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沈云虛心向劉營主請教：“和離是什么時候傳下來的法令法規(guī)？它與休棄有什么不同？”

    劉營主意外極了當(dāng)年她休夫那會兒，門主大人做得挺老道的。相反，她自己那會兒倒是想一出是一出。可謂漏洞百出。全是門主大人明里暗里的給她描補全了。這也使得她一直以為，門主大人精通仙庭的各種律法。萬萬沒有想到，門主大人竟然象是連和離的最起碼常識都不知道。

    沈云見狀，解釋道：“我讀過的仙庭律法，主要以刑律等大典居多。涉及婚姻的，在仙庭好象更多的建立在約定俗成的基礎(chǔ)上。要讀精了，必須先懂得這里頭的民風(fēng)由來。相比之下，大典相反要顯得明白清楚很多，更容易理解。”說到這里，他笑了笑，“所以，這也算得上是我的一個盲區(qū)了。”

    歸根到底，還是出身的問題。他是一個從窮山僻壤里走出來的孤兒。對于民風(fēng)民俗的了解，全是基于他那些年在市井里的生活。劉爺爺、鄭伯等人倒是一點兒也沒有藏私，將自己的見識全教給了他。可是，他們也受出身的嚴重限制，所知僅限于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甚至可以說，離完全參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也差得遠。所以，又能教給他多少？

    他真正的見識大漲，并且初步形成體系，是在鴻云武館里的學(xué)習(xí)。

    可是，鴻云武館側(cè)重于經(jīng)典法理，對于偏民生的婚姻等方面，基本上沒有涉及。

    再加上，這些年里，他所經(jīng)歷的事，也確實沒有涉及這些方面，便沒有花費什么心思。

    等到現(xiàn)在，他陡然發(fā)現(xiàn)宋慧娘的和離是個很好的切入點，卻沮喪的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相關(guān)的法理知之甚少。

    經(jīng)驗告訴他，這樣絕對不行。

    當(dāng)年，劉營主當(dāng)眾休夫，他也確實是什么都不懂。

    但那時的情況與現(xiàn)在完全不同。

    那個時候，三條街的人們都是凡人，一來見識少，二來，他們從出娘胎開始就被馴化，要無條件服從強者。所以，哪怕他支持劉營主離經(jīng)叛道的當(dāng)眾休夫，他們反抗一二下，便很快的被他鎮(zhèn)住了。

    當(dāng)然，這里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劉營主當(dāng)眾休夫，對三條街的大多數(shù)“老爺少爺們”的切身利益幾乎沒有什么影響。充其量就是挑動了他們那根敏感的神經(jīng)。

    而現(xiàn)在完全不同了。

    一來，經(jīng)畢竟他們是在娘胎里，就開始被馴化。所以，說話行事，肯定有凡人的影子，很多觀念，已經(jīng)深入他們的靈魂，不是時間的沖刷能夠改變的。必須得經(jīng)過血與火、生和死的反復(fù)洗禮。但是，有一點，他們已經(jīng)明顯的變了，那就是對于修士和強者的無條件屈服。

    經(jīng)過十幾二十年的修行，他們一點點的變得自信起來，自我意識在逐漸的蘇醒。從而，他們有了反抗的勇氣與膽量，并且敢付諸行動。

    尤其是從野雞嶺一路突圍，就連葉罡的十萬修士同盟軍也沒能攔住他們前進的步伐，更是讓青木派弟子們的自信心空前高漲，戰(zhàn)意更是前所未有的蓬勃。

    這是好事，是他一直著力培養(yǎng)和執(zhí)切期待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它同樣也是一柄雙刃劍。

    比如說，就眼下造成的局面便是，他要再給宋慧娘撐腰，其難度比當(dāng)年支持劉營主要難得多。

    他不能再象當(dāng)年那樣，跟著劉營主的節(jié)奏，只管在后面描補漏洞就行了。這一次，在上手之前，他得有一個全面而詳細的方案。

    二來，如今他對婚姻的理解，與當(dāng)年剛從鴻云武館出來，初至老仙都的時候完全不同了。他不敢再茍同鴻云武館的觀念，是確確實實的認識到，婚姻之事，看似尋常，卻牽涉甚廣、甚深。在婚姻方面的任何改變，必須是影響深重且廣遠的，不可兒戲。

    也正因為牽涉到了所有人的切身利益，所以，如果從律法的角度動了既得利益人群的利益，勢必招來他們強烈的反對與阻撓。而很殘酷的事實是，這樣的人群恰好是門派里的強勢人群。象劉營主這種天生就站在他們反面的反對者，在門派里，實在是太少了。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沈云的本意不是要人為的制造青木派的分裂。相反，他的出發(fā)點是，通過修改婚姻里的不平等，釋放一直被壓制的廣大弱勢人群們，從而更進一步的激發(fā)門派的活力。

    就象當(dāng)年，他通過建立私營，釋放三條街的奴仆們一樣。

    因為喜歡上了錢柳，他才對男女之情有了更多更深刻的考慮與理解。婚姻，不應(yīng)該是人們常常掛在嘴邊的，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沖著開枝散葉去的。它應(yīng)該是男人與女人的一種雙贏。所以，不存在誰壓倒誰的問題。

    他眼下想從和離入手，改變青木派里的婚姻制度和觀念，就是沖著雙贏去的。

    所以，他才有底氣相信，能夠化解不同利益人群間的沖突，扭轉(zhuǎn)人們的觀念。

    如此一來，劉營主就成了他的天然盟友。在盟友的面前，他從來都是坦誠而直率的。不會刻意掩飾去自己。

    劉營主也確實接收到了他的善意，心念飛轉(zhuǎn)，很快的想明白了前仙庭的諸多法令法規(guī)從來就不是約束修士的。門主大人又沒有在凡人界娶親，不完全了解和離，再正常不過。

    是以，她斂去雜念，將自己的所知，事無巨細，傾囊相告。

    沈云聽著，心里驚艷不己，簡直對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他聽得出來，他才考慮到的問題，劉營主早就在考慮了，并且已經(jīng)做了很充足的準(zhǔn)備！

    如此一來，他更有底氣和信心了，這個“盟友”選得好！

    甩手掌柜再次走起！

    沈云高興地給劉營主布置了一個任務(wù)，即，先在女營里展開關(guān)于和離的調(diào)研。

    劉營主立刻領(lǐng)會了。眼珠子一轉(zhuǎn)，她故作為難狀：“門主大人，我們女營也人手缺得很。我能不能跟你討要一個人過來幫忙？”

    “誰呀？”沈云立刻想到了一個人選，但他不會先說出來。

    “沈九娘。”劉營主認真的答道。

    還其和沈云想到一塊兒去了。他爽快的應(yīng)道：“九姐是峰哥那邊的人馬，現(xiàn)在我們與他們還沒有正式的整合，所以，她眼下還不是我能調(diào)動的。不過，我全力幫你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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