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仕旋乘上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轎車向著醫院去了，去看他那個可憐的老父親去了。

    仇仕凱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己的弟弟的神色，看得出仇仕旋一臉的面無表情，仇仕凱試探著道：“你知道嗎？父親剛醒來第一件事就想見見你。”

    “是嗎？我還一直以為他只中意你呢。”

    “你不應該這樣想，至始至終父親都愛著我們。”仇仕凱道，“自從母親因為你的出走而出了車禍后，你知道父親有多痛苦嗎？”

    “這都怪他不好，一直責備我，最后害得媽媽死去，都是他的錯。”仇仕旋捂住了胸口，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不想回憶起那個痛苦的時刻。

    “好了，好了，我也不和你爭辯了，但是我想的是母親的離開對父親的打擊很大，自從那之后你還看見過父親對你嚴厲嗎？”

    仇仕旋沉默了，仇仕凱繼續道：“人非草木，父親是最愛母親的，也許他只是希望你能和他一樣，天立地，可能方法上過激了，但是他出發始終是為了我們著想。”

    “在父親的心里始終只有大哥一個人，我早就無法忍受了，我加入龍魂搏擊館，就是為了又朝一日在擂臺上擊敗你，讓父親知道他錯了。”

    “看來你還記掛在心啊。”

    “當然，從到大，我一直在你的影子下成長，在父親的眼里我不過是一個瘦弱的孩子，一個膽的孩子，跟他的大哥根本沒法比，所以處處給我臉色看。”

    “你太過分了，你知道父親因為你的不回家而整天悶悶不樂嗎？你知道父親偷偷去農大看你嗎？你知道父親知道你在比賽中第一次擊倒對手時有多開心嗎？你知道嗎？他逢人便虎父無犬子，你知道嗎？”

    仇仕旋沉默了，他的內心動搖了，心想自己是不是錯了。

    在走進醫院推開病房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令仇仕旋這個大男孩始終無法相信。

    眼前出現了回憶的片段：

    那是一個溫暖的春日早晨，在公園內綠油油的草地上，仇俊那高大的身軀赫然眼前，他蹲了下來，那張棱角分明的長方形的臉，那雙充滿精神的瞳仁，那個溫暖如春的笑容，那一頭漆黑的短發都一一呈現在眼前。

    “仕旋，跟你的大哥去玩。”此時仇仕凱正放著風箏，仇仕旋顫顫巍巍地跑了過去，呆呆地站在一旁，仇仕旋理都不理眼前的這個弟弟。

    “哥哥，爸爸——爸爸叫我和你玩。”他心謹慎地羞澀道。

    “我才不要和你玩呢。”仇仕旋隨即拉著風箏跑動了起來，一邊跑一邊道，“有本事你追上我，我就跟你一塊玩。”仇仕旋抬頭望著飛在空中的大風箏——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黑色三角形的風箏尾巴拖著長長的黑色帶子。

    “給我玩，我也要玩。”

    “來啊，來啊，追上就給你玩。”就這樣一直戲耍著仇仕旋，忽然之間因為在草地上跑得太快的緣故，仕旋絆倒了，頭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一旁的仕凱全然不顧仕旋，仕旋哇地一聲哭泣了，原來頭上起了一個大大的包，仇俊一看孩子摔倒了，并不溫柔地關心，而是在看了一遍孩的傷之后，道：“寶貝，站起來，別哭好嗎？”

    可是因為疼痛的關系，仕旋依然哭個不停，這可惹火了仇俊，原本他就是個大老粗，看到自己的孩子哭個沒完，更是心情煩躁了，一把抓過仕旋，把他褲子扒下，重重用大巴掌狠狠地抽了仇仕旋那嫩白的屁股，這惹得仇仕旋哇哇大哭。

    這件事也同樣深深鐫刻在仇仕旋的內心之中，從那之后父親那偉岸的形象轟然倒塌了，只留下了一副可憎的面目。可是眼前的這個老人是那么的蒼老，兩鬢斑白，連眉毛也稀稀落落的，那張枯黃的臉蛋塌陷了下去，眼袋就像半個黑色的櫻桃，皺紋就像干裂的土地一樣鋪在他的眼角，皮膚松弛下垂，閉著眼睛的樣子感覺不出一種慈祥更像是一具干尸那般猙獰，嘴唇干得發白，而且病床邊有種難聞的刺鼻的味道。

    “他真是憔悴極了。”仇仕旋心想。

    “父親，你醒醒，仕旋來了。”仇仕凱道。可能是聽到了動靜，仇俊這具干尸似乎有了生氣一般，那厚重的眼袋上的眼眸睜開了，那眼神中透出一絲生命的氣息。

    仇仕凱道：“父親現在還很虛弱，他在沒見到你之前是什么都不肯吃的。”

    仇仕旋道：“他總是那樣的固執，不管過多久這個性格也不會變了。”

    仇仕凱把一個保暖杯子給了仇仕旋，道：“你和他好好談談吧，還有這里有些熱粥，現在他可以喝一些了，你喂些給他喝。”仇仕旋接過保暖杯，緩緩地走到了這個虛弱的老者的身邊，慢慢地坐了下來。

    老者摸索著顫顫巍巍地移動著那雙粗壯的手，仇仕旋抓住了那只無力的手，仇仕旋可以感覺到那雙手似乎沒什么熱量，也沒什么力量。

    “仕旋——仕旋。”一個微弱的聲音從發白的嘴唇中發出來，那雙眼眸還很有活力，聲音比原先的要強了許多了。

    “爸爸，我在！”仇仕旋也驚訝于自己可以這樣自然地叫出這一聲爸爸，因為他已經1年沒有回過家了。

    “你必須喝一些熱粥，這樣對身體好，我來喂你。”著仇仕旋舀了一勺粥，吹了好一會，才試探著給自己的父親喂食，他吃得很慢很慢，他的嘴巴只能張開一，以至于嘴唇邊甚至還留著一大半的粥無法進入那個黑色的孔洞，仇仕旋用紙巾輕輕地拭去了自己父親嘴巴上剩余的粥。

    看著他無力地呼吸著，旁邊閃爍著心臟診斷數碼計數儀的圖形，嘀嘀嘀的響著——

    “爸爸，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父親如今居然這么樣子的虛弱。”這一刻他才覺得父親真的老了。

    他想些什么，仇仕旋始終沒能聽清楚，不過在湊近他之后，他聽清楚了。

    “仕旋，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仇仕旋抓住了，連聲道：“爸爸，我回來了。”這一刻父子之間的恨意早已消失殆盡了，有的只是彼此之間的虧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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