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確府中,夫人也在抱怨:“在京師的時候,崇兒的同年上門為弟弟提親,老爺也是沒許,定要人家二郎先考取了貢生再議,怎么今天就糊了心眼,這么著急把女兒許了出去,還是個武夫,這不生生讓崇兒那幫好友取笑。”崇兒即張崇,張確的長子,宣和年間的進(jìn)士,現(xiàn)在汴梁為官。
張確憋了半晌,爭辯道:“呼延家乃國朝勛貴,駙馬郡馬也都做過,自然配得上二姐兒。”
夫人又開始數(shù)落張確:“勛貴又怎樣,就是做到狄相公那樣,還不是……”
張確一拍桌子:“不要吵鬧。”他話聲音不大,但甚有威嚴(yán),夫人也不敢做聲了。
張確沉默了好大一會,長嘆了一口氣:“也罷,夫人我要得事,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不可讓旁人知道。”
夫人見他神色凝重,便擔(dān)憂起來,點了點頭。
“這隆德,只怕是守不住了,我張家世受國恩,我又身為知府,城破之日,便只有以死報國。”
夫人點了點頭:“吾自是追隨老爺于地下。原來老爺是不忍心二姐兒……,何不讓家人送她出城回汴梁?”
“如此兵荒馬亂的,怎么送得過去?呼延庚好歹是個武臣,二姐兒在他身邊,也安穩(wěn)些。”
夫人也不再問,女兒長期呆在呼延庚身邊,若是沒有嫁給呼延庚,只怕世人的口水已把女兒淹死了。這樣看來,定下與呼延庚的親事,算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想通了這一層,夫人馬上關(guān)心起另一件事:“老爺,那就盡快成親,有個名分,跟在軍中,也少些閑話。哎呀,總想著二姐兒還,好些事情,還未教過她……我這便與她去。”
夫人站起來要走,張確趕忙叫住:“夫人阿,人家那邊還沒提親,男家的父母遠(yuǎn)在延州……”
“哎呀,老爺,這是什么時候,總不能等到延州回話,到那時,只怕城都破了……”夫人到這里,突然驚覺,朝四面望了望,“總是二姐兒的性命要緊,老爺可催著點王節(jié)帥那邊。”
且當(dāng)天晚上,張確還派人送出兩道行文,內(nèi)容大致相同,一封信送到汾州,給知州張克戩,另一封信送到平陽,給知府兼河?xùn)|西路安撫使林積仁。
三日后,林積仁收到了信,趕緊請都統(tǒng)制劉銳前來商議。劉銳是西軍名將劉仲武之子,在遼國被滅的時候,遼國西京大同道的兵馬南下投宋,被宋朝整編為義勝軍,防守云內(nèi)諸州。在西路金兵第一次南下的時候,義勝軍約四千人退往平陽府。知府林積仁以劉嗣為都統(tǒng)制,引為干城。
誰知在靖康元年的正月,劉嗣投靠粘罕,讓粘罕盡知河?xùn)|的虛實,粘罕就在圍住太原的同時,派遣兵馬南下汴京。
林積仁深信將門虎子之,以劉銳為都統(tǒng)制,劉銳乃是西軍名將劉仲武的第五子,仍舊厚待留在平陽的義勝軍,讓他們協(xié)守平陽府。
劉銳聽師爺讀過了張確的信,便道:“王節(jié)帥此計甚妙,我等專心守城便是,只要大伙兒三座城池都守住了,金賊也沒有辦法。”
林積仁道:“劉統(tǒng)制,張安撫分明是各城要互相支持阿。”
“那請大府派遣兵馬,去汾州和隆德府打探消息,末將還是安心守城。”
“也好,那就召集諸將,請統(tǒng)制發(fā)號施令。”
三通鼓罷,平陽諸將來到大堂,與知府見過。林積仁端坐堂上,劉銳坐在他的側(cè)首。林積仁先讓師爺給諸將讀了信,再請劉銳布置防務(wù)。
“眼下有一樁大事,需要猛將去做來。王節(jié)帥的方略,是三城互相應(yīng)援。信是從隆德府送來的,隆德局面,自有張安撫、王節(jié)帥主持,可是汾州情形,我等卻不知曉,還需一員猛將,前去汾州打探消息。”
“敢問將主,這事只消探馬做不得么?”
“戰(zhàn)局變換,往往只在一瞬間,去的這人,既要打探消息,還要與汾州聯(lián)絡(luò),若是遇到金兵,更要臨機(jī)處置,一個探馬怎的做來。”
“將主,沿路帶多少兵卒?”
“所有兵卒都要守城,去汾州這人,最多只能帶兩個伴當(dāng)。”
劉銳完這話,堂下問話那人沉默了好一會,才邁步出列:“林知府、劉將主,某楊可發(fā)愿往。”
原來楊可發(fā)與呼延庚分手后,向西南去請援兵,便到了平陽府。劉銳手上雖然有四千來人,但卻不愿出兵,楊可發(fā)就在平陽府耽擱下來。
劉銳大喜:“楊制使有勇有謀,這事當(dāng)楊制使來做的。”楊可發(fā)總是催促他出兵去救太原,他心中早已不耐。
林積仁也贊嘆了一句:“真壯士也。”
楊可發(fā)又道:“末將還有一策獻(xiàn)給安撫。”
“喔,快快來。”林積仁做出很有興趣的樣子。
“汾州之南有山峰叫做回牛嶺,陡峭如壁。只需幾個指揮駐守山上,金賊就到不了平陽府。”
“這個……劉統(tǒng)制,你看呢?”
劉銳嘿嘿一笑:“此計甚好,待吾派遣探馬打探清楚,若是真如楊制使所,便在那里設(shè)個伏兵就是。”
楊可發(fā)急道:“回牛嶺真是險峻,請安撫、將主速速派兵守住,若是金賊先到,我等便失了地利”
“大膽,你一個指揮使,懂什么地利。”劉銳終于不耐煩了。
林積仁道:“楊可發(fā),你自去汾州打探消息,何處設(shè)伏金賊,自有劉統(tǒng)制打理。”
楊可發(fā)抱拳領(lǐng)命,不再話。
“府這里還有一封書信,你帶給汾州張知州吧。”
且不楊可發(fā)遵令出發(fā),且隆德府中,呼延庚鬼鬼祟祟的站在窗前,伸出手指,輕輕點破了窗戶紙,放眼向房里偷瞄。
呼延庚在次日便決定了與張家娘子的婚事。張確所顧慮的男方家主不在,在呼延庚這個穿者看來,根不算一回事。
由于王稟也是出身西軍,身份地位也與張確相當(dāng),便被呼延庚請為代行長輩的儀式,雙方很快完成了納彩,問名,定貼等婚禮儀俗。呼延庚現(xiàn)在做的,便是定貼后面一步“相媳婦”。這不是成文的禮儀,而是宋代市民間逐步發(fā)展起來的習(xí)俗,通過定貼,男女雙方確定了嫁娶的意向,隨后男方會在閨房窗外偷看女方相貌。
呼延庚在窗外瞄了半晌,心中猶豫不決:“她還,身段尚未長成,14歲,還可慢慢調(diào)教。可是萬一她就是這身段,那可就……”再三糾結(jié),終于想到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王稟和張確,這時再反悔,可算太無擔(dān)當(dāng),心下一橫,張口叫道:“彩!”
這聲“彩”一出,意味著呼延庚不是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自己真心喜歡上了女方,這就是宋代版的自由戀愛了。
這時,張家娘子聽見“彩”聲,便走到窗前,仿佛無意的推開窗戶,輕呼一聲,失手掉出一柄金釵來,呼延庚躲在窗下,拾起金釵,插入冠中,站起身來,與娘子四目相對,娘子滿臉羞紅,趕緊關(guān)上窗子。
這時,不知從哪兒轉(zhuǎn)出一位健婦,手拿搗衣杵沖了出來,叫道:“哪來的浪蕩哥兒,到這里撒野。”呼延庚掉頭便跑,跑出一條街外,步鹿孤樂平牽著馬在街口等著,呼延庚跳上馬便走。
普六茹伯盛手捧著一匹絹,賠著不是,將絹送給那健婦。健婦哈哈大笑,收絹回屋。
“相媳婦”這一節(jié),便告完結(jié),經(jīng)此一役,男女雙方兩情相悅,便可定聘了。
呼延庚騎著馬和步鹿孤樂平并行,不久,普六茹伯盛也趕了上來。
“少兄那一聲彩,聲音嘹亮,發(fā)自肺腑,嫂子定是沉魚落雁。”
呼延庚沒有接話頭,而是問道:“仲廉走了三天,可有消息傳來?”
丘穆陵仲廉帶領(lǐng)兩百騎兵,前往平定軍(平定)打探消息。
“仲廉一貫謹(jǐn)慎,少兄不必?fù)?dān)心,”普六茹伯盛道,“只是發(fā)鳩山上,有些人不太聽話。”
依著王稟之意,隆德近萬兵卒,城中只留三千,有六千人上了發(fā)鳩山,由呼延庚指揮。隆德是河?xùn)|重鎮(zhèn),糧草軍械都還充實,但唯一可慮的,就是這六千人成分太雜,而且多是河北禁軍和都門禁軍,西軍人數(shù)及少。
呼延庚之前只是使臣,而這新上發(fā)鳩山的六千人中,使臣比比皆是,官最高的一個,居然是正五品的防御使,以前還做過侍衛(wèi)親軍馬軍司的軍都虞侯。
“宣贊做得什么來?”
“那丑郡馬倒還罷了,只是石行方一改常態(tài),頻頻和都門禁軍的指揮使們喝酒賭錢。”
“只是喝酒賭錢?”
“也不知他們聯(lián)絡(luò)些什么。”
“無妨,待我回山便整頓軍制,他石行方戰(zhàn)場上廝殺不得,光是喝酒賭錢,濟(jì)得甚事。”
三人打馬如飛,不到半日便回到了發(fā)鳩山。呼延庚來到大雄寶殿上,寶殿已經(jīng)改成的中軍帳,呼延庚往當(dāng)中的帥位一坐,叫道:“擊鼓,聚將。”
三通鼓罷,軍中指揮虞侯以上的軍官都到了。參軍事趙伯臻,張彥橘也到了。他們倆是文官,分別坐在帥位左右,諸將也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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