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羅還在東陽院的門房里烤火呢。是以，沈云領(lǐng)完差事，又與傅雷一道回了東陽院。
“別忘了中午早些過來吃飯。”到了門口，傅雷又叮囑了一句，自去忙活。
老羅看到沈云，趕緊快步自門房里出來：“哎呀，沈爺，您這是在哪里換的棉袍子？”
老笨的棉袍，竟然遠(yuǎn)不如他身上的這一身。
以前，他在外頭也時常看到虎躍堂的管事老爺們。他們哪個不是穿著華美的大毛衣服，何曾有過這種裝扮？
莫非是這虎躍堂欺生，想給沈爺一個下馬威？
想到這里，他的心里呼的騰起一股怒火——一個月才五兩銀子的營生，咱家沈爺不稀罕！
沈云笑道：“這里的管事當(dāng)差時，都是這般裝束。”
竟是這樣！老羅細(xì)細(xì)一回想，從大門口進(jìn)來，到如今，確實(shí)是沒有看到有誰穿著貂裘。
于是，騰起的怒火嗖的一下，散了。他撓撓頭：“沈爺，您領(lǐng)到差事了？”
沈云頭：“老羅，這三天，我要住在書閣里當(dāng)差。你先回去罷。”
“住在書閣里？”老羅很是意外，第一反應(yīng)是，“您的住處在哪里？我馬上家去，給您送鋪蓋過來。”
“不用。”沈云擺手，“書閣里都安排好了。蓋的、墊的，都是新的，厚實(shí)得很。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三天后能不能回去，那天，你不用過來接我。”
“是。”老羅聽令，趕了馬車離開。
而沈云則返回藏書閣做事。
這會兒，他在下面看著，第一層和第二層的大門都開了。外面的走廊上，各有一個穿著青布棉襖棉褲的雜役在抹木制的雕花欄桿。
第三層的走廊上，有兩個雜役袖著手倚在欄桿上話兒。看到他，兩人呼的一下子往里縮了身子。
沈云收回目光，從左側(cè)的木梯，徑直上到第三層。
“見過沈管事。”那兩名雜役聽到腳步聲，齊齊跑到樓梯口來迎接。
沈云頭，走到綠漆大門前，從百寶囊里取出黃銅鑰匙，開了鎖。
看到緊閉的門窗，還有走廊，都算光鮮。他本以為里頭也是差不多的。不想，大門一推開，門框上竟然“撲撲”的落下一陣灰塵來。
還好他反應(yīng)快，第一時間閉氣，退后一步。
等灰塵過后，他定睛一看，不由皺了皺眉頭，心道：這得有多少年沒有打掃了！
好家伙，真的是被塵封的一間大屋子啊！
那些書柜上積的灰塵差不多有一分厚。
兩名雜役在他身后看得真切，都忍不住了。左邊那個道：“沈管事，第三層從來都只打掃門窗、外面的走廊，還有地板。”右邊的頭附和：“這里面的書都是老舊的了，沒人看的。”
沈云聞言，放眼環(huán)視屋內(nèi)。果然，只有那六個木格大窗戶，還有面前的這道大門。以及栗色的木地板積得灰最少。
依他的性子，哪里能叫一屋子的書蒙灰？可是，初來乍到，入鄉(xiāng)隨俗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是以，轉(zhuǎn)身給兩名雜役派活。指著左邊的那位，讓他負(fù)責(zé)所有的門窗。地板還有外邊的走廊則派給了右邊的雜役。
“是。”兩人歡喜的應(yīng)下。
沈云派完活，就近走到一排書柜前。他很好奇，這里都收的是些什么“老舊”的書，以至于被這般丟棄在這里堆灰。
心翼翼的吹開一本書上的灰塵，他看到了破舊的泛黑書皮。取出來一看，只剩下一半的封面上殘留有“玉劍訣”三個字。這本書應(yīng)該被人反復(fù)翻閱過。書角不但卷了起來，而且還毛了。再看里頭，霉斑，有好幾頁都是不全了的。
看上面的招式，是本入門劍譜。沈云頓時明白過來：這一層大概放置的都是些破損了的殘書。
他在鴻云武館學(xué)過基礎(chǔ)劍法，故而，對這本劍訣殘本一興趣也沒有，將之放回原位。
再細(xì)看周邊的書。果然，他的猜測是對的。
就在這時，左邊的角落里突然傳來“哎喲”一聲驚呼。緊接著，“嘩啦啦”一陣亂響。
沈云聞聲，快步?jīng)_了過去。
呃，兩架書柜倒了。負(fù)責(zé)擦門窗的那名雜役狼狽不堪的坐在舊書堆里，被揚(yáng)起來的灰塵激得“啊欠、啊欠”的使勁打著噴嚏。
看到沈云，他慌忙爬起來：“對不……啊欠……對不起！啊欠！”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和著灰塵，一張臉比戲臺上的大花臉還要好哨。
沈云揮了揮灰塵，道：“你先去洗漱一下，再來做事。”
“是。”雜役如獲大釋，感激不盡的捂著鼻子跑了出去。
沈云先是將兩個書柜搬起來，然后，蹲下身子，將散在地上的書搬回書柜里去。
另一個雜役也聞聲趕了過來，見狀，連忙蹲下身子，麻利的整理另一架書柜。
兩人合力，很快，兩架書柜差不多快復(fù)原了。
只是這些書實(shí)在是太破舊了。經(jīng)此一摔，有些書徹底散了架，灑了一地的殘頁。
“的去走廊上拿掃帚。”雜役飛跑出去。
本來就是些殘書，如此一來，這些殘頁也確實(shí)只能當(dāng)廢紙扔了。只是沈云素來愛惜書本，看著散了一地的殘頁，怪心痛的。他忍不住復(fù)又蹲下身子，一頁一頁的撿起來細(xì)看。
只能虎躍堂的弟子們太不愛惜書了。這些殘頁里的內(nèi)容五花八門，有的是拳法圖解，有的是游記，也有介紹兵器的……但是，不少書頁里被亂七八糟的涂鴉。比如，一張拳法圖解里，人兒被涂得面目全非，不忍直視；另一張游記里，空白處寫滿了雞爪子刨出來的“吹牛，爺爺才不信”、“不吹會死啊”之類的粗話。
沈云厭惡的皺了皺眉頭。突然間，一張泛黃的花箋抓住了他的眼球。
它不是殘頁，應(yīng)該是某位借書的弟子夾在書本里，忘了取出來。
而它之所以引起了沈云的注意，是因?yàn)樯厦鎸懼恍薪佇愕聂⒒ǹ菏锲拢嗽鲁跻唬胥^坊市。
坊市？是和石橋坊市一樣的存在嗎？沈云感覺自己的心在怦怦亂跳。他連忙將花箋收進(jìn)百寶囊里，然后若無其事的繼續(xù)撿地上的殘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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