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莽沒有說大話。沈云按照他的指引，果然在前方看到了一座灰碣色的石崖。

    “石崖就是秘道入口。機關(guān)在左下五步處。”余莽說道。

    沈云定睛去看，那一處是凹下去的，笑道：“阿莽啊，你路熟得很呢。哪里象是藏了六年不曾出門的？”

    不是他夸張，而是事實如此。他不止聽一人說過，自玉錦門之變后，仙山的四象變化越來越快。有的地方變化之快，人們都來不及測繪新地圖。所以，這年頭，哪怕是元嬰大能，在仙山出個遠門，也難保不會半道里迷路。象余莽這樣，六年來沒出來過的，卻一路上沒有出錯，在如今的仙山，怕也是找不到第二人了。

    余莽搓著手，嘿嘿笑道：“這幾年，我一直都在為今天這一趟做準備。每一次與正清門那邊交易，都拿出六成的利潤來交換偷渡守護大陣的路線。最后一單買賣是前天才交割的。仙山這邊變得再快，也還沒到三天一變的境界……不過，真的是變得越來越快了。再這樣下去，怕是一天一變都有可能呢。”說到這里，他皺起了眉頭，憂心忡忡的回頭看著身后，“大人，仙山會出大事，是不是？”

    沈云聞言，目光微閃，心道：連阿莽都能察覺到的事，修士同盟軍的高層怎么可能沒有預(yù)料？從玉錦門之變來看，以前的仙門長老會，還有十大門派其實都是早有預(yù)案的。他們打算怎么應(yīng)對呢？

    心中一動，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會出什么大事？”

    “我的感覺很不好。”余莽回過頭來，看著他，臉上的憂色更重，“先前還沒覺得事態(tài)有多嚴重。這幾天整理這幾年的地圖，我的感覺很不好。我老擔心這樣任四象變化下去，仙山會，會崩掉的。所以，昨天我還在猶豫呢，要不要把仙山這邊的生意都了結(jié)掉，將人馬全搬到凡人界去。”

    “你下令了嗎？”沈云挑眉問道。

    余莽呵呵搖頭：“攤子鋪得太寬了些。一下子收不了。還有就是，我現(xiàn)在聽說凡人界那邊的買賣，有利可圖的幾乎都被色目族或落桑族或明或暗的操縱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打算先過去看看再說。”

    沈云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心里卻是思忖道：這就是了。只怕現(xiàn)在的仙山，人人都想著逃離呢。要不，當年修士同盟軍兵臨城下，仙門長老會幾乎沒有做什么抵抗，說散就散了呢。還有，修士同盟軍之下的各門派、世家完全撕破了臉，極盡搜刮之能事，瘋狂斂財，更是象極了撈最后一把。

    說話間，那段石崖已經(jīng)在眼前。

    “周邊竟然沒有暗衛(wèi)，也沒有做什么手腳。”沈云早早的注意到了這一點，心里覺得很奇怪，只是尚未到余莽的目力范圍之內(nèi)（紫蟒靈獸是什么目力，他不知道。但是，余莽看樣子真的是上半身屬于地龍妖獸。傳言地龍目力極弱。余莽便是如此。其目力范圍只比成年的凡人好上那么一點點），說了也是白說，才沒有說出來。現(xiàn)在離得這么近，便是肉眼凡胎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這個很正常啊。”余莽見怪不怪了，“老鼠洞嘛，都是這樣子的。反正找到了入口，根本算不得什么。能夠直著進去，最后還能夠直著出來，才是最重要的。再說了，現(xiàn)在仙山的四象變得那么快，便是他們自己隔了十天半月之后，也不敢輕易獨自走貨，非得有人帶著才行。何況外人。我要不是前天才得了最新的路線圖，也不敢?guī)Т笕俗哌@條秘道。”說到這里，他搖頭晃腦的嘆著氣，“不說了，越說越不想在仙山繼續(xù)做下去了。”

    說得挺有道理的。沈云沒有再多說，在石崖前降下身形。

    立穩(wěn)身形后，余莽腰一擰，往左手邊退出五步遠，避到巨大的石崖一旁：“大人，里頭有暗箭。不管是誰來打開機關(guān)，都會帶動暗箭。”

    沈云依言退到他身后，笑道：“這個法子簡單，卻對低階修士們很管用。”修為低嘛，做不到神識外放，也就不用隔空打開機關(guān)了，只能到近前去。于是，就難免中箭。

    “這還只是開門禮呢。在這里見了血，后頭怕是更難過。”余莽聳聳肩，用尖尖的尾巴尖“咚咚咚”的在那塊凹痕上敲了三個。兩長一短，也是簡單得很。

    接著，他嗖的一下，迅速收回長尾。

    “叭嗒”一下，在石崖底部的正中間，突然現(xiàn)出一個近圓形，徑直七尺有余的大洞來。

    幾乎是同時，嗖嗖嗖，九支閃著烏光閃閃的暗箭擺出三個品字形，自黑洞洞的洞里破空而去。

    九支箭的路線彼此間完全不同。噌噌噌……，好比天女散花，它們走過極其詭異的路線，轉(zhuǎn)眼間，盡數(shù)釘在石崖前方。尤其是機關(guān)的前方。那里顯然是重點關(guān)照的。不到一步見方的區(qū)域里，竟然扎下了三支暗箭。

    “哇，居然是毒箭。”余莽不由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毒？我認不出來呢。好象很厲害的樣子！”

    沈云一時也被他帶偏了，瞇縫著眼睛看了看，搖頭道：“我也不曾見過這種毒。看樣子，象是落桑族那邊的。”

    他曾與落桑族打過幾年交道，對他們的毒有一定的理解。落桑族擅毒，制出來的毒五花八門不說，而且還新陳交替極快。一種毒往往問世不到半年，就會有更新的子代毒取而代之。

    他最初也是被他們的毒搞得眼花繚亂，是后來研究得深了，才發(fā)現(xiàn)其實這不過是表相罷了。落桑族的毒別看種類繁多，下毒的手法也是層出不窮，卻都有一個共同點。即，他們所有的毒都是同源的。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后，就不難認出落桑族的所有毒。而解毒也可以由此入手。但是，反過來，如果不能認清這一點，要解落桑族之毒，會變得極其棘手。

    “落桑族的毒！”余莽冷笑道，“嘿嘿，他們果然和落桑族有一腿。”

    沈云摸了摸鼻子。阿莽此話雖糙，卻甚是精辟，可以說是一針見血。落桑族擅毒，卻輕易不會將毒送給異族。對于異族，他們只會下毒。如果不是交往甚深，正清門的人怎么可能得到落桑族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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