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剛準備出府,卻見二姨母疾步匆匆地從左手那條路走來,口中更是不住地喚她,她不得已只得停下腳步,笑著問:“二姨母可是有事?”
柳云輕笑一聲道:“你這是打算去往何處?瞧這一身嬌俏的打扮,怕是要出遠門游玩去?是同藺家的公子嗎?”
魏敏十分反感別人將她同藺知綁在一起,對著柳云這張熱切的臉直覺得無比厭惡,一時連半點好臉色都不想給,聲音淡淡道:“我打算去莊子上住兩天,避避暑。”
柳云眼珠微轉:“倒是這個理,京城雖繁華,但是這頭上的太陽卻不愿意放過咱們,實在是有些熱的讓人焦躁,要不我同敏姐兒一道去罷。”
魏敏的心思十分敏感,她方才瞧見柳云急匆匆地,倒像是聽到什么特意來追自己的,又這般熱切的想要一同前往,更覺得有異樣,稍稍猶豫一陣,只聽柳云繼續:“敏姐兒莫不是嫌棄二姨母了?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我不過是想找個清靜之地,好好的想想事情罷了。”
魏敏剛想開口,卻聽外面傳來父親的聲音:“這個敏姐兒,不是早就好了?怎么到現在還在磨蹭?真當他爹沒脾氣?”進來看到纏著魏敏的柳云,臉上升起一陣不耐煩,看都不想柳云,不悅道:“敏姐兒,快些上車,就差你了。”
魏敏從柳云的眼睛里看到了濃濃的愛慕和不舍,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二姨母想一同去……”
魏亭然當即冷聲拒絕道:“阿云不妨過幾天同老夫人一起來罷,莊子上凌亂不堪,什么都沒準備好,怠慢了客人可就不好了,我們一家子先過去收拾,等收拾好,你來了也能住的舒坦些。”
魏敏心里的疑慮發重起來,如果是二姨母,從她落水開始算起,一直到現在,這么神不知鬼不覺的周密安排,倒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倒不是魏敏有意看低她,而是二姨母實在沒這個天賦,她的陰毒都會情不自禁的表現在臉上,而且魏敏永遠都忘不了,她挑撥他們父女兩人關系時候手段的拙劣與那惡毒的表情,所以魏敏更加不會相信這個二姨母有一天會變成好人。
有父親在前面擋著,魏敏輕聲了句:“母親還在馬車里等著,我先進去陪她了。”
柳云一直覺得還有希望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魏敏還沒有改口稱柳竹為母親,這樣無不在提醒她,柳竹還不是魏家名正言順的媳婦,她還有機會。可是現在她才準備向魏敏示好,想要一步一步攻陷,好讓魏敏的心向著自己,誰知道在這個時候那個死丫頭居然已經完成了柳竹的人,讓她再沒有半點機會,算盤打空了,她在京城的處境變得發尷尬了。
一雙含著霧氣的水潤桃花眼楚楚可憐地看著魏亭然,嬌聲道:“姐夫,你對我怎么這么見外?你我……”
魏亭然近來被人戳脊梁骨戳的都快出窟窿了,聽見這話就覺得虛,趕忙打斷她道:“別你呀我呀的,我們該是什么身份就保持著什么距離,你若是閑來無事,不妨去陪陪老夫人,她或許能和你些有用的。阿云,你早已經不是孩子了,也該好好的想想什么事情是你該做的,別執迷不悟。如果你自己不想好好過日子,那也別拉著別人。這幾年我與你的補償也算是還清了當初的那筆爛賬,我只希望你往后能別在動不該有的心思。”
若換做以前柳云定然會又哭又鬧,可是現在她卻沒有更多的表情,一雙眼睛貪婪地盯著眼前的人,很想傾訴自己滿腹相思,可眼前這個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的俊朗男人,卻是一句話都不想聽,他的眼沒有看她一次,身子側轉,告訴所有人,他恨不得早些離開,這是她第一次覺得無力,這個男人徹底地沒辦法擁有了,心已經完被柳竹掌控,就算將來她得到的,也只是一個沒有心的人罷了。
柳云眸子森冷地看著魏亭然離開,陽光直直地打在她的嘴角,看似溫暖,卻散發著刺骨的冰寒,被柔軟寬袖遮擋著的手狠狠地攥緊成拳,到了那一天,只要這個男人落在她的手里,她就有辦法將他腦海中的一切記憶部替換,讓他這輩子再也離不開自己。
魏敏鉆進馬車,見柳竹懶懶地斜靠著,不出來的風情萬種,也不知怎么回事,三姨母的氣色瞧著比任何時候都好,臉頰紅潤,眸含春情,可惜這幾年躺在床上不能動的事情傳得人盡皆知,若是這會兒和自己一同去見別家的夫人姐,只怕是十分有面子的。
柳竹見她進來,坐正了身子,溫柔地問:“怎么耽擱了這么久?我聽人你不是已經收拾好了?對了,我和你爹商量了,怕程靜在慶國公府為難,便派了輛馬車接她去了,你不用擔心。”她不敢有大動作,只怪那個沒完沒了的討厭鬼,不讓人歇著,要不是顧著第二天怕讓魏敏看出什么不妥來,還不知道那人要胡鬧到什么地步。她現在盡力維持著自然的神態,實則身體酸軟不已,當真是鉆心的疲憊。
魏敏倒是不擔心程靜的事情,她想了想還是趁著這陣功夫和柳竹起了心中的疑惑:“我這兩天讓人留意我身邊的一個丫頭,發現她這幾天和那些來路不明的人接觸甚為頻繁,我昨兒才同她要來莊子上,今天一早,我要出府的事情不該有別人知道,但是二姨母卻是匆匆地追來,還要一同前去,我倒是不想懷疑她,可這事真是讓人很難不生疑惑。”
柳竹無奈地搖頭:“我這個姐姐只怕是魔怔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她才好,人的心思一旦變壞,做壞事真是無師自通,咱們沒證據也不好指著她,平日里多上點心,免得著了她的道。”
魏敏點點頭,接著道:“這次出門我把那個丫頭也帶上了,好讓那些暗中的人知道我現在很器重她,讓他們以為可以更加方便的為所欲為,但是實際一切都操控在我的手里。所以您在莊子上也要多加注意些自己的言行舉止,心被那有心的丫頭給瞧了去,等我將他們給解決了,往后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您也再不用委屈自己了。”
柳竹的嘴角劃出一抹春風和煦般的笑來:“傻丫頭,你和我這些見外的話做什么呢?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咱們這些人里也就你腦子好,聰明,若是輪手段,我只怕只會壞事,所以往后你有什么打算只管和我就好,我會按照你的意思來做。敏姐兒,我只想讓你知道,在我的心里,你是我最重要的孩子,我是把你當成我的親閨女疼的,就算你讓我去死,我也不會猶豫。我和你爹雖有情,可是他比不得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只盼著你能好。”
魏敏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她才好,頓時哭笑不得,聲地:“您這話可別給我爹聽到了,他這會兒整個就是一醋缸子,到時候跟您使臉色,看您怎么辦。話再回來,咱們是一家人,就應當將心貼在一起好好的過日子,現在您這些話豈不是太見外了?往后不許再了。”
柳竹掩唇笑著直:“好好好,往后我再不這般了,咱們一家人心都是貼在一起的,她如果敢傷你分毫,我必定饒不過她。”
只是讓她們沒想到的是,她們一直抱著防范反而失去了先機,發生那般讓人絕望又難過的事情,魏敏好不容易盼來的好日子再度被人攪亂成一盤散沙,最為受傷的也只有三姨母。
魏亭然在外面就聽到兩人笑笑的聲音,原先冷凝的臉也跟著泛上了笑容,躍上馬車,掀開簾子鉆進來,看著笑鬧在一起的人,問道:“什么事情這么高興?出來給我聽聽。”
魏敏閉嘴不,柳竹看了她一眼,柔聲道:“我們再去了莊子上要吃什么好東西,敏姐兒嘴饞想吃野味,到時候怕是得勞煩莊子上的人去捉些來了。”
魏亭然不以為然地:“這等事而已,后山有專門養的東西,等去了我親手給你們抓來,也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那幾年與徐巍常玩在一處,練就了一身好事。”
魏敏卻從當中聽出了一絲尷尬地味道,那幾年是父親和家里關系最為緊張的時候,祖母對他失望,而魏敏對這個父親不抱希望,他們分明是最親的親人,還不如與外人親近。如今祖母臉上的笑也多了起來,再不像往常那般唉聲嘆氣了。
柳竹與他在屋檐下待了五年,更是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將桌邊的糕點往前推了推:“方才出來的急,我看你也沒有吃多少東西,現在先墊補墊補,免得一會兒身子又不舒服。敏姐兒也吃,這是我昨天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做的。”
魏亭然將柳竹臉上的那絲狡黠給收入眼底,只覺心上暢快無比,送入口中的糕點香軟滑膩十分可口,宛如昨夜那道絕美大餐,唇齒留香,回味不已。想心思蕩漾,意識到現在并非是想這些的時候,輕咳一聲,吃飽了些就手支著頭假寐。腦海里卻是想起當年他們一起去莊子上的情景,那個時候打柳竹真是天生麗質難掩,不過一眼就將他的視線部抓住,連帶著他的心魂都勾走了,之后的這么多年就像是食髓知味,發的喜歡深愛,這一輩子再也放不開了。
沿途風光旖旎,樹木生得郁郁蔥蔥,野花繁茂,自在無拘束的味道,讓魏敏舒了口氣,在這個時候,她心里的那些困擾已經部留在府里了,不需要在想那些事情,心也跟著平靜。
那年年少的她與蔣蘭庭一同站在燦爛的桃花林下,風吹落花瓣落在他肩頭的剎那間,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收不回來了,只覺得那是天底下最美的風景,最好看的人。可惜現在已經過了桃花漫山遍野盛開的時節,不知他們在見,會是何種光景。
而此時的蔣蘭庭終于放慢了腳步,近鄉情怯,大抵就是他此刻的心情罷?明明離她近在咫尺,他卻不知道為什么覺得自己走不動了。
圖拉一路上看了太多綠意盎然的風景,從山上倒掛的瀑布,流水潺潺,匯聚在一方潭中水紋暈開,讓他們這些在干旱地方活久了的人十分的驚訝和羨慕。中原如此富碩,風景這般好,怪不得那些大國蠢蠢欲動,一直想要打進來,他若是生在那個位置上,兵馬不愁,他定也會想著分一杯羹。
張蔚然的病終于好些了,她們這會兒在一處驛站落腳,她站在外面看著前面一片陰森森的林子,不知為什么總有種抵觸的情緒,她不想入京,那里像是有洪水猛獸在等她,更加折磨的是蘭庭在那個地方有牽掛,她很怕他的牽掛是女子,那樣她的執著就被敲碎了。
蔣蘭庭胳膊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昨天他將胳膊上的繃帶給拆了,他不想再見到她的時候,讓她擔心,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是否在怪他,就算現在自己已經變強了,可是心底最深處所懼怕的唯有那個人的失望、冷淡,還有她是否會對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動心?
屋子里悶的厲害,中午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他卻無半點困意,出來透透氣,卻正對上想要回去的張蔚然。
一時沉默,兩相尷尬,蔣蘭庭先出聲道:“等入了京,我讓人去請大夫給你好好調理。”
張蔚然往前走了兩步,嘴角含著一抹慘然的淡笑,輕聲道:“這陣子我都沒機會和你好好的話,你總是躲著我,蘭庭,我們不去京城成嗎?我們直接回江南不好嗎?你魏家老夫人是通情達理之人,她知道你家中事務急迫,你就是過京而不入,她老人家也能原諒你的,除非你是有什么放不下的東西,難道是哪位女子?”
蔣蘭庭將頭轉向一邊,聲音清冷而淡然:“蔚然,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我已經同你過很多次了,我不想再聽到你來教我怎么做事。”
張蔚然滿心不甘,激動地抓著他的衣袖,怒道:“蘭庭,那年你讓人將我送回江南,我想再出來尋你,卻被我爹娘嚴加看管在家中,我無一刻能放下你,你且信我。這世上……再沒有誰能像我這般待你了,不管你是富貴也好還是落魄也好,我都會站在你身邊陪著你,這樣難道還不能讓你忘記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蘭庭,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看重品行的人,但是現在我卻覺得你是被那些人的俗媚給騙了,等你回想過來的時候,你會后悔的。那個人憑什么看上一無所有的你?不定她只是將你當做玩物,是騙你玩的。”
蔣蘭庭居高臨下,用最為冷淡陌生的眼神看著她:“萬一她也是你這種心思,不嫌棄我窮苦,一無所有,只圖我這個人呢?蔚然,我早就過你我之間沒有那個緣分,是你放不下而已。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再那些過去的事還有什么用?這幾年變的不只是長相,還有別的很多東西,蔚然,我對你從來沒有動那種心思,你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妹妹,僅此而已。回去歇一陣罷,等天氣不那么熱了,我們就動身。”
張蔚然看著他過自己,快步走向別處,她那雙快要哭瞎了的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淚來,只有臉上作出一副哭泣的表情,雖楚楚可憐,但是在外行走的人并不待見這副哭得像是死了人的模樣,十足的晦氣,當即饒身離開了。
蔣蘭庭在來時路上看到不遠處有一池蓮花盛開,想來是哪位風雅人瞧著此地甚好,這才種來賞玩的,此時無人,他便一人站在此處獨賞,鳥鳴倦倦,偶爾有一陣風傳來,樹葉窸窸窣窣,斑駁光影隨著搖動,若無滿腹憂愁,與心中佳人便是來看這等美景也是享受。
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出那一抹嬌的身影,朦朦朧朧看不清模樣,宛若江南煙雨中的一副淺畫,撩撥著他心難安。以往年年月月的盼,馬上就要見到了,心里更加的急迫,恨不得當下就趕到她面前,可從水里看到自己這副滄桑憔悴同流浪漢一般的模樣,生怕嚇到了她。所以他才放慢了步子,趁著這兩天好好的養養精神,等到了京城再好好拾掇拾掇,在她面前他還是那個蘭庭,從來沒有變過。
圖拉從享受慣了,這一路雖然賞遍了美景,卻也架不住這么不要命的趕路,加上吃的又十分簡單,今兒好不容易吃了頓好的,渾身都舒坦多了,剛躺在床上便睡著了,只是外面那些人十分吵,睡的不甚踏實,后來竟是來過分,他索性也不睡了,出門也沒見到蘭庭,問過下面的人才知道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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