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橫看了眼蘭庭,見他臉上并沒有不快,這才松了口氣,道:“你祖母也是心疼你,咱們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時候多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先回去罷,我和你祖母還要點事。”
蔣蘭庭應了聲是,走到門口想起什么,轉頭道:“我剛回江南沒多久,倒是要麻煩爹帶我去認認生疏不少的叔伯,還有我的恩師,他對我這般好,我若是不去探望,總歸是不下去的。”
蔣玉橫臉色微變,有些為難道:“張家如今視我們蔣家為仇人,若是再上門只怕是要被人家給打出來的,好端端地受這等閑氣做什么?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
蔣蘭庭抿嘴笑笑:“一碼事歸一碼事,老師對我的教養之恩,我不能忘。老師便是用木棍打我一頓我也得受著不是?我不打擾您和祖母談事情了。”
蔣玉橫看著蘭庭精壯的背影出去了,帶笑的臉頓時變得陰沉,聲音里滿是怒氣:“是些廢物,我還以為他們能把事情做好,誰知道半路上卻出了這種事情,竟然讓他回來了,我看得出來,他這回不是會輕易善罷甘休的,如果要是被他知道他娘的事情,只怕……”
蔣老夫人冷哼一聲:“不過一個半大的崽子,你怎么怕了?你那媳婦當初是多么精明能耐的人,怎么著?最后還不是送了命?他要是乖乖地,我還能留他一條命,他要是不規矩,到時候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你也給我長點心眼,多留意著些,一有不對勁,一不做而不休,解決了就是。”
老夫人讓人聽了發寒的話剛落,蔣夫人從外面急急地走進來道:“這事情怕是沒有母親想的那么簡單,跟著蔣蘭庭來的那個姐可不是一般人,她是京城魏太妃娘娘的心肝寶貝。我可是聽了,魏家就她這么一個孫女,一脈單傳,要是在咱們家里出了什么事,咱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還是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不得罪這位姐,又能收拾了他。”
蔣老夫人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他娘就是個不要臉的,給我們蔣家帶了綠帽子不,這個不知從哪兒來的狗雜種居然還想在蔣家作威作福,我告訴你們,盡早將人給我收拾了,要是耽擱不定,那就只有我老太婆親自動手了。”
蔣玉橫臉上閃過一抹為難:“那魏家可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最好的法子就是將人給帶出去,反正她什么也不知道。夫人這幾天就陪著她去外面轉去,也省得她礙咱們的事。”
幾人就這么將事情商定下來,面上對蔣蘭庭噓寒問暖,背地里卻開始籌謀怎么下手才好。而蔣夫人要帶魏敏去外面品茶吃糕點,卻被蘭庭給攔了,只自己會親自帶魏敏去,不勞蔣夫人操心,讓他們的計劃部堵在心里不知道該怎么實施才好。
魏敏心底也不喜歡這個女人,來都想好拒絕的話了,聽到蘭庭這么護著自己,心里一陣得意,等走在外面,才放開抱怨道:“你這個繼母倒是挺會打聽的,幾句話就將我的老底給問了出來,我若不是顧著你的臉面,給你撐氣勢,我才不會我是魏家的女兒。”
蔣蘭庭頓時明白過來那些人的用意,忍不住笑道:“我倒是得感謝你了,若不是你的身份,只怕咱們這會兒該在那座院子里出不來了。他們忌憚你的身份這是好事,既然他們從現在開始就謀算要我的性命,那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魏敏自從來到江南,總能在蔣蘭庭的臉上看到這種嚇人的表情,也許仇恨已經在他的心里堆積成山了,所以在釋放的時候會有這么大的威力。不過真的,她倒是期待的很,看著溫雅不動聲色地蘭庭會變成什么樣,而這么多年在她看不到的時候,他是如何打下了那片屬于他自己的江山。
魏敏沒有去魏家的酒樓,她覺得既然要吃南邊的味兒只有地的酒樓做的最正宗,還一正經地同蘭庭辯駁,蘭庭真是哭笑不得,也沒什么由著她,誰知道路過的人聽到,多嘴道:“姑娘這話可是岔了,咱們這里菜做的最好的酒樓就是魏家酒樓,人家有錢,好師傅都請過去掌廚了,不過是貴了些,尋常人吃不起,只得在這里對付著。”
魏敏抿了抿嘴,看了眼蔣蘭庭笑道:“我們今兒就去吃一回霸王餐。”
蘭庭只得順從地跟在她身后,嬌俏活潑又美艷的女子不論在哪里都會招來人們的注視,她雖然生得嬌,卻與江南的女子不同,她身上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英氣,讓人不自覺地著迷。
魏家酒樓這會兒正忙得厲害,城中李大老爺家中辦喜事,覺得在家中辦,倒不如懸在這里氣派,只剩下最角落的一處地方,兩人倒也不嫌棄,直接坐下點菜,魏敏將招牌菜點了,蘭庭有些擔心地:“吃不了多浪費。”
魏敏支著下巴看他:“自然不會浪費,這不還有你在嗎?你幫我吃掉就是了。”
蘭庭是徹底沒脾氣了,對著那雙晶瑩剔透又滿是狡黠的眸子,只得無奈應下來。
酒足飯飽之后,兩人準備走,被迎面而來的二給攔了去路,蘭庭隨手就要掏銀票,卻被魏敏給攔住了,好笑地:“好了,咱別玩了,這可不是玩的時候。”
魏敏卻是眨了眨眼,楚楚可憐地:“我們是外地人,吃完飯才發現將銀子落在客棧了,要不你同我們回客棧取一趟去?”
那二卻是當即來了脾氣:“這等借口也好意思?這幾年我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回了,你們要是吃不起就去別地去,在這沖什么大爺?今兒必須得把錢給我拿出來,總共是二十五兩銀子。”
魏敏疑惑道:“我可是照著上面算過了,只有十五兩,你怎么胡亂要錢呢?”
那二頗為神氣道:“你知道什么,這里就是爺了算,費什么話?快拿銀子來,要是沒有,娘子不妨伺候伺候我,我倒是能讓你白吃了這頓飯。”
蘭庭眼見此人如此惡心人的模樣,當即冷了臉,上去就要揍人,魏敏攔下來,道:“就你這樣的還能做了酒樓的主?去把老板叫過來,什么話我得和他,就你還不夠格。”
那二的姐姐生得有幾分姿色,今年做了掌柜的妾,掌柜的十分疼愛,這二自然就作威作福起來,儼然已經成了二把手,今日得見這么漂亮的娘子,心上一動,生出了綺念,想著一頓飯占一點便宜也不算虧。只是這娘子嘴上好生毒,竟這般看低他,當即惱怒道:“我就是這兒的主子,什么事都是我了算,你們這些個瞧著人模狗樣的,卻是不要臉的,欠債還欠,天經地義,要是不服氣咱們就去官老爺那里理去。”
蘭庭早已經沒了耐心,上前拽著二的領口,狹長漂亮的桃花眼底蘊藏著滿滿的怒意:“不想死就給爺滾遠些,叫你掌柜的出來,魏家給他幾分薄面,他倒成了土霸王,要是給老夫人知道了,仔細他的皮。”
魏敏柔軟的手攀上蘭庭的胳膊,抿嘴笑道:“表哥別急,這種事哪用她老人家動手,我就能讓他自己褪下一層皮來。”俏生生地眸子里散發出逼人的寒光,二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竟會被這么個丫頭給鎮住了,回過神來,張牙舞爪地開罵。
“好個妮子真是天大的口氣,爺給你客氣真當自己是個什么精貴人了,你要是真有這等事,我可就是魏家的上門女婿了。”
蘭庭實在忍無可忍,握緊拳頭照著二的臉上就招呼過去,這幾年他在外面是摸爬滾打來的,手下的力道一點都不輕,手剛收回二的鼻子就流出血來,頓時一陣雞飛狗跳,哭的像是死了爹娘一樣。
酒樓里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讓原和妾你儂我儂的掌柜一陣不快,穿好衣裳快步走下來,沉聲道:“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我家酒樓中鬧事,我看你們是活膩了。”
走下樓卻見被人圍起來的正中央站著一個容貌美艷的女子和一個英俊瀟灑的男子,眉頭皺得更緊,看了眼捂著鼻子疼得直哼哼地舅子,從樓上沖下來的愛妾摟著直哭,心跟著抽了下,更是氣急敗壞:“你們今兒不給我個法,我讓你們有來無回。”
二捂著鼻子痛呼道:“姐夫,他們吃了霸王餐還打人,我不過就是了他們兩句,您可要為我做主呀。”
這位廖掌柜年約六十歲,卻是個極為好色的,仗著自己在魏家是老資歷,為人圓滑又狡詐,在正經主子面前溫馴的像條狗,但是轉身就擺出一副十分了不得的樣子,魏敏也是從祖母那里聽到有人,這回出來正好聽到這事就放在心上了。
魏敏往前走了一步,冷笑著道:“廖掌柜可是好大的口氣,我人在這里,這便讓衙差就我抓進大牢里去罷。”
廖掌柜臉上無光,見原吃飯的人都將視線轉到自己身上,趕忙拱手道:“讓大伙看笑話了,請眾位客人回去用飯吧,我讓廚子給每桌上一道菜,就當是廖某給眾位賠罪了。”
雖如此人們還是喜歡湊熱鬧,并沒有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回去。廖掌柜也不好將這些送銀子的人給攆出去,看著眼前這個眼高于頂地漂亮姑娘,怒道:“我瞧著你年紀也不大,你家人難道沒教你規矩嗎?出門在外還敢這般撒野,我今兒便將官衙的人請來,將你這個潑皮無賴給送入大牢。”
魏敏冷笑一聲,蘭庭這回倒是忍得住站在一邊看著這個丫頭,當初就知道這個丫頭不是省心的,誰想到居然這么不省心,別人都怕惹麻煩,她倒好,想著法子往麻煩身上撞。
“廖掌柜,你可得讓你手下的人跑的麻溜點,我可想好好的看看戲,到時候但愿你還能這么理直氣壯。”
魏敏十分有耐心,等著那些穿著官服的人來,果然沒多久就聽到一道洪亮地聲音傳來:“到底是哪兒來的人,居然敢在此地撒野?”
廖掌柜往前走了兩步,和氣地道:“就是這兩個,在我家酒樓吃了飯,耍賴不給錢,居然還打了酒樓的伙計,您這不是欺負人嗎?勞您給好好的斷一斷,給我們一個公道。”
那衙差自然也將部的錯處算在魏敏頭上,對著蘭庭皺眉問道:“廖掌柜的可是真的?我們不冤枉人,所以給你們一個機會,若是真如此,你們將賬給結了,也就當這事過去了。瞧你們裝扮都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少爺,怎么做這等掉身份的事情?”
魏敏對著不遠處緊盯著這里的人冷笑一聲,心想蔣家的人也真是不容易,還生怕自己是個冒牌貨,居然派著心腹盯著他們,當即挺直腰板,笑道:“敢問大人,自家養的狗翅膀硬了,轉過頭來咬主子了,你當如何處置才好?”
眾人都被她問的一臉莫名其妙,那廖掌柜怒道:“大人問你話,你這是怎么回話的?”
魏敏然不放在心上:“我不過在自己家里吃頓飯,卻被一條狗纏著付銀子,翻倍要銀子不,還想讓姐伺候伺候他,也不看看你那歪瓜裂棗的寒酸模樣,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話的時候也不經自己的腦子好好想想。”
二又痛又怒,緊要關頭卻是連一句利索的話都不出來,魏敏見他氣急敗壞,臉上的神情更加得意,反倒是那個妾,哭哭啼啼的:“求官老爺給女子做主,奴家弟弟不過是個二,哪有那么大的膽子敢這么得罪客人,這位客人您可別信口開河污蔑了好人。”
廖掌柜看著自己的愛妾這般委屈,心里也是一陣難受,當即怒道:“你這個丫頭倒是滿嘴的謊話,明明是自己的錯反倒污蔑別人,我告訴你,如果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們道歉,你今天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魏敏拍了拍手,看著蘭庭道:“看來我們這幾天就住酒樓吧,這根子也也不知道爛成什么樣了,我們倒不如待陣子,反正你家中也是諸多糟心事,暫且先別理會。”
廖掌柜聽他們自自話,反倒將這里當成自己家了,怒道:“你們這些個,怎么這么不懂禮數,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家會教出你們這樣的孩子來。”
魏敏輕蔑地看著他道:“廖掌柜年紀大了,還是少動氣的好,要是一不心得個什么病還得我們給請大夫,真的,錢我是一點也不想花在你身上,所以你可得保重自己的身體,免得讓你這疼寵的嬌娘守了寡。”
廖掌柜指著魏敏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也沒出個所以然來,不停地念著:“今兒我就代你爹娘好好教訓你一頓,讓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明白什么是知禮。”
魏敏帶笑的臉陡然陰沉下來,連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呵斥道:“我如何,自有我的祖母,父母指點,何須你這個外人指手畫腳。廖掌柜吃喝賺銀子指著我魏家,不一心忙著生意,倒是拿著魏家的銀子養妾,還敢弄這么個下作東西耀武揚威,廖時行,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廖掌柜頓時覺得腦仁疼,腦海里閃過一道光,隱隱發現什么,但是想著又不大可能,如果那位要是來這里,怎么會沒人通知他一聲呢?用更大的聲音道:“一派胡言,你算個什么東西,這酒樓里的差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一個外人來三道四,罷了,官大人,你們看著辦罷,我也不想和他們吵了。”
那衙差瞧著眼前的姐身上帶著一種不出來的貴氣,而且既然敢在酒樓里這般橫行霸道,想來該是有幾分身份的,他們這么多年見過太多形形*的人,自是練了一副謹慎微的習性,從不會貿然得罪人,當下也未出聲,只是安靜地站在一邊聽他們話。
魏敏這次出門未帶紅藥,從袖間取出一枚看著極為名貴的玉來,雖然,但是上面卻是刻著一個頗為精致地‘魏’字,饒是廖掌柜再怎么強硬,卻也不會認不得這是什么東西,當即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那妾還以為他是犯病了,當即緊張地問:“老爺,你這是怎么了?可別嚇我啊,我膽。”
魏敏收回去,眉眼間再無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片冷漠:“廖掌柜好生威風,竟是要幫著我魏家的老太太來教訓我,我魏敏這輩子還從沒被人這般呵斥過,來廖掌柜倒是給我開了個頭,那我便得聽聽廖掌柜有何高見。”
廖掌柜趕忙換了個姿勢跪在地上,顫抖著身子道:“是老奴的錯,求孫姐開一面,老奴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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