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在簾后冷冷的聲音傳來:“你倒記得熟。”
徐秉哲道:“這是圣旨,唯有用帝姬宗女抵賬,方能救得官家性命。圣人怪不得我也。”
朱皇后是肯定不會按這圣旨行事的,但她丈夫的圣旨,也不能公然違背。
這時呼延庚啟奏:“皇后可記得,這些人都已經不能再抵賬了,因為他們已經被皇后抵了軍餉,這些帝姬宗女,都是宣撫司的財產。”
什么?徐秉哲一愣,隨即大叫:“你用帝姬宗女抵充軍餉,這怎么可以……”
“那把帝姬宗女用作賄金便可以嗎?”
“我也是為了汴梁百姓,早日結束戰亂……”
“你去問問汴梁的老百姓,你看他們愿意把帝姬宗女交給誰?你什么。”呼延庚湊上前去,假裝要聽徐秉哲話,突然大叫:“寧與外人,不與家奴,你真是的出口啊。”一巴掌把徐秉哲扇倒在地。
聽到“寧與外人,不與家奴。” 這句話,簾子后面一個杯子就砸了下來。
朱皇后在珠簾后面,凄然淚下:“居然將妻子,姐妹,作價成黃金去贖回自己,不皇帝,就是五尺匹夫,也做不出這等事來。”她頓時對趙桓心灰意冷。
徐秉哲叫道:“臣冤枉,臣絕沒有這句話。”
呼延庚道:“你沒,難道是我現編的?”心中暗想:“經典就是經典,就算賣國,經典也能顯出它的魅力來。‘寧與外人,不與家奴’,從這句話的語氣來,就只有趙桓的身份能夠講出來,安到我呼延庚或者別的什么人頭上都不像。”
徐秉哲病急亂投醫,:“監國、圣人,既是帝姬宗女充作軍餉,可有憑據。”
“要圣旨?皇兒,給呼延將軍寫一張,就將七王妃,十三帝姬,還有其他貴女女史,都交給呼延將軍抵充軍餉,日期寫昨天的。”
“你們,你這圣旨可有宰執副署?”
“宰執?徐府尹,我聽,何相公,王中書可商量好了,要‘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
“啊?”
茂德突然在一旁跪下來,痛哭道:“臣妾請圣人做主,臣妾的丈夫,讓徐秉哲指使亂兵給殺了。”
“什么?”眾人都大驚。原來徐秉哲派遣范瓊到各個王府駙馬府去搶人,這些府邸就豪富,范瓊屬下沖進去以后,自然順手發財,遇到阻攔的就是一刀,蔡鞗就這樣被亂兵殺死了。
“把徐秉哲押下,叫大理寺審問。”朱皇后又叫著茂德的名字:“福金休得驚惶,這些日子,你先回宮里來住吧,童穆,去查一查,王妃、帝姬、宗女,家中親人失散的,都先住到宮里來,給宮做個伴。”
這時,均旨已經寫好,朱皇后道:“庶康,由你送給張樞密副署吧。”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叫著呼延庚的字了。
呼延庚領命,隨后道:“圣人,末將將這些女史女婢充作軍餉,另有一層考慮。”
“你要建女營?”
“非也。吾營中冬衣未,請這些女史女婢縫制冬衣,也算她們分擔將士守城的辛苦。”
朱皇后原先就帶領宮女們給守城軍縫制了八千套圍脖,對此也不反感,便道:“那便都在天清寺做活吧,庶康你要約束屬下,不得驚擾這些女婢。”
“末將省得。”
這是中國歷史上婦女有組織介入社會化大生產的第一步,以后為了紀念這件事,就把頒布均旨的三月初八定為勞動婦女節
呼延庚懷揣均旨出來,到了宣德門,正看見呼延通的鐵馬大肆沖殺,范瓊所部大部投降,被押在一邊。少數死硬護主的已經被殺光。
呼延庚上了馬,來到已經跪在地上的范瓊面前:“范統領,你已見過凌晨四更天的汴梁,和宣德門前的鐵騎繼續前進的樣子,你這個螳臂當車的歹徒也算此生不枉了。”完,用鐵槍把范瓊扎死。
汴梁城內,慢慢開始傳播一個謠言, “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寧與友邦,不與家奴”這些話,都是皇帝趙桓向何太宰,王中書,王尚書所言,而這些宰執們已經然不顧汴梁城內的官員百姓,一心想著怎么討好金人。
“尚書省、開封府已經是一幫賣國賊了,我們只聽監國和樞密院的。”汴梁的百姓都在議論。
狹窄的街道上,一隊衛兵正在行進,他們的盔纓在陽光下閃著光,最前面的是一名都頭,他騎在馬上,警惕的看著四周,在他的身后四名舉著儀仗的衛兵,然后是一頂四抬大轎,棗紅色的轎面顯示乘坐者是一名三品以上的高官,轎子兩旁各有一名家仆徒步跟隨。手持長矛的衛兵們分作兩行,將轎子和道路兩旁的行人們隔開。
道路兩旁人頭攢動,他們當中有許多人身著長衫,這些人多半是各地滯留到京師的太學生,而非京師地市民。他們當中許多人用滿含著恨意的目光陰沉著凝視著那頂轎子,有的人還喃喃的低語些什么。
但道路兩旁的人來多,除了太學生,普通的百姓也聚集起來了不時有人高呼“奸臣”,但絕大部分人都保持沉默,不少身著長衫的人陰郁的看著轎子,跟在后面。
看到這一切,轎中的中書侍郎王孝迪強自保持鎮定,而那個都頭的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了,他打馬到王中書的轎子旁,低聲道:“大人,我看咱們還是先去到開封府去吧,我這里只有二十個人,要是出了事情只怕抵擋不住,有個萬一的話在下就萬死莫辭了!”
正當此時,一名婦女哀嚎著從路旁沖了出來,到了路中央,將一個死嬰高舉過頭,擋在了那個都頭的身前。正和所有尸體一樣,嬰兒的尸體呈現出可怖鐵青色,腫脹怪異。倉促之間都頭幾乎將那個婦女撞倒,他廢了好大力氣才勒住坐騎,險些從馬上摔下來。
“快讓開,讓開,這可是王中書的轎子!”都頭厲聲喝道,若是平日里他只怕早已驅馬踩過去了,但今天他也知道情況有些不對,只是大聲呵斥,希望那婦人快些讓開。可是那婦人仿佛聾了一般,她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是跪在地上,枯瘦的雙臂將孩子的尸體舉過頭頂,整個人不住顫抖,仿佛下一秒鐘就會倒下。“這就是被你們根括把逼死的孩子啊!”
“奸臣!”有人對王孝迪尖叫;“走狗!”有人對衛兵叫罵!道路兩旁都是人頭涌動,衛兵們趕忙用排成兩排,用矛桿推擠來人,企圖構成一條防線。
石塊、泥團以及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從他們的頭頂飛過,落在轎子和轎子周圍。“殺奸臣!清君側!”一瞬間,一千個嗓門高聲呼喊,匯成一片。
這時,一個彪形大漢沖到轎子跟前,有認得的叫道:“關索李寶,好樣的。”李寶一把將王孝迪從轎子里拖出來:“是你要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嗎?”
“不是我?”
“那是誰?”
“量舉國之力,想來只有皇上能出口啊。”
“奸賊,居然攀賴皇上!”周邊百姓一擁而上,“即脫孝迪巾幘擲空中。頃之。孝迪薺粉矣。”王孝迪被百姓當街打死。
呼延庚得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心想:經典名句的特點就是這樣,什么背景也不用交代,但這句話的身份、氣質、語氣、神態,心思,都隨著這句話被聽者鎖定了,趙桓,你跑不掉的,這句話的人,只可能是你。
這條賣國名言經歷時間的洗禮,千錘百煉,官員百姓,還有大宋引以為傲的士大夫們,他們早晚都會認為這句話是你在金營的。
呼延庚照樣去四面大營巡視,各個大營的兵將們也是憤憤然。
“寧與外人,不與家奴。”姚友仲當著折彥質和呼延庚的面抱怨道:“我等折、姚、呼各家,累世為將,各家數十人為國捐軀。天子視我等為家奴哉?”
折彥質雖然地位高,但年齡也才三十多歲:“我折家八葉報國,天子豈能視我為家奴?我看,是何太宰、徐府尹的吧,庶康,你呢?官家不會這么吧。”
呼延庚道:“以太宰的脾氣,可能會看不起我等武夫,但他多半會武夫、莽夫什么的,就算把我等貶稱奴才,也不會‘家奴’啊。”
對呀,能把臣下稱為“家奴”的,只有天子才能用這樣的口吻。
想來一定是天子在金營里,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了這兩句話,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那這樣的皇帝還用保嗎?還需要想辦法把他贖回來嗎?如果汴梁的百姓為了保護自己的身家性命,而拒絕根括,對不能贖回趙桓還有一絲歉意的話,隨著這兩句話的傳播,汴梁軍民都已經放棄了趙桓,他們現在真真正正是為自己的身家性命,為了自己的尊嚴而戰了。
不久,太宰何栗,尚書右丞李回,中書舍人孫覿請辭,太子照準,并召集張叔夜、孫傅、王稟、折彥質等人到睿思殿,商議宰相人選。
目前在汴梁有資歷做宰相的人選倒不缺,唐恪、李邦彥等人都夠格,但他們主和,名聲已壞,朱皇后也不考慮他們了。但若是讓張叔夜獨挑兩府,也不合制度。
現在朱皇后召見群臣都帶上呼延庚。呼延庚道:“請以宣撫司為戰時大營,統管戰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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