還依然冒著青煙。他卻抖起馬槊東擋西殺，軍陣中的錦衣衛(wèi)番子卻不顧危險，一涌而上，將他團團圍在中央。打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殺不破錦衣衛(wèi)的包圍，卻忙碌地氣喘吁吁。佟養(yǎng)量覺著哪里有些不對，便抽空回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那些兵丁們除了隔著火堆向這面放箭以外，其余的都拿著長槍當火鉗子使呢。佟養(yǎng)量急得大吼道:“你們倒是上啊！某家快要頂不住啦！”佟養(yǎng)量對兵丁們高喝亂嚷。兵丁們卻依然各忙各的，他們一邊用長槍小心翼翼地挑動著火堆，將柴火和木板往河里拔啦，一邊對佟養(yǎng)量道：“大帥，剛剛您跳得太高啦，小的們幫您找找火堆里有沒有您身上值錢的東西掉下來。找到了再給您送過去，您先多撐一會兒啊！”

    佟養(yǎng)量一咬牙，心中便開始罵娘了。前文咱都知道，佟養(yǎng)量麾下的數(shù)萬步眾，原本都是左夢庚的隊伍。這群人可都是十足的兵油子，數(shù)年前在揚州大戰(zhàn)的時候看到局面不利，還把佟養(yǎng)量從沙包上踹下來用麻袋砸，騎在身上亂打呢。他們心里都有譜兒，就算打得過面前這五百肌肉男，再往城南去還可能將要面對更多的明軍。就算明軍沒入城，保不齊佟養(yǎng)量就會推著他們登上城頭做炮灰，佟大將軍便應該會對他們揮一揮手，做個簡短告別，然后自己回家補覺兒去了。

    這些清兵手里有火槍又怎么樣？人家明軍還有數(shù)不清的大炮呢。眾人都合計好了，打得過便打，打不過大不了投降明軍算了。好歹自己這些人沒有跟著左夢庚做過什么惡事，只是投降了敵人而已。絕對不會像關寧軍那樣，投降了也要被明軍殺得一個不留。

    就在佟養(yǎng)量只能招架，堪堪快要被這群肌肉男剁吧了的時候，新橋外殺來了許多的八卦教徒，又將五百錦衣衛(wèi)給圍住了。佟養(yǎng)量長吁一口氣，沒等說話，就聽新橋北面自己帶來的那群兵油子也喊道：“大帥！我們找到了，是一根馬尾巴上面的毛，還沒燒完呢，小的們這就給您送去。弟兄們，殺呀！把馬尾巴毛給大帥送過去！”

    悲劇了，數(shù)百八卦教徒和佟養(yǎng)量的兩三千清軍把五百錦衣衛(wèi)團團圍住了，一番浴血廝殺后，濟南城下、躍突泉旁，少了五百壯士，多了五百忠魂。佟養(yǎng)量是沒有時間悲春傷秋的，消滅了五百錦衣衛(wèi)也是無法向朝廷邀功的。反而若是耿繼茂和假朱慈炯被那三個玩兒命的明軍從數(shù)萬大軍把守的濟南城中擄走，頂子有無倒是小事了，他日還有何顏面立足于朝廷？

    “沒有退路啦，眾兒郎們跟隨本督救回皇上和靖南王！”大喊了一句后，佟養(yǎng)量縱馬向朱四消失的方向追去，被剛剛的一場勝利鼓舞了的士兵們也和八卦教徒們一起跟隨著佟養(yǎng)量的戰(zhàn)馬沖向了未知的戰(zhàn)場。

    朱四等人已經(jīng)距離城外越來越近了，那里，李元胤正帶領著大軍不分日夜的進攻。東升的太陽越來越高，城墻內(nèi)外的喊殺聲越來越響亮，朱四的眼睛里已經(jīng)散發(fā)出異常耀眼的光芒。正在這時，外城午字臺方向沖殺過來千余八卦教徒，和數(shù)百清軍弓箭手。頭前帶路的朱四哪還敢以身試險，他心中明白，敵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們再接近外城的。無論死活，都一定會將他們留在城中。

    朱四靈機一動，撥馬掉頭向東，順著千祥街、毛家墳街轉(zhuǎn)戰(zhàn)外城正南岱安門方向。千余八卦教看到朱四不敢應戰(zhàn)，也紛紛追殺了過去。“黃大，看來清兵是決意要將咱們留在城中啦！”僧常打馬追上了朱四，說出了自己的擔心。朱四卻朗聲大笑道：“哈哈哈，咱們的去留什么時候輪到他們做主了？”“可是咱們怕是要被包圍了，岱安門是清兵的重點防區(qū)，就算到了那里，咱們也不容易出城。天光大亮，接近敵人的城門是非常危險的！”

    朱四道：“那就把這兩個礙事兒的俘虜殺掉，咱們放下包袱與清兵死磕到底！”僧常默默點頭道：“好，那樣會比較痛快！”身后又有一個聲音道：“好，只是不要總想著殺我便是，好歹我也是漢人，當年是家父投降了韃子，那也不是我可以做主的。如今你們抓了我，我卻也不想再逃了。濟南城佟養(yǎng)量是絕對守不住的，不如也給我一桿槍，我便來給三位英雄當先鋒！”

    眼見毛家墳又有許多清兵擋在面前，朱四對一身凌然之氣的耿繼茂道：“兵器是沒有多余的給你，你若真心來投，倒也是識時務的。前面的清兵也是不少，人人手里都有兵器，你若是條漢子，就自己到他們的手里搶了來！”幾個人邊說邊行，馬步一刻不停，轉(zhuǎn)眼已來到了敵人面前。耿繼茂也沒答話，只是咬緊牙關，用受傷的手勒住韁繩，雙腿夾鐙，大呵一聲便向面前的清兵沖了過去。

    于七手中的鵝卵石早已經(jīng)準備好了要打他的后心，僧常也有心一旦發(fā)現(xiàn)耿繼茂是要逃，便把手中的月牙鏟飛過去。卻看耿繼茂到了清兵身前縱馬一躍而起，清兵組成的槍陣被他越過。‘噗通’一聲，塵土飛揚，許多清兵被耿繼茂砸的‘誒誒呀呀’倒地亂滾。清兵但見面前的是靖南王，更加不敢上前，紛紛舉著刀槍躊躇起來。耿繼茂嘿嘿一笑，心想：“原來還以為奪一件兵器會很費力，沒想到只需低頭埋腰，便可以將清兵丟棄滿地的兵器撿起來。”

    耿繼茂將八把腰刀撿起，六把背在身后，兩把插在腰間，又撿起一桿長槍后，覺得裝備已經(jīng)足夠多了，便開始有些忘乎所以了起來。他撇著大嘴將槍橫舉過頭，對圍住自己的清兵高喊：“我乃大明的耿繼茂是也，看哪個敢來送死？”話音剛落，清兵便覺一陣輕松，隨后便有人恨恨地沖殺了上去，然后是更多的人開始圍毆耿繼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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