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青城大營,粘罕再次與斡里不商議。
“這幾日截獲的宋軍信使,告稱李綱率十萬人,到襄陽,康王趙構(gòu)率十萬人,出相州,范致虛攻克了潼關(guān)!
“活女也是無用,居然讓宋軍把潼關(guān)奪了去。”
“活女所率,都是歸附的宋兵或者河北簽軍,他身邊只有八百親衛(wèi),我女真又不善守城,如何擋得住數(shù)萬宋軍。吾愿提部猛安,去收拾了范致虛這兒!蓖觐亰涫姨鎯鹤臃洲q,“別活女,眼下天氣漸漸轉(zhuǎn)暖,而我大金糧草匱乏,兒郎們都不樂戰(zhàn)。”
粘罕把玩著一柄玉如意:“是啊,就算四處打糧,也供不了十幾萬人,人吃馬嚼的。糧食還可以想辦法,馬料一缺,就眼見戰(zhàn)馬掉膘。”
“最多再堅持一個月,入了四月,再不能從汴梁要來糧食,咱們可真堅持不住了!
“不如把老皇帝放回去,讓宋人先給十萬石糧食!
“宋人有那么傻嗎?”
“吾看何栗等輩,真有這么傻!
“可吾等派在城內(nèi)的細作,何栗等人請辭了!
女真諸帥商量來,商量去,糧草匱乏,宋朝援軍到達,城內(nèi)主和派失勢,金軍只能盡快打垮汴梁的防御力量,到時汴梁就是砧板上的肉,予取予奪。
在這個時間點上,金兵所擁有的戰(zhàn)略優(yōu)勢:強大的騎兵,兇悍的攻擊,草原部落的韌性都在慢慢流逝。
而宋朝所面對的劣勢:長期和平對戰(zhàn)爭的不適應(yīng),內(nèi)部的不團結(jié)不統(tǒng)一,都城的孤立無援都在慢慢的得到彌補和調(diào)整。
因此,“我們要盡快進攻汴梁,如果這一次還不行,四月初,我們必須北歸!
金國害怕雙方的優(yōu)劣逆轉(zhuǎn)而希望決戰(zhàn),汴梁的宋軍則因為康王趙構(gòu)的不確定性而希望決戰(zhàn),雙方已經(jīng)達成了會戰(zhàn)的一致,現(xiàn)在只需要一個機會,讓雙方同時進入會戰(zhàn)的戰(zhàn)場。
完顏婁室自帶部,去洛陽附近阻擊范致虛的陜兵。而其他人力進攻汴梁。
“不能再等了,明日開始,力從西面攻打,五日破城。”主攻的方向并不難選擇,壕壘的縱深,就已經(jīng)斷絕了所有計策實施的途徑。
從西面進攻的第一步,就是要清除城墻上的宋軍。
金兵猛的投入了生女真的各個猛安,普六茹伯盛指揮的城墻守軍雖然有防備,但都門禁軍與這些勇悍的生女真艱苦的搏斗之后,逐漸敗下陣來。
現(xiàn)在,金兵重新奪取了西面部的城墻,將西面四門完打開,金兵大隊涌入,完顏斡魯、完顏蒲家奴、完顏骨赧,完顏真珠、完顏寶山、鴨懶河思恭、赤盞暉、高彪、王伯龍、完顏沒里野、完顏阿魯補各率部,蜂擁入城。
宋軍從南北兩面城墻上,用投石機、鳳凰弩、八牛弩一頓猛轟,泥彈,巨箭,火風(fēng)箏在汴梁西城區(qū)四處亂飛,總算暫時阻住了金兵的沖擊。
在汴梁里城的西墻墻外,整整齊齊的排列著三萬宋軍。
這三萬人由龍捷軍和以往歸王宗濋統(tǒng)轄的城內(nèi)部隊,外加神武北、東、南三軍支援的力量,F(xiàn)在西部外城,投石機等重武器正在狂轟爛打,里城以西汴梁城去,在呼延庚雪夜一戰(zhàn)之后,民居變成一片廢墟,成為天然的障礙,雖然有這些障礙,但呼延庚命令:“火力準備時,所有人緊靠墻根!
暴風(fēng)雨一般的遠程打擊之后,金兵被迫退回了城門洞子處。
呼延庚站在里城城樓上,他往左右兩邊看了看,沿著里城西墻,向南北兩邊都繼續(xù)延伸,修起臨時的矮墻?梢裕锍俏鲏Φ姐炅何鞒菈χg,已經(jīng)被完隔離出一個**的區(qū)域。這個區(qū)域大約占了整個汴梁三分之一的寬度
而在這個**區(qū)域里,在靠近里城的那一面,又有大約三分之一的寬度,被壕溝、鹿角、拒馬以及破損的房屋,半塌的矮墻,構(gòu)成了一個密集的障礙區(qū)。
這時,里城城樓上戰(zhàn)旗揮動,三萬名宋兵就像流水一樣鉆進這個障礙地域里,將身體隱伏起來。
下午,金兵又出動了,上午面突擊時的豪邁被來自南、北城墻和里城城墻上的火力遮斷打敗,這一次金兵老老實實的派出民壯和降兵推著洞車往前!敖鹑艘远次葚撏,城上以大石駁擊之皆不能壞”。
金兵用洞子車在西城墻和民居之間搭起幾個通道,大隊金兵冒著泥彈雨沖到民居的區(qū)域。他們貼著殘存的民居行走,這樣可以躲開來自城墻的打擊。
但他們剛一進入民居廢墟區(qū),就遭到了弓弩的攢射。
宋軍最重弓弩,號稱九遠一近,九成的兵卒都帶弓箭。現(xiàn)在這樣高密度的弓箭配置施加到了金兵頭上。
金兵被逼迫沖在最前的民壯和降兵成片的倒下,后續(xù)的女真兵、契丹兵、渤海兵、遼地漢人沖進了廢墟之中。
史進手持七尺槍,看見金兵進屋來,喝一聲:“著!”刺中打頭的一名金將,將這金將直接頂?shù)轿葑油饷嫒ァ?br />
隨著指揮使開始動作,整個指揮都開始與金兵廝殺。
巷戰(zhàn)之中,金兵狼牙棒鐵骨朵之類施展不開,宋兵大多手持七尺短槍,或者柄長四尺的短斧頭,能夠不受墻垣的限制盡情施展。
陳達的雙刀正如猿猴入林一般耍得輕快歡暢。
傅慈的鋼叉遇到一點麻煩,三連招變成只能直刺和上下砸。
呼延庚站在城樓上觀看,整個西城區(qū)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修羅場,金兵每前進一步,都會從角落里冒出一伙宋軍出來,快速沖殺。
最開始雙方還有隊形,各分部,隨著戰(zhàn)事的進行,宋金雙方的人馬已經(jīng)混雜到一處。
史進在陣中已經(jīng)殺得興起,他的七尺槍已經(jīng)折斷,他拿著不知是誰的雁翎刀在搏殺著。生女真兵都身著重甲,史進用刀只能循著縫隙刺進去。
他又兵器還算好的,傅慈已經(jīng)棄了鋼叉,徒手與一個金兵廝打著。
他和金兵扭打在一處,在地上滾了幾轉(zhuǎn),終于把金兵壓在下邊,從金兵頭上扯下他的頭盔來,用力猛砸,把這金兵殺死。
冬季日短,苦戰(zhàn)了二、三個時辰,不覺暮光早垂。宋金雙方的兵卒到現(xiàn)在都還沒吃飯,但雙方都打發(fā)了性,似乎忘掉了饑餓。
這時城樓上也點起明晃晃的火炬,上下照得雪亮。來以城上之暗擊城下之明,或者反過來以城下之暗擊城上之明,對于黑暗的一方面是有利不過的條件。
無如這時攻守雙方都有許多事情要做,完黑暗是不可能的,雙方只好挑燈夜戰(zhàn)。
在城樓上最顯目的地方,燈籠、火把點得好像幾條蜿蜒不絕的長龍,甲士們擁來擁去,重要的號令都從這里發(fā)出,顯然這里是宋軍的最高指揮所。
這時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素面玉容、銀盔銀甲的女戰(zhàn)士,她在城樓上站立一會,向左右指指戳戳地作了一些指示,又循著城墻緩緩巡行。
她用緩慢的速度來表示自己好整以暇的從容態(tài)度。她的行蹤所及,隨著就響起“萬歲”的呼聲。不用,這個女戰(zhàn)士,就是朱皇后了。
朱皇后今天穿了一套銀色的鎧甲,這套素色鎧甲上還專門帶有兩根白色的飄帶,表明皇帝被人抓去形同國喪。朱皇后得知今日金兵突然發(fā)難,已經(jīng)迫近里城城墻之后,就再也按捺不住,一定要走到城樓上來。
在這樣激戰(zhàn)中,把自己放到如此明顯的被攻擊的地位上,這在軍事常識上是不許可的。
無如朱皇后不能夠抑止自己的那種擔心和惶恐,一旦金兵破城,自己保扶皇兒監(jiān)國力挽狂瀾的用心就將付之東流,同時也有在兩軍萬眾之間露一露面的沖動勁兒,顧不得內(nèi)侍的再三勸阻,一定要出來巡行一番。
在萬盞明燈、萬把火炬中間,她也完考慮到那身銀裝映耀在熒煌的燈火下將會產(chǎn)生什么效果。
朱皇后走在里城城墻上,在火炬的照耀下,她整個人都是銀光閃閃的,城樓上的呼延灼、呼延庚等人遠遠的就看見了朱皇后,趕緊下城樓來拜見。
呼延灼、呼延庚迎上前去,拜見皇后。朱皇后伸手虛扶,讓老將軍起身:“太尉自去指揮作戰(zhàn)!焙粞幼聘媪俗铮缘匠菢巧先ァ
朱皇后看看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呼延庚,走進一步,拍拍他身上的鎧甲:“將軍起身,帶宮到城樓觀戰(zhàn)。”
呼延庚走在朱皇后前面一步的距離,兩人一前一后上了城樓。朱皇后這才正式望向城下。遠遠望去,已經(jīng)分不清誰是宋兵,誰是金兵了,滿眼都是廝殺的人群。
幾十上百人擠成一處。前面的人動彈不得,矛頭扎在對方厚甲上,扎不進去,后面的軍漢們將斧頭調(diào)轉(zhuǎn)過來,敲擊長矛的尾端,將長矛一寸一寸釘進去,直到穿透敵方的身體。
朱皇后何曾見過這等場景,不由得嚇得臉色煞白,捂住了嘴巴。
完顏阿魯補(宗敏)、完顏沒里野(宗杰)二人都看見了里城城樓上的朱皇后。他們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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