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庚已經(jīng)回到了河間。作為堂堂北洋安撫使，他已經(jīng)名正言順的在河北東路建立了統(tǒng)治。河北東路轉運使張彥橘，則是呼延庚手下第一政務官，在宋朝的官職外殼下，轉運使司內(nèi)部則新設了各種部門，以支撐河北東路的運轉。
而在河東堅守平陽的河東經(jīng)制副使張克戩，在正使傅亮投敵之后，也已經(jīng)接任正職。他與代州的馬擴建立了聯(lián)系，開始仿效河北東路，在河東宋軍控制地域模仿河北東路建立統(tǒng)治，張克戩給汴梁的奏章，現(xiàn)在也給河間抄送一份。
原平州知府趙伯臻，在平盧繼續(xù)擔任平州知府，架空張承言這個張覺的侄子，加了一個河北提刑按察使的差遣，以便讓他有巡視河北的權力。
原塘沽管事趙正云則正式入主河間府。接替趙正云的，則是張叔夜的長子張伯奮，他正式成為滄州通判，拿到了一個實權差遣，而張叔夜的第二個兒子張仲熊，則成了濱州通判，負責溝通京東諸州。
鄜延軍和麟府軍的整編已經(jīng)完成，統(tǒng)一編作綏遠軍，由原西河訪察使張灝統(tǒng)帥，張灝與主政陜西的張浚不能相容，指揮序列也沒有理論清楚，張灝干脆就遷到府州，專心統(tǒng)率綏遠一軍。
府州是麟府軍的老巢，眼下由呼延彥康和折彥文一起帶著，張灝身為文官親自坐鎮(zhèn)府州，就為呼延彥康加上了一副重重地砝碼。
從河北到陜西，雖然不是呼延庚的直接下屬，但借著汴梁名義，呼延庚卻可以號令各路大員，而東京道，河東路，麟府軍和鄜延路，都在竭力模仿河北東路的體制。似乎大勢已成，但在河間的衙門里，呼延庚挨了當頭一棒。
“什么，保甲出現(xiàn)逃民？他們?yōu)槭裁匆樱坑帜芴拥侥睦锶ィ俊?br />
按照呼延庚所想，他借鑒了隋唐的府兵制，又參照了后世的一些做法，眼下大江以北，戰(zhàn)火處處。流民們好不容易在河北東路安下家來，有保甲可以托身，又怎么會跑呢？
“安撫，您不知道，雖然安撫為朝廷鎮(zhèn)守河北，但河北本地本地豪強仍有勢力。本鎮(zhèn)以軍法約束保甲，有推行顆粒歸公。有些保甲戶以為過于嚴苛，還不如往日寄居在豪強門下，故而有逃走的。”
“喔，以為保甲嚴苛？”呼延庚來興趣了，“他們給柴進交租子，就不叫嚴苛了？”呼延庚沒想到，自己設想中非常圓滿的制度，在有些流民眼中，還不如豪強的田莊。
張彥橘給呼延庚細細分說，呼延庚的新保甲制，固然可以將更多的人用軍法約束，能夠出產(chǎn)更多的糧食和兵器，但役也更多。
在往日，農(nóng)民雖有服勞役，但也有空閑，在加入河北東路的新保甲之后，雖說五戶一丁，但那是充作敢戰(zhàn)士的，其他的保甲民也要承擔其他的任務。呼延庚在河北修河擴田，修繕工事，似乎勞作永無間歇。
“金人迫近，保甲全動員也是無奈之舉。”
“屬下當然明白主公的苦心，但升斗小民，只求平日一飯。對他們而言，朝廷還是索虜，遠不及賦稅和勞役重要。只要稅、役能夠輕一些，別說豪強的盤剝了，就是去年杜公美掘河阻敵，敵人沒擋住，倒是新生流民數(shù)百萬，今日怨恨杜公美的又有幾人？”
張彥橘這么一說，倒是解決了呼延庚一直以來的一個困惑。按說杜充掘開黃河，造成的災難較之常凱申掘河不遑多讓，但常凱申還要將掘河的責任推到扶桑人頭上，但杜充不需要。
杜充不但沒有因為掘河受到懲罰，反而青云直上，在另一個時空當上的右相，在本時空也仕途順利。
原來如此！在宋代，民族國家的意識尚未形成，對老百姓而言，對統(tǒng)治者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賦稅和勞役。或者簡單點說，賦稅少能得到地主階級的支持，而勞役少則得到全民的支持。因此只要一個“永不加賦”的名聲，無論統(tǒng)治者殺了多少小民，對外割地賠款成什么樣，文人的風評也好過“再苦吾民一年”的王朝。
在另一個時空，南宋為蒙元所滅，但江南的地主們卻歡迎這個結局，因為終于不用負擔常年的備戰(zhàn)賦稅了。
張彥橘絮絮叨叨的說完了宋代平民對外族和賦役的愛憎，開始勸誡呼延庚，不若“輕稅薄役，與民休息。”
呼延庚大怒：“你是不是改姓石，喚作石心瘋。眼下大敵當前，糧食和人口就是一切。”張彥橘不是一般的下屬，與呼延庚是主從關系，因此呼延庚說話很直接。
呼延庚非常生氣，別人也就罷了，張彥橘作為最早加入呼延庚系統(tǒng)的文官，好歹也有華夷之別的概念，又參與過軒轅教教義的修訂，怎么這么參不透呢？
發(fā)了一陣脾氣，呼延庚靜下心來，民族大義屬于意識形態(tài)，這些只能慢慢來，聽張彥橘的匯報，保甲中雖有逃民，但大部分還是留在保甲中求一個安穩(wěn)。
他方才罵張彥橘有點狠，趕緊安撫了張彥橘幾句，隨后說道：“保甲的獎勵和晉升一定要抓緊，趁著我在河間，辦一次表彰大會，有功勞的授予武職，有技術的授予勛位。讓大家看看，軒轅教所說人間職位對應天上神職的說法，是行得通的。”
剛才呼延庚罵他的時候，張彥橘面色如常，一言不發(fā)，現(xiàn)在呼延庚說要辦表彰大會，張彥橘躬身領命：“定要讓無知小民，對武職趨之若鶩。”
“這就對了，有了實在的好處，大家就會相信保甲，而不是僅僅靠著索虜?shù)耐{。”
呼延庚又問：“眼下河北東路全境，有多少豪強？”
張彥橘道：“有力的，百十來家，但以四家最巨。”
“是哪四家？”
“大周余脈小旋風，槍棒無雙玉麒麟，背靠金遼曾頭市，一毛不拔祝家莊。”
呃？呼延庚拍案而起。難道還真有盧俊義、史文恭和欒廷玉不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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