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任巖在九點十分就拿到了這張超級大樂透的“中獎”彩票。
上邊的印戳被夾克男那個搞技術的兄弟做得是栩栩如生，起碼任巖反復和手機上的真彩票照片對比，也沒能發現一絲不同的地方。
玖眼橋的燈紅酒綠仍在繼續，辦證的老哥還在神秘兮兮地招攬客戶。
任巖坐上出租車，往家的方向駛去。
父母租的房子離玖眼橋并不遠，只給了起步價，任巖就已經來到區門口。
租房子在這，是因為兩口子的超市就開在區樓下。
一個門市不大的超市，賣著煙酒和日用品，米啊油啊之類的。
超市門還開著，任巖老遠就看見坐在收銀臺看電視的父親。
任巖看了看手機，九點二十。
超市一般會開到十二點，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亮著的路燈的時候。
“咱家超市還是這么……”任巖搖了搖頭。
將手機放回兜里，任巖朝超市走去。
進了超市，專注于看電視劇的任大華并沒有發現來人是任巖。
“老板，買一包哈德門。”任巖笑著開口。
“好勒！”父親任大華下意識完，正要到柜子里取煙，扭頭一看，卻發現“顧客”是笑嘻嘻看著自己的兒子。
這一路上，回家的畫面無數次在任巖腦海中浮現出，他想好了自己什么，應該怎么告訴父母自己中彩票的事，自己怎么讓父母的生活過得更好一點。
可當真的和父母面對面的時候，任巖發現自己不出來話了。
想起從到大自己的每個腳印里都有父母的影子，想起自己這些年在外邊讀大學父母隔三差五就噓寒問暖，想起獲得系統后母親還給自己轉了八百塊錢。
任巖的眼圈紅了。
然而……愣了一下的父親，臉上的慈眉善意消失不見，他的眉頭已經皺緊起來。
“崽子，你怎么在這？”
“不是告訴你了嗎？好不容易供你讀了個大學，你子不好好整，怎么回來了？”
“不念書了？”
父親一句語氣比一句強烈，最后甚至像要發火的樣子。
然而任巖此刻的內心是懵逼的，那些曾經幻想在腦中父母緊緊抱住自己淚崩的畫面消散一空。
“那個……爸，我倆月前就畢業了。您是不是又喝多了？少喝點酒啊……”任巖有些尷尬地開口。
任大華愣住了。
“咳咳……你可別告訴你媽我喝酒了。”干咳兩聲后，任大華正準備話，眉頭又皺起來：“不對啊，你不是忙著找工作嗎？回來干嘛？沒錢花了？”
任巖嘆了口氣，搖頭道：“您臉都紅得跟猴屁股一樣了，我媽又不瞎，再，這一身酒氣……您真當我媽鼻子聞不到味兒的？”
“咳咳！”任大華被任巖得有些尷尬。
“您放心吧，偶爾喝點酒，我不會跟我媽，但是您要再跟以前一樣酗酒，我肯定得讓我媽把家門反鎖了。”任巖拍了拍父親的背。
任大華被到痛處了，一瞪眼：“你子現在跟我蹬鼻子上臉了還？喝酒咋了，你爹自己掙的！光明正大！”
“我希望您老人家長命百歲，喝酒傷身啊！”
任大華聽到任巖這話，才放松下來。
“吧，你今天回來還不提前打招呼是為了什么？”
“沒什么啊，回來看看你們。”任巖在旁邊找了個凳，把包放下。
任大華搖搖頭：“實在不行，別在洛城了，你就在咱們縣城找個事兒做吧，還能幫你爸我管一下超市。你爸沒文化，昨天那微信支付寶什么收款碼，還是讓泡沫幫我弄的呢……”
“我媽不是會用支付寶嗎？”任巖坐在任大華旁邊問道。
“你媽這兩天住到你嬸嬸家去了，這幾天泡沫學校晚課加了兩節，你媽尋思去給泡沫燒幾個好菜補身體，你嬸嬸菜做得可沒你媽好。”任大華到這里，一臉得意。
“難怪你敢在店里喝酒呢……”任巖憋著笑。
任大華干咳道：“任巖，你子可千萬得跟你爸保密啊！我也就今晚喝了點……”
“您這估計都半斤了吧？這叫喝了一點？”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叔沒走的時候，你爹是一斤半的量！不過……”任大華到這里，突然感覺眼里有些泛酸，不下去了。
任巖也是想起了當年在家里拼酒的叔叔和父親，沒有再開口。
兩爺子沉默了。
任巖嘆了口氣：“爸，你也別想這事了，叔叔的事情，不能怪你。”
任大華一改之前的狀態，一聲不吭，但眼圈已經紅了。
任巖心里有些難受。
叔叔走了這件事，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父親心里的一道梗。
“泡沫現在成績怎么樣了？”任巖決定換個話題。
任大華聽任巖這事，情緒好了許多：“泡沫啊！嘿！你還真別，這丫頭在咱們縣一中，成績是數一數二的，聽上次一模，考得是年級第一！你嬸嬸跟我了，如果發揮沒問題的話，泡沫是能上清華北大的！”
“不錯啊！縣一中每年能上四五個清北，泡沫給咱們家漲臉了！爸，泡沫能有今天，你功勞也不啊！”任巖笑著道。
“我有什么功勞？”
任巖拍了拍任大華的肩膀：“不別的，嬸嬸這幾年在縣城的房租，泡沫的學費，這不是您給的嗎？”
“你子再亂話我真要抽你了！”任大華卻生氣了。
“您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是，泡沫能順順利利讀書，嬸嬸能在廠里有份穩定工作，這不是您幫到的嗎？”
任大華又沉默了。
叔叔走了之后，任大華其實相當于一人在供兩家人，自己家要顧，嬸嬸家也得顧。
“兒子，你嬸嬸家……你記住了！將來有出息了，你嬸嬸還有泡沫，一定要對他們好！我跟你媽都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你別操心。”任大華一臉嚴肅，臉上卻有著藏在陰影的悲傷。
“行了我知道了，爸，別想那些事了。”任巖點著頭，繼續道：“我回來是有一件喜事告訴你們，不過我媽不在，等明天吧，明天你和我過去，順便看看泡沫，把這喜事告訴大家。”
任大華眼神飄忽，酒醉的臉色突然變化：“任巖！你子該不會在外邊把誰女孩肚子搞大了吧？這能叫喜事？”
任巖咂舌：“您也太看得起您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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